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澜忍不住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弯了弯唇，主动说：“一起去找原乙她们吧，应该就在附近。”
顾忱看她一眼，这次依然很简短的一个字：“嗯。”
昏暗的通道里，两个人走在一起，时不时会出现某个敬业的NPC从他们想象不到的地方钻出来，宋听澜却无暇顾及他们了。
那天下雨，把话说开以后，宋听澜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来得及问。
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只是那天她心情实在糟糕，所以没能问出口。
但是，在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宋听澜觉得这是个机会。
她动了动嘴唇，刚要张口，顾忱突然停下，冷不丁开口：“宋听澜。”
宋听澜迟疑了下：“嗯？”
“你背后有个鬼。”
“......”
宋听澜回头，看到一个半人高的小孩抱着娃娃坐在那里，直愣愣地注视着他们。
宋听澜愣了下，几秒后才发现那只是个做的很逼真的假人。
娃娃和假人是分开的，快要掉了。宋听澜把娃娃塞到假人怀里，塞紧了些，随口道：“是假的，别怕。”
话落，身后一片安静。
宋听澜顿了顿，慢半拍反应到什么。
这样安抚的话对于目前其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的他们是有点过分自然亲昵了。
宋听澜下意识看向他，顾忱在昏暗的光线下稍侧着脸，懒散地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不过看上去心情不算坏。
她便实话实说：“看你好像有点怕黑。”
顾忱没回这句，只是不太自然地收回目光，懒声道：“走吧。”
宋听澜跟上去，欲言又止地样子。
顾忱：“你有话要说？”
宋听澜略抬高了些声音问：“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恐怖的背景音乐中，顾忱的声音有些说不清的意味：“你就这么想跟我做朋友？”
宋听澜无奈道：“嗯。”
但是好难。
顾忱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什么，一道手电筒的光线直直从前方照射到他们脸上。
宋听澜眯了下眼，躲了一下，接着听到原乙的声音。
“找到他们了！”
……
太阳光暖暖照在身上，五个人一起找了个休息的地方坐下来。
“我他妈被鬼追了一路，吓死老子了。”陈覆把鸭舌帽一摘，瘫在椅子上说。
原乙喝了口水，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别说脏话。”
祝双脸颊红扑扑的，显然也没少运动。她望着旁边宋听澜干净洁白的脸，甚至连随意扎在一侧的头发都没有乱，带着一丝丝羡慕的语气问道：“你们刚刚一直在一起吗？”
她指的“们”是顾忱。
宋听澜弯眼一笑，温声道：“不是，我跑散了。”
祝双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唇色也发白，被吓得不清。
“你胆子好大。幸好原乙陪着我，不然我都要吓死了。”
宋听澜只笑了笑。
其实她小时候，宋蜀没去世之前，她也很怕黑，也怕鬼。
后来宋蜀去世，沈江秋不得已带着她来到青城，那段时间沈江秋过的很辛苦，从来没有上过班的人为了养活自己和女儿不得已开始上班，宋听澜放学以后就只能一个人呆在家里。
那段时间，她一个人靠在门板上哭了好几次，后来是许清来找她，发现了这件事。
从那以后，只要沈江秋加班，许清都会到她家陪着她一起，宋听澜渐渐就不再害怕了。
想到许清，宋听澜想起来，之前好像听他说过还在游乐园里做兼职。
她打量了一圈。
会是这个游乐园吗？
因为天气格外好，选择今天出来玩的人很多。
隔一段距离就有布置的很漂亮的摊位上挤满了人，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是卖什么的。宋听澜刚看了一眼，被原乙搂住肩膀。
“陪我玩个跳楼机吧。”女孩子清亮的目光落在远处那个十几层楼高的项目上，跃跃欲试，“你怕不怕？”
宋听澜摇摇头，跟着她望过去，实话实说：“不怕。”
顿了顿，她认真地道：“可以陪你玩两次吗？”
“玩三次也行，回去我教你滑板。”原乙酷酷地说，拉着她跑起来。
“走吧！”
……
女孩子奔跑起来像自由的风，陈覆讪讪收回视线，“太高了太高了，我真不行。”
他瞅瞅闲散地站在原地的顾忱，问：“你不去陪她们一起吗？”
顾忱“嗯”了声，道：“去买票。”
“我去你真的要玩啊。”陈覆原本就是随口问一句，没想到顾忱真的要去。
他转身问身边没有说话的祝双：“你要玩吗？”
祝双睁大眼睛，惊恐摇头。
陈覆松了口气。
还好。还是有人和他一起的。
跳楼机附近排队买票的人不是很多，毕竟是个需要勇气的项目，站在线外观看的人倒是不少。
机器正在运行，几十个人挂在十几米层楼高的地方，从下面都能听到清晰的尖叫声。
两人一起买了票，等待途中，宋听澜感觉到有人排在了后面。
“你也要玩？”宋听澜看到顾忱，没忍住问了句。
顾忱垂下眼，长睫毛微微扫下来，散漫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到你那个胆子。
宋听澜弯唇朝他笑笑，就把头转回去了。
她怎么总是爱朝自己笑。顾忱心里冒出这个念头，队伍往前走了几步。
在门口检票的工作人员穿着园区里统一规定的绿色工作服，身型瘦削修长，头发乌黑，额前的碎发遮住眼，有些熟悉。
宋听澜顿了下，开口：“许清？”
许清查过前一个人的票，闻声错愕抬头，看到宋听澜时，他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柔软下来。
还有别人在，许清只应了一声，查票时两人低声交谈几句，许清嘱咐她好好玩。
顾忱微微上扬的唇角缓慢落下来，他没什么表情地上前把票给他。许清低着头，两人全程没有交流。然后顾忱走进去，有工作人员指引着他坐在宋听澜旁边的位置。
原乙看起来神态很轻松，她身体前倾瞥了和她隔着一个位置的顾忱，有意无意地提高音量：“刚才那个男生是谁啊？”
宋听澜低头扣安全带，低着头简单答道：“我一个朋友。小时候认识的。”
原乙拖着调子“哦”了一声，嘴唇上扬，没再讲话。
宋听澜扣好安全带，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她其实很享受下坠时那一刻所带来的失重感，能让她觉得愉快和放松。
她偏头想看顾忱怎么样，却见刚才还神情散漫的人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唇角抿的很直，其实没有多大变化，但宋听澜就是觉得他和刚才不一样了。
工作人员检查好每一个人的安全带，然后退出去。跳楼机开始缓慢上升。
风吹起宋听澜的碎发，她没忍住问：“你怎么了？”
顾忱望着仿佛变得触手可及的天空，面容冷淡，轻描淡写道：“在想你的问题。”
“什么？”
顾忱盯着她近在咫尺的乌黑的眼睛，一字一句，讥诮道：“我们不是朋友。”
宋听澜愣住了。
是她二十分钟前的问题。
顾忱现在回答她了。
“宋听澜，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做朋友。”
宋听澜看着他，愣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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