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到姬扶光初步的肯定,夏灵泽每天的任务主要就是三件事:逗狗,看书,还有锻炼。
她把时间安排得妥当,白天不能晒太阳所以用来看书,也会给雪球喂食,傍晚一到便带着它去花园里锻炼。
她看的书里除了人类书籍,还有血族内部的书,从族规到历年史,还有对血族的研究探秘等消遣的闲书。
姬扶光也由着她去,正是和平时代,多储备知识锻炼身体以备不时之需,没什么不好。
比起这些琐碎,姬扶光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近期的报告上。
傍晚,落日收回最后一片晚霞。
晏离打开灯,再拉开书房的窗帘,动作都放轻了,生怕影响到办公台那边聚精会神的女人。
但很快,摔向桌面的一沓信纸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姬扶光脸色不善,继续打开下一封信。
晏离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把摔到桌边的信纸捡起来,信里满满当当全是字。
她扫了一眼,放回姬扶光手边。
大事才会互通信函,这怕是出幺蛾子了。
晏离心想着,面上尽可能自然。
没多久,姬扶光冷哼着又把手里的信纸丢开,天女散花似的飞得满桌都是。
她闭上眼睛往椅背靠,头疼地揉着额角,厉声自语:“……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无知。”
晏离连忙再把信纸收拾起来,又是安慰又是劝诫:“冷静冷静,出什么大事值得这么动气,第三区域那边不是都处理好了么。”
“你看看这些人在干什么,”姬扶光睁开眼,指着晏离手里的信纸,眉头拧成结,“他们是不猎捕人类了,扭头去把一些崇拜血族传说的人转化成血族,想拿来讨我开心。”
晏离快速阅览信上的内容,越看越神情严肃。
姬扶光深吸了口气,话里犹如冷风过境般令人心胆生寒:“被转化的人类里有多少劣质的,有些人还把血族挂在嘴上,到处传扬血族的存在,觉得变成血族是多么伟大的事,愚蠢。”
血族生命漫长,从古至今存活的老一辈即使有那么些玩心重的,也绝对不会拿全族的安危开玩笑。
倒是现在这些被救活的人,巴不得把全族送到枪口下,救这些人还不如救条狗实在。
“你别生气,小辈们同情心泛滥,”晏离把信函放到她面前,忙不迭地宽慰,“这样的人就算让同类基数增多,质量也只会下降,尽早遏止就好。”
姬扶光又闭上眼睛揉着额角,久久才疲累地吐出口浊气:“出去。”
晏离只得退出去,下楼去给姬扶光泡杯茶。
一楼没有血卫,大家都有各自居住的小院,平时除了主宅的例行巡查以外,也就是血卫中领头的青枫跟越霄会在一楼守着。
现在夏灵泽来了,陪雪球的任务几乎都是她在做,那两个人也就出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此时的夏灵泽在雪球的窝边盘着腿,给一辆成型的小木头车钉上钉子,另一边凌乱地叠放着几块木板边角料。
雪球则在边上刨那些被她丢弃的边角料,只是被剪去指甲的爪子没有攻击能力,怎么刨都刨不出痕迹来。
晏离看看她,又看看茶桌上几天没动的茶具,对夏灵泽打招呼:“灵灵,过来。”
夏灵泽丢下工具,利索地起身,“来了。”
那天给她扎起高马尾后,她每天都自己扎头发,脸上的伤也去了疤,音容明净的样子清隽高颀。
她拍着手上的木屑来到晏离身边,面上笑容纯净无害:“晏执事,怎么了?”
“你看你身上脏得,玩什么呢。”晏离没好气地笑骂,替她拂去衬衫上的木屑。
夏灵泽愉悦地笑弯眼睛,“我让青枫帮我找了木材,拿来做个小木车,雪球可以拉着去玩。”
她偏开身体让晏离看,那边的小木车快完工了,雪球刨不动木板却越依旧兴奋,雪白的爪子把木板踢来踢去。
雷池里的生活本就闲散,除了少数必须每天都要进行的工作之外,其余时间大家都可以自由支配。
“你会的东西可真多,”晏离夸道,而后神秘地指了指楼上,“给你个任务,去给尊主送点喝的,能让她高兴起来就算你立功了。”
夏灵泽的笑顿时敛去了些,“她不高兴么?”
“嗯,是啊,”晏离叹气,惆怅地往楼上看,“她要管的事情太多了,明明都有规则在那里摆着,可是总有人要去试探底线,总有人要她不得安宁……”
这样的事情,人类社会里大概也不少见,白纸黑字地列出不能触碰的边界,可总有不该破土的花朵在那里盛开。
夏灵泽不禁追问:“发生了什么?”
晏离收回目光,及时地刹住车:“这还不是你该接触的,一步一步来,尊主会教你的。”
“那我去看她。”夏灵泽只得答应,她的确也不想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姬扶光的状态。
她要自己去看,自己去感受。
初春的夜里还裹着寒冬未尽的凉,姬扶光身着白色丝绸长裙,黑色长卷发趁她伏案书写而从耳边倾泄,黑与白相交,相映成风情万般的美。
有脚步声渐渐靠近,她头也不抬,把签下名字的信纸推过去,“送走。”
晏离熟稔的动作却没有来到,而是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由远而近,她皱着眉往脚边看。
雪球迈着小碎步过来,脖子上还套了根绳索,连着辆敞顶的四方木头车。
车里,或者说是木盒里平稳地放着杯鸡尾酒,纯白色乳质般的液体配上杯沿嵌入一小片吸睛的菠萝,清新的视觉感扑面而来。
雪球乖巧地坐下,显然是把这杯酒送给她。
她的眉头悄然松开,再抬头时一双挽起白衬衫袖子的手在接过晏离的工作,把她要送走的信纸仔细折好。
“这杯酒叫椰风之恋,”夏灵泽专注手上动作,嘴上也不被耽搁,“用了牛奶和椰浆,加了点朗姆酒,口感细腻有甜味。人类的研究报告里说,甜的东西里有种物质叫多巴胺,可以让人产生快乐的感觉。”
她说完,手上的信纸也被封入信封里。
姬扶光挑了挑眉,端起那杯酒,靠近宽大的椅背里呷了一口,“晏离让你来的?”
“嗯,”夏灵泽往信封封口盖上火漆印,“她说你不开心。”
姬扶光举起酒杯,这次的酒粘稠得无法被摇晃出涟漪,她懒懒的语调里分明充斥着一触即发的戾气:“可是这杯酒解决不了,只能让我轻松几分钟。”
夏灵泽把信函处理好,面对她半蹲下来,单腿膝盖着地,“我能为你做什么?”
用自己熟悉的方式来逗她开心,又是雪球拉车来送,又是精心调配的酒,可是哪里有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呢。
只是这认真替她疏解的模样,倒真是可爱。
姬扶光再怎么烦恼也无法迁怒,只得放下酒杯,伸手去轻轻触着她的脸颊,柔声笑了,“你还小,还不到该学这些的时候,派人把信送走就行。”
夏灵泽眼波闪动,终究没有说什么,“好。”
她把信函收好,带着雪球下楼,把姬扶光的交代拿去问晏离,晏离再把通信方面的步骤教给她。
夜深,晏离要去处理新一天的事务,夏灵泽又回去盘腿坐下,给木车做最后的雕刻装饰。
一男一女谈笑着进主宅,从冰箱里拿出两包血袋。
夏灵泽手上动作顿了顿,往他们的方向道:“青枫,越霄。”
“诶哟,咱们未来的尊使!”男人相貌英俊,神色随和,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半是痞气半是调皮,“是不是想明白要跟我们去玩了?我就跟你说天天待在这里很无聊的,你老跟二哥玩,当心哪天人话都不会说了!”
他大咧咧地往沙发上坐,拆开血袋的塞子咕咚咕咚喝得爽快。
趴在夏灵泽身边的雪球抬头朝他吠了声,对“二哥”这个称呼很是不满。
“越霄,天天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女人斯文秀气,往越霄脑袋上狠狠一推,而后对夏灵泽抱歉一笑,“灵灵,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嘴欠,没有恶意的。”
他被推得呛了口血,不在意地打着嗝嚷嚷:“……你,青枫你就是见外,灵灵都是自己人了,得亲近点!”
这两个人是雷池里血卫的统领,青枫为首,越霄为副,年龄也相仿,是姬扶光手下血卫中能力最强大的。
他们的装束风格跟夏灵泽相似,统一穿着黑衬衫,两臂上端有血红的曼珠沙华刺绣开得艳烈,护卫的性质一目了然。
夏灵泽从地上起来,走过去对他们露出和善的笑容:“越霄说得没错,我们都是一家人。”
“你看!”越霄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得意地对青枫挤眉弄眼。
“得了吧你,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青枫笑着白了他一眼,但也把夏灵泽的话给听了进去,拧开自己的血袋靠在沙发边,“灵灵,你叫我们是有事么?”
夏灵泽点点头,将心中疑问老实吐露:“尊主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们都怎么哄的?”
“啊?”
青枫刚送到嘴边的血袋还没来得及碰,跟越霄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
“这有什么好哄的……”青枫摸不着头脑,小口抿着血袋,“尊主心情不好都是因为公事吧,事情解决就会高兴了呀。”
越霄龇着两排被染红的牙,跟着附和:“对啊,再说了谁敢往枪口上撞啊,不要命了啊。”
夏灵泽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枫瞧着不对劲,多了句嘴:“灵灵,你可别犯傻啊,我们俩可兜不住你,再多十条命也……”
她话没说完,夏灵泽已经丢了句“知道了,谢谢”就往楼上跑。
留下青枫跟越霄两个人面面相觑,还有青枫那挤牙膏似的最后几个字:“兜,不,住。”
走廊里铺着地毯,夏灵泽迅疾的脚步声全都被淹没。
她回想着这些日子过来,姬扶光在她眼中那模糊以后又清晰的轮廓。
在雷池里,姬扶光仍旧是她曾听说过的模样,强大而难以捉摸,没有人敢靠近,也没有人想靠近。
但她分明感觉到了,姬扶光不是那样的,或者说不只是那样。
她连书房门都忘了敲,跑到沉香木办公台前,对上姬扶光疑惑的目光。
“尊主……不,姐姐,”夏灵泽双手扶着桌沿,喘着气还不忘对她笑,“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姐姐:胆子别太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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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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