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陈尽夏把被子拉到颈边,睁开眼睛,“他该想什么?”
“该想,你为什么和我住在一起。”
“该想,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该想,我和你在房间里的几个小时,都做了什么。”
陈尽夏攥紧了手指:“……”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傅云礼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十七岁的时候,夏日炎炎,他们在河边玩水,一起到竹林淋雨,即便衣服湿透,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那些时候,傅云礼都并不会多看她几眼,只是把外套分给她穿上。
忽然被问这样的问题,是她没有想过的。她以为,傅云礼应该和她想的一样。现在的这个情况,并不是他们有什么额外的想法故意促成的。
疲惫的工作,长时间的开车,亟需休息,只有一间房,两张床。快速地各自休息补给过后,他们又重归普通朋友或是陌生人的关系。
况且,实际上,他们各自单身。说起来,拼房的同事更符合他们之间的现况。
“他人很简单,不会想这些。”陈尽夏闭上眼睛,“你不会多想就好了。”
“可是,”傅云礼说着,起身将她忘在床头柜的蒸汽眼罩拆开,又耐心地帮她戴好,食指边缘不小心缠了几根她耳后的碎发,又快速抽走,“我会多想。”
陈尽夏在被子里的手攥了又攥。
……她真不知道傅云礼到底想干嘛。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亢进打了一架,最终还是身体战胜精神,疲惫战胜亢进,没过多久,陈尽夏就熟睡过去。
五点半的闹钟叫醒了她,出于一些不安感,陈尽夏猛地坐起身。傅云礼已不在房间里,他的床铺已经收拾过,甚至,房间里都好像不存在过这个人一样。
陈尽夏赶忙起床洗漱,简单整理了一番,准备出门时,她才发现桌子上有还冒着热气的早餐。
来不及吃,陈尽夏拎着袋子下楼。
傅云礼正站在楼下吸烟区,低着头踱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起晚了。”陈尽夏快步走过去,“抱歉。”
傅云礼没什么情绪,只是看了一眼她手上提着的袋子:“不着急。”
上了车子,傅云礼也没有立刻开走,而是打开车窗:“你先吃饭。”
早起并不饿,陈尽夏只吃了粥就感觉饱了:“我好了。”
“嗯。”傅云礼启动车子。
陈尽夏合上纸袋时才发现,里面似乎还有一份粥,仔细看看,三明治也有两份……傅云礼应该并没吃早饭。
“你刚才是不是想着我没起床,打算等我起床以后一起吃?”陈尽夏组织措辞,“没想到我突然起床了,还收拾好东西,所以就直接出发了?”
傅云礼将车停在路边,侧头看向她。
陈尽夏把怀里的纸袋递给傅司臣:“你要吃么?吃完我们再出发也来得及。”
傅云礼依然在看着她。
“我想,我男朋友应该也不会介意这件事。”陈尽夏随口胡扯。
傅云礼接过纸袋的手顿了顿,终于不再看她。
陈尽夏悄悄松了口气。
或许,她已经找到和傅云礼相处的方式。
车子开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赵一童所在的学校。
本来,陈尽夏并不想让赵一童知道是她资助的。对于被资助人来说,这样做可以减少羞耻感,也会保护对方的自尊心。
可是陈尽夏没有想到,赵一童一下就猜出了资助人是她,并且主动要求和她见一面。
“陈女士,你这边方便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会和一童沟通一下,我想她也会理解的。”班主任并不想强求。
“我上午和中午有时间,下午还要赶回去。”陈尽夏看了眼震动的手机,是丁琳琳给她发的压缩版资料。
今天算是她们的休息日,因为要转去另一个部门拿资料,所以她还要立刻赶回去。
约定好中午吃饭的时间见面,陈尽夏和傅云礼被班主任安排在一间会议室休息。
陈尽夏坐下以后,便四处观察。会议室的墙重新粉刷过,桌椅也是新换的,大抵救灾资源确实用到了实处。
“出去走走?”傅云礼看她发呆,提议地。
“好。”陈尽夏站起身,给班主任发了个消息,就和傅云礼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往学校新建的步行道上走去。
地震给这所学校带来不少创伤,南面和西边的墙体都坍塌了。但是,这所学校,连带着学生都很坚强有生命力。
坍塌的墙体边贴着学生的纪念板报,有装满祈福纸条的瓶子,还种下了几棵花草。
“在想什么?”傅云礼话音刚落,陈尽夏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孙周宇。
陈尽夏侧身看了傅云礼一眼,显然,傅云礼似乎猜到是谁给她打电话,便对她做出一个“接”的手势。
陈尽夏:“……”
这样真的很奇怪……明明他们两两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故事,却搞得好像她在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
不再去多想,陈尽夏硬着头皮接起电话。
“怎么?”
孙周宇语气有些担心:“你手机昨天一直打不通,我以为你有突发情况。”
等孙周宇说完,陈尽夏才了解情况。原来是之前的房东要退她押金,联系她的时候,她手机信号不好,没有接通,于是房东就把电话打到了孙周宇那里。
“我没事,只是在出差,房东那边,我会把情况和他说清楚,后面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不止是因为房东这个电话,你这样动不动就失联,即便作为朋友,我也挺担心的。”
陈尽夏:“……”
之前他们是恋人的时候,孙周宇也没有这样担心过她。
那时她也时常出差,他们通常只在她出差前和出差回来以后通两次电话,或者见一面吃个饭。不管出差时间有多长,期间她都没时间跟孙周宇聊天,孙周宇也不关心她的行踪。
当时这种关心就很多余,现在更不用说。
“我正在忙工作,先不说了。”陈尽夏挂了电话,注意到傅云礼一直在盯着她看。
“怎么了?”
“没怎么。”傅云礼看了眼时间,“走吧,看看步行道的尽头是什么地方。”
“嗯。”
和赵一童的见面很顺利。陈尽夏惊讶于对方的早熟和聪慧,可以说,她完全感觉不到对方是一个未成年人。
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在失去至亲以后,那个羸弱哭泣的小女孩立刻坚强了起来。
谈话的内容有些官方,赵一童在表示过感谢以后,将陈尽夏提供的物品清单中几项不太需要的东西划掉。
等到谈话结束,赵一童去食堂和同学一起吃饭,班主任送陈尽夏他们离开时,有些不好意思:“一童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是爷爷带大的,爷爷去世对她打击很大,……刚才的行为有些没礼貌……”
“可以理解。”陈尽夏点头,表示没有关系。
柔软温和的性格是需要安全的生存环境来滋养的。失去至亲以后,难免会意识到往后天地之间只有自己可以依靠,然后变得坚强、坚硬,甚至是冷血。
但这算不上什么坏的结果,只要一直向上,找到能走下去的路,就是好的。
走到校门口,和班主任告别以后,陈尽夏看向傅云礼:“你是回肃清吗?还是去哪里?”
“送你回去,然后回肃清。”傅云礼接得很自然。
陈尽夏想了几秒,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觉得这样有些不合适,不光是给钱能让我心安,还得还你一些人情才行。”
“只有人情?”傅云礼抽出一支烟,又放了回去,“我以为,理应还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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