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洋开车到林鹿发的地址却没找着人。
此时,炸鸡店内。
林鹿面前摆了一桌小食,翘着二郎腿歪倚在沙发上,眯眼享受耳机里的音乐。
铃声突然炸耳,她放下刚递到唇边的可乐,一把将耳机薅下来。揉了揉发疼的耳朵,才接通。
「我到了,没看着你啊。」
林鹿往窗外瞧了一眼,扎了一颗鸡块塞嘴里嚼着。
“右手边,炸鸡店。”
两分钟后。
孙洋在店里扫了一圈,看到坐窗边的女孩,走过去拉起她的行李。
瞥了眼堆满的桌上。
“您倒是挺舒坦,我一路超车,再快点你就得去局里捞人了。”
“想多了,我没那闲工夫。”
孙洋偷摸翻了个白眼,“走吧大小姐。”
“服务员麻烦帮我打包。”
“不是,你都这身价了,还在乎这点。”
“不浪费是传统美德,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行行行,赶紧走吧。”孙洋不耐烦地催促。
林鹿拍掉手上的碎渣,刚要起身,挑了下眉,又靠后坐了回去,“一年不见,你小子长本事了,人娶到手了是吧。”
“那可不。”
看他得意的欠揍样子,林鹿心里就来气。好好一棵白菜,让这只猪给拱了。
“反正婚礼还没举行,现在离婚率这么高,也不差一个——”
“我错了。”
不等林鹿说完,孙洋立刻低头认错,熟练程度一看就是日期月累的。
他恨呐。
每次都硬气不过一分钟。
他毫不怀疑这女魔头的洗|脑功力,指不定对他家小白兔说点什么,真把人撬走了。
孙洋扬起职业性假笑,点头哈腰地:
“姑奶奶,小丈母娘,餐厅帅哥都给您备齐了,吃好了咱就走下一场?”
林鹿扯了扯唇,“嫌弃”两字就差写脸上了。
“走吧,拿行李。”
“得嘞。”
他高高扬起声调,像是生怕没人注意到他们似的,引得其他人都朝这边投来目光。
落日余晖将橘红铺满整片天空,秋风裹着空气里的湿意,格外凉爽。
“人呢?”
“什么人?”
“男人,还能是你啊。”
马路上车流极速穿梭,林鹿左右张望,睖他一眼。
“哎你这话有歧义,男人和我怎么就分成两类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林鹿撇了下嘴,抿住坏笑。
“不开玩笑,你俩结婚,伴郎还得我来搞定,真服了。”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这涉及到我的尊严问题。”孙洋咬着话题不放。
“行行行,男人是你,你是男人……”
虽然语气上听着有点糊弄似的,但孙洋勉为其难接受了。
紧接着,一句不经意的念叨飘过来:
“如果不是男人就敢娶蒙蒙,你就活不过婚礼第二天了。”
裤腰一垮,孙洋连忙往上提了提。
“这点你放心,我的清白我老婆早验过了。”
“……”“这话也不必跟我说。”
见女孩掉头就走,孙洋嘿嘿一笑,一口气终于顺畅了。
“也不是我说你,二十六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还单着呢,你这光看猪跑不吃猪肉怎么行,要不要兄弟给你介绍一个?”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林鹿冷哼:“就你那些歪瓜裂枣的朋友可别来祸害我眼睛。”
“也不全是歪瓜裂枣,有一个你从前看着不是挺顺眼的吗。”
“……”
前面身形一滞。
后人也跟着停下。
孙洋脸上的笑还来不及收回去,就被她转过来时眼里的冷色冻住。
孙洋露出一排白牙,声音有些僵涩:“我……说错什么了吗?”
深吸了口气,林鹿:冷静,冷静,婚礼不能没有新郎。
“你还是闭嘴吧!”她低叱了声,将怒气全撒在腋下的包上,褶皱越来越深。
等她离开,望着女孩背影,孙洋突然有种要大难临头的预感。
他这才提了一下,连名字都没说,反应都比预计糟糕得多,这要是见了面……
他还不得死在她手里!
林鹿嫌孙洋越走越磨蹭,自己干脆来到车前,一边拉后车门一边扭头问:
“你到现在也没说那个拟伴郎在哪呢,不是说一起吃饭吗,我还真好奇到底是谁,你俩不好使居然觉得我能行。”
车门拉开,林鹿弯下腰,“提前把餐厅发我吧,我看着订点什么送——”
尾音戛然而止,红唇维持着微张的o型。
林鹿眼前一晕。
风声突然安静下来。
落叶悬停。
车流凝固成一长串鱼尾似的线,化成表盘上的指针,滴滴答答,规律且机械地转动。
她弯腰上车的姿势没变,眼珠轻颤,瞳仁映出车里笔挺的身影。
时间在继续,世界却卡帧了,定格在眼前的狭窄。
男人同样未动,淡漠的双眼深邃,与从前一样,辨不清情绪。一瞬间,所有记忆叫嚣着涌向大脑。
身后孙洋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犹豫半天,只能故意咳嗽了声。
树叶陡然落到地上。
林鹿猛地惊醒起身。
关上门时车子都受不住力抖了抖。
“干什么去?”女孩从他手里夺走行李,孙洋慌忙去追。
“买票,回家。”
“婚礼你不参加了?”
“等你们结婚我再来。”
“蒙蒙好不容易把你盼来的……”
“……”
林鹿站住,背对着他。
攥着箱子拉杆的手,因为过于用力,骨节咯吱响。
突然,她转身大吼:
“你们两口子有毒吧!”
“消消气,消消气。”孙洋不知道从哪抽出把扇子,矮下身子边给她扇风,边解释,“大家都是同学。”
“狗屁同学。”
“你骂我无所谓,这不是连蒙蒙也一块骂了。”
“……”“你就会这一招?”
“管用就行,嘿嘿。”
“嘿个屁嘿,都是同学你在这儿给我装傻充愣。”林鹿指着差点被她掀翻的破车,笑容发冷,“我说呢,让我去给你们当说客,脑子真TM的让驴踢了又被门夹了。”
“其实这也是蒙蒙的主意——”
“滚!”
“真的是,她最好的朋友给她当伴娘,那不是也希望我最好的兄弟也能给我当伴郎吗。”
“那是你的屁事!”
“我的事就是蒙蒙的事,蒙蒙的事就是你的事,她就结这一次婚,忍忍,忍忍。”
孙洋努力扇风,试图降降她火气,没想到越烧越旺。
“狗屁结一次婚,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她——”
她话没吼完,车门突然被打开。
怒气就这么硬生生僵在原地,余光瞥见下车的身影,她张了张嘴,后面的话说什么也开不了口了。
眼眶微热,一团火气在胸口憋得生疼。
林鹿无处发泄,最后只能别开脸,恶狠狠地压低嗓子:“妈的。”
闻默从车上下来。
许多年不见,他长高了些,比起从前过于瘦削的模样,看起来健硕许多。
林鹿抽了下唇,移开视线。
“既然有人不欢迎,我先走了。”
低沉嗓音自那头传过来。
孙洋忙开口:“别呀,说好了……”
“说好了是班长来。”
闻默打断他。
眼神微抬,视线结了层薄薄的冰雾,吹得孙洋一日入了冬,忍不住打冷战。
林鹿闻言看向孙洋,又瞥向闻默。蓦地,气笑了。合着他也是被骗来的。
她抬手揪住孙洋耳朵。
下一秒,惨叫声回荡在整条街。
“大姐,轻点,轻点。”
“这鬼主意一看就是你出的,还赖蒙蒙身上,就不该让她跟你在一块了。不,我当初就不该让她去找你,更不该信了你的鬼话连篇,还你兄弟喜欢她,还你拿她当妹妹,臭小子,把你心挖出来上面都得是眼儿。”
林鹿越说越气,手上也越使劲。
“我错了,我错了,哎呦我的姑奶奶,耳朵要掉了,要掉了,闻默——”
“喊他没用,敢帮你说一个字……”
林鹿眯眼抬头,无声威胁。
收到警告,闻默垂下眼,连瞧一眼孙洋也不肯。
“我走了。”
“事儿没解决完呢,回去坐着!”
“……”
男人在门前默了默,乖乖收回迈出去的脚,长腿一曲,又钻进车里。
只是上车的一瞬,微侧目,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要找地方发泄出来就可以了,顺便帮他也解决一下。
车外又剩下孙洋和林鹿两人。
“嘿,他还挺听你话,我就说请你肯定管用。”
“你还骄傲上了是吧?”
“哎呦喂,没有没有没有……”
等这边解决完,太阳彻底沉入西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林鹿气冲冲拉开车后门,朝里面的人扬了扬下巴,“坐前面去,我不想跟不信守承诺的人坐一起。”
闻默没说话,下车换到副驾驶。
“你怎么不信守承诺了?”孙洋坐进驾驶室就一脸好奇问。
“……”
见他没回答,他又往前蹭了蹭,“就你当初偷溜那事儿?”
“开你的车。”
“开你的车吧!”
“……”
“……”
“呵呵,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俩这默契还是没的说。”
林鹿瞄了眼后视镜里男人冷隽的侧脸。
这该死的帅脸,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她逼自己把目光移向窗外。
不行,不能再看了,气势上不能输。
车子平稳驶在路上。
街灯点亮,华光星星点点炸开在在玻璃上。
一片光晕里,林鹿也突然有些恍惚。
高一退学进入省队后,只要休息,她都会跑来北城。有奔头在这里,不管多累也会觉得开心。
她以为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也以为他们之间早就心照不宣。
等到他毕业了,上大学了,一定要让他主动些来补偿她。
可是临海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抹去了她所有的希望。
从那之后,他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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