庭月满脸震惊,不敢相信地擦了擦眼,又惊又颤道:“你……不会是……满金玉?”
那小女孩淡淡看向她,貌似嫌弃她大惊小怪,“灵力透支,产生反噬,无事。”
她管这叫无事?庭月惊得眉头都快飞过头顶,缓缓走向满金玉,总感觉步子重了,快了,会惊扰到眼前天真灵动的童子。
“满金玉,你还能变回来吗?”
满金玉嗯了一声,“很快。”
庭月趁满金玉说话空隙,飞快去捏她雪白娇嫩的腮,被她反手拍下,啪一声,力度很重,打得庭月啊呦叫出来,幽怨地把打红的手背放在唇边,细细吹气。
满金玉横她一眼,训她不讲规矩,负手道:“这几日的事,讲与我听。”
庭月翻一个白眼,原本见这人为了找自己,独进伏牛山陷入险境,变成**岁孩童,决定好好与她说话,却被她冷傲的言行打回原形,用拒不配合的骄慢语气把下山后经历的田宅邪祟、拾荒山美人骨,神庙的木魅到最后如何在一群神秘人挟持下,进入伏牛山,又在伏牛山中见到的鬼魅之事,从头到尾简略快速地叙述一遍。
满金玉听完后,做思考之态,久久不言,一双浅色秀丽的眉头蹙起,于粉嫩晶莹的娃娃脸上,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把,庭月上一刻刚被教训过的手,此时再次蠢蠢欲动。
“爹,你怎么来了?”庭月忽瞪大眼睛,捂住嘴巴看向满金玉身后。
一听到庭梧来此的话语,顿时,满金玉眸子亮了一下,毫无防备转过头看向身后。
庭月嘿嘿一笑,闪电出手,两根手指捏住她软乎乎的腮,如水缎一样,柔滑娇嫩。要不是怕满金玉反应过来会将她手指折断,还真想再捏一下。
一收回手,庭月立即跃出十步外。
然而,即便跑出十步的距离,即便满金玉灵气用尽变成孩童,还是能够单手把庭月打成哭泣的大鹅,好在玄通宗的弟子赶了过来,制止了一场凶暴的同门杀戮。
庭月捂着脑袋躲在笛音身后,气狠了:“满金玉,你不配有师妹,痛死我了,哪有你这样狠毒的师姐!”
笛音与见君虽心中吃惊满金玉一副**岁孩童的模样,还是秉持住玄通宗稳如耕牛的风度,好言在二人之间劝说半天,好歹缓和了气氛。
眼看金乌已有黯淡之色,众人决定原路返回。
回程之路,庭月一改来时的沉稳之风,故意逗满金玉开口说话,追问进入伏牛山所发生的事情,满金玉回答问题一字不少,一字不多,遇到无聊的询问,直接闭口缄默。
自进入伏牛山,她已不眠不休杀了八百多只妖魔,几乎把大山武力净化了一遍,曾被百只化形大妖围攻,险些丧命,所幸突出重围,修养过后,折返回去杀了个干净,又觉一面找一面杀有些费力,于是留在原地,等妖魔来找她,来一只杀一只,来一群杀一群,特意挖了一个坑,杀完就扔进坑中,日后好打理,她说的很是简略,大概是:除妖魔八百,百妖围剿中险胜,后在此挖坑待敌,杀之。
玄通宗弟子听此战绩,神情悚然,“人不可面相,纤尘不染的清丽女仙,竟比刽子手还要可怕。”当然,话是不敢当面说出,他们无声对视,敬佩至极。
庭月点点头,“果然是她的做派。”见满金玉似疲惫地揉揉眼睛,应是不眠不休战斗多日有些困倦,又想起梦中勾魂的鬼魅,问道:“你在山中可听到女人哭声没有?”
满金玉思考一瞬,摇头。
笛音又将入山时遇到那只哭声凄凄的鬼魅提了一遍。
“从未碰上。”满金玉稚嫩脸孔满是严肃,板正道:“或许是新近出现,我发觉有人不断捕捉邪物送入山中。”
庭月听言,立即想到未入山前那群神秘人曾说过:小主人、图个好玩、阵法,联想送各种各样的人进入山中,心中隐隐有了一条串起整件事的想法,也许伏牛山半年来发生的怪事,无故失踪的村民、不见福德神像,进来后就再出不去的修仙者、以及山中盘踞的许多邪物,这都是某个很有身份的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怪诞乐趣,布局成的一场吃人游戏。
将这个想法说给众人听,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什么人会丧尽天良用成百上千无辜村民的性命做一场博乐的游戏,更愿相信,虽是山外那群神秘人的谋划,不过肯定另有目的,也许山中有什么绝世法宝,一定要献祭人命才可出现。
庭月也不多强求他们与自己想法一致,自己也是根据他人三言两语猜测的。
薄薄夜色笼罩,山中沉寂。
庭月坐在屋外石阶上,手托腮遥望群山黑影,院中摆着早上死去的七具大汉的尸体,这种情况,没人愿意花费力气挖坑填埋。
她想试试今晚是否还能听见哭声,据玄通宗弟子所言,听过哭声之人,只有死去的那七名大汉,既然中招的人,除了她全都没了,很有可能那东西今晚还会行动。
院落简陋的木门被推开。
来人一袭月白锦袍,浮光流影,穿透夜色,怀中抱着一只掩藏在黑影中,只剩一双明亮眸子的小狼。
俊美而沉静的面容,在看见坐在台阶的庭月,一瞬展笑,笑容是凉薄讥讽,“在等我?”
庭月淡淡撇了他一眼,撑着脑袋,微微侧头看向别处起伏竞跃的山脊。
直到云渡抱着狼球坐在她身旁,好笑道:“你怎么了?”
“不认识你。”庭月望夜空,黑沉沉,一颗星子都没有。
云渡长腿曲坐,顺滑如水的衣摆散落庭月脚边,像踩了一片白云,她嫌弃地拨开,云渡挑眉,不应她的无礼,笑道:“今日可有什么发现?”
庭月双手抱过狼球,举起半身,看它撑得鼓鼓的肚子,“狼球,你个小没良心的,吃饱了就不来找我啦,到底谁才是你的主人?”
云渡纤长手指搭在狼球脊背,顺起毛来,“若跟着你,一天要饿三顿。”
狼球黑眼珠子觑她,嗷呜控诉道:“你连饭都不给我吃饱。”
“……”庭月哑口无言,在它额头亲了一口,含糊道:“没有的事,粮食都在云渡身上啦。”
云渡勾唇,睨她一眼,“今日你走后,我倒是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瞬时忘了自己在生气,庭月脑袋靠近他,见他但笑不语,噎了一下,连忙回答他方才的问题:“我今日找到了大师姐,她已将山中大多数邪物清理干净,而且我又见到了上次那个红衣浮尸,哦,我还觉得伏牛山这一切怪事都是某个人玩乐的游戏。”
云渡倒没想到她这一日收获颇丰,笑意加深,“第一,祝贺你找到师姐,预祝你早日找到师兄,第二,”他收敛笑意,“不想死得太快,不要招惹那老鬼头;第三,我与你想得相同,并且——”
“并且什么?”
他故意停住不说,庭月歪头不满地瞪他一眼。
“若你是这个人,喜欢观看他人挣扎在生死之间,痛哭流涕,溃散奔跑,看了几场下来,你会怎么做?”
嗯?庭月尝试代入这种扭曲心理,入神半晌,缥缈道:“会很刺激,看多了,也没什么意思,若是自己能加入其中,会不会更有趣?”
如果真加入其中,是做手无寸铁的平凡人还是轻易攥取他人性命的邪物呢,都要试一试才好。
“你的意思是?”她醒神回来,看了看周围,贴近他身侧,低声道:“那个人,也在伏牛山中,你知道在哪里?”
还未等云渡作答,庭月只觉肩上传来一股捏实的强力,生生将她提起,移到一旁,转身对上面色冷淡的满金玉,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负在身后,“庭月,第一百二十三条门规。”
天合仙门门规共六十七条,警训弟子恪守道心,言行成规,其中第一百二十三条:修道者,不踏足凡人红尘。凡人只有百年寿命,而修仙之人容颜不改,长活与天地,若与人结为伴侣,待人死之后,最容易留下心魔,要么丧失百年积攒的修为,要么杀身成魔。
云渡斜过身子,手指点膝,温和弯唇一笑,“这位是?”
庭月还在惊恐满金玉会和庭梧告状,没听见他的询问,身后满金玉垂下眼帘,冷冷看云渡一眼,笑成这般假惺惺的男子,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满金玉。”
这小女孩竟是庭月所说的大师姐,云渡笑容越发柔和,眉毛挑起,露出点惊讶之色,“久仰。”
“客气。”满金玉说罢,拽起庭月胳膊,拉得她踉跄,歪斜地站起身,进屋去了。
庭月哪敢说话。
“救出陆成沅,随我回山。”两人站在屋中门后,满金玉此时堪堪到庭月腰间,双手抱胸,气势凌厉。庭月说:“你若不和我爹告状,我就老老实实回去。”
满金玉点头后,庭月才放下心来,将方才云渡的猜测说了出来,满金玉是自己走入山中,并未碰上那群神秘人,前面也是第一次听众人提起,如果真潜藏在山中,到时候肯定会露出破绽,并不着急处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陆成沅。
两人低声商量着,外面蓦然传来一声狼嚎,是狼球在叫,屋内拥作一团的人群听到狼叫,顿时紧张起来,抄起手旁工具,对准门口。
庭月心知狼球不会无缘无故嚎叫,院外一定出事了,反身打开屋门,跨步走出,满金玉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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