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A市时,刚巧和落日道了别。
我拖着行李箱大老远就看到我哥宋芹文冷着脸杵在人群中。
“辛苦了。”他接过我手里的箱子,冲那人点了点头。
我瞥了眼他,嘟囔道:“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想的,大晚上戴个墨镜。”
话刚说完,头顶便如浇下了一盆热水,我讪讪地朝旁挪了半步,冲那人挥手道别:“帮我和你们老板说声谢谢!”
一路上,宋芹文将车开得时快时慢,吓得我抓紧了车顶的前扶手:“你不想好好开,大不了让我来嘛。”
他淡淡扫了我一眼,揶揄道:“怕成这样,哪来的胆子一个人去C城?”
“你少看不起人……”我心虚地往车窗处缩了缩,将手虚盖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
“我家里人已经接到我了。”
“好。”对面很快有了回复。
我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谢谢。”
“怎么?网恋了?看手机都能笑成这样。”
玩笑之意一听便知,可我却莫名地想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差不多。”
果不其然,他面上的肌肉一僵,当即收了笑:“我没在开玩笑。”
我眼珠一转,扬起了下巴:“同上。”
之后的几年里,我明里暗里提了许多次,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但也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将此默认为我只是孩子气的一时兴起。
直到在我25岁的生日宴上,我见到了一个生面孔。
他们都亲切地叫他“小顾总”。
彼时的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毛躁叛逆的丫头,如今举杯点头致意,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久仰了。”
他轻捏酒杯,如同捻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恭喜。”听不出喜悦。
但毕竟不熟。
“芹玉,他是你的未婚夫啊。”闺蜜掩嘴在我耳边低声道,“据说前几年是被调到子公司去了,今年才回来。”
我的眼角不住一抽……我知道我有一个联姻对象,却不知道竟是眼前的人。
于是,我大着胆子走上前,喊住了他:“小顾总,有件事我能和你谈谈吗?”
顾言席本是背对着我,依言转过了身:“宋小姐,直说吧。”
“要不换个地方?”
如此不光彩的事当然只能二人密谋……
我把顾言席带至楼梯间,用身子抵住了门。
“我听他们说,你和我是那种关系?”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问得这么直白,愣怔一瞬之后,点了点头:“是。”
“那......能和平解除吗?”我小心地看进他的双眼,心房猛地有如鸣鼓激荡——他竟和三年前我在车站碰到的那人长得有七八分像。
顾言席答应得倒是十分爽快:“只要宋小姐愿意就行。不过,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啊,毕竟顾家确实是很不错的合作对象。但是你也不用紧张,就算我们退了婚,顾家也不会借此对宋家做些什么的。”
有了当事人的保证,我悬着一半的心也随之落下:“三天,给我三天时间。”
“好。”淡漠之外却隐隐含有一层胜券在握的意思。
他在笃信着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夜里,我屈膝坐在床上,翻阅着和那人的记录。
断断续续地聊了这么些年,他的回复总是看着平淡,但确是句句中肯。比如我向他吐槽生活中的不快时,他的安慰寥寥无几,更多的是一些调整自我情绪的方法……
“在吗?”我抿唇按下了发送键。
“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十一点半,倒也不晚。
托着手机的手指紧张得叉叠在一起,拇指配合着在键盘上点按着,“你喜欢我吗?”怕他误会,我又补了一句,“我是说男女方面。”
不同于刚才的秒回,现下等待的每一秒都是对我难得集拾起勇气的鞭笞。
“我要出国了。”对话框突然的更新有些猝不及防,但言下之意却已经明确。
“这算是拒绝吗?”我依旧侥幸存了一丝希望,但结果也是意料之中,“对不起。”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按错了键,但指下是一片湿润。
“没什么对不起的。再见。”我这一次破天荒地加上了标点,就当是送自己一个体面的有始有终吧。
“再见。”
从此,再也没了回应。
是夜,我拨通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是我强要顾言席留下的。
“小顾总,是我,宋芹玉。”
男人的声音有些干哑:“怎么了?”
“我不打算退婚了。”
顾言席轻咳了几声,等嗓间干痒缓和了些,声音越发沙哑:“知道了。早点睡吧。”
“等一下。”我应是拦下了他按下挂断键的动作,急急道,“那个……你多喝点水。”
办公室里,顾言席弯唇反问:“看够了吗?”
我错愣抬眸。从前的他向来对于我的此类挑弄是沉默以对。
即便胸膛里有砰然作响,可我偏偏就是不想顺着他的话。“没有。”我嘴硬道。
“是吗?”他的唇瓣轻碰,淡淡吐出两字。当然......可话未出口,忽地,我的后脑勺就袭上了一股强劲的力道。触碰的那一瞬间,仿佛就抽走了我全身所有反抗的力气。
“你要干什么?”我承认,我慌了。
“这样就够了吗?”他的唇径直贴了上来,却在蜻蜓点水般的一触之后,变得越发贪婪霸道。
我拼劲推开了他,等气息稍稍平复了之后,冷声道:“三天。如果三天之后,我没有看到你签好字的文件,我就......”我瞥见顾言席的眉梢吊上的那一层颓然,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他的脸沐浴在阳光之下,可这层光如何都穿不过他在心底塑起的高墙。
“五天吧。”
“算了,一个礼拜。”
这一晚,顾言席并没有回来。
他说他有应酬,但我猜应该是因为白天的事。
我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熟悉的对话框。
“明天要不要见一面?”怕对方拒绝,我又补上了一句,“我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时间地址直接发我吧。”果不其然,对面很快就有了回复。
彼时,家里的保姆花姐给我递来了一碟水果:“太太,这是先生托人给你在G城买的,今天刚送到,您尝尝?”
“谢谢啊。”我接过了果碟,冲她笑了笑。
花姐原就是顾家请来照顾顾言席的。自顾言席结婚以来,她也就随着我们搬到了这里。
“花姐!”我喊住了她,拉着她与我一起坐下,“我想向你问个事。来,你也吃。”
“太太,这不好吧。”她摆手拒绝。
我硬是将签子递到了她手里:“你照顾我们这么久,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我是想问问你,关于顾言席的事。”
“他是什么时候去的G城的啊?”
花姐掰着手指算了算:“应该是八年前。”
“7月份?”
“对。”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那日我看见他的锁骨处有一枚较大的红色印记,但模模糊糊地也拿不准是不是因为蚊虫叮咬而留下的。再加上,顾言席平时多是穿衬衫为主,也无从求证。
“他身上有胎记之类的东西吗?”
花姐闻言,登时端正了身体,眼珠朝两边一拨,放轻了声音:“您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签子戳着碟中切好的水果,微撅了嘴:“你也知道他这个人死板得很。”
花姐的表情变得越发微妙。她轻咳了几声。凑近道:“先生的锁骨那,有块红斑。”
“真的吗?”
花姐一拍胸脯:“自然,先生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
“我还当......”眼看着花姐差点失手掉了签子,我也随之恰到好处地住了口,低头含羞地咬下了一口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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