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的地方临海,距离有点远,提议开车去,黎芷自然毫无意见,与家里交代不回来吃中午饭后,两人开车出去。
越靠近海坪临海区域,愈觉此地春季潮湿阴冷,想来小时候喜欢这里的海域,现今大了反而不喜欢。
一路上陈景言话不多,黎芷亦是,自从两人公开谈婚论嫁,两人的相处模式多了些许拘谨,她说不上是尴尬更多,或是对两人关系突然的转变不习惯更多。
她往驾驶座方向靠近几分,踟躇许久,还是觉得需要同他谈谈,“裴之哥,关于婚事,我们可以谈谈,若你有心爱的人,我可以帮你。”
这句压于心底多时的话终于说出,她竟比想象中要轻松许多,不过还是瞥见陈景言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一滞,即使她明白他已经努力掩饰此刻稍纵即逝的慌乱。
他拐个弯,往路边一停,回头看她,两人对视,陈景言嘴边笑容淡淡,问:“芷儿,那你的想法呢?”
对视一会,黎芷别开眼,“若此生注定要寻一位良人成婚,是你岂不美哉?”
“父亲同母亲的婚事一直是海坪一桩美谈,姑姑与姑父也是,所以,我只希望找到一个爱你的良人,而非将就。”
陈景言含蓄说出心中所想,转过身继续开车,等车子重新启动,黎芷听见他再说:“芷儿,我对你并非那种情感,此次带你去认识一个女孩,若你见过她还想跟我成婚,也许……”
陈景言止住不说了,黎芷却彻底听明白了,他有心爱的女孩,不过听来,两人在一起多了阻碍。
在感情上,黎芷并不愚钝,甚至说,是敏锐的,陈景言于她而言,绝非是爱情,再说经历过生死的人,早已不奢求情爱,与其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也好,成人之美也罢,终究讲一个你情我愿。
回过神,已经行驶一段路程,不多时车子停下。
透过车窗,眼前是海坪唯一一所名气说不上大的女子中等职业学校,教学楼是基督教堂改造而成,两旁的矮房连接着三层高的教堂,被高墙包围起来,铁大门锈迹斑斑,大门左边立着该校的牌子,写着“海坪女子卫校”,几个大字已然掉了漆,显得黯淡无光。
大门没有设置安保亭,正大门用一把大铜锁锁着,右侧开了一扇小门。
黎芷好奇往铁门里瞧,正对着她是教堂大门不远处的一座一米来高的人头铜像,铜像沾了些许泥土。
陈景言顺着她的视线站于一旁解惑:“这所卫校专门传授女子医护知识,一年前,盐厂海匪闹事,我受了点伤,便是在这里认识那位女子,她救了我。”
说着,他顿住,眼眸亮堂,不觉溢出笑声,黎芷看着这抹并不属于自己的光亮,竟不觉想起沈奕年,见到他时,那双琉璃色的眼眸也是这般亮堂,黎芷收回思绪转个身,靠于铁门。
“这里有铁锈,脏,往围墙边靠靠。”陈景言拉她往旁边围墙挪步。
“不碍事。”她低下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用皮鞋尖漫不经心踢着小石子。
倏而,黎芷抬头目视前方,“裴之哥,你喜欢她吗?”
陈景言仰望天空,低头瞬间大大方方承认。正当黎芷要深入谈下去,忽地,教堂的铃声响了,应该是下课了。
“她们上半天学,今日我同她约好,等会吃完中午饭,一起去她家。”
“裴之哥,你实话实说,你们俩……”黎芷凑到他眼前,笑得妩媚。
“芷儿,不许乱想乱猜,即使我…喜欢她,但目前我们俩纯粹是朋友,去她家是因为她哥哥养了一只绿鹦鹉,最近也不知是生病还是怎的,病恹恹的。”
陈景言看她再次强调,“不许乱想乱猜,知道不?”
黎芷笑意更浓点头应下。
彼时,三三两两扎着辫子,着朴实无华蓝衫黑裙,小布鞋的女学生们从小侧门出来,听着她们愉悦的交谈,青春萌动,欢喜而美好。
黎芷往她们望去,蓦地,他似是对黎芷说,又似喃喃自语道:“那样勇敢的女子,应该很多男人都会喜欢吧!”
那样勇敢的女子?黎芷收回目光侧头看他,裴之哥这是自卑?她倒要瞧瞧是怎样的女子令这么好的他患得患失。
看着女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校门,黎芷腹诽,真有他说的那个女子?约莫十来分钟,黎芷终于见到陈景言口中那个勇敢的女子。
她抱着书,扎着高马尾,徐徐向他们走来。
渐渐,黎芷脑中的幻影终于有了真实的模样,穿着与她们无异,个子却十分高挑,面容姣好,愈来愈近,初见并未有过人之处。
“裴之兄,新年快乐!”
她热情同他打招呼,看见黎芷,眼神并未有探寻韵味,说话的声音柔和,听来十分舒服,更甚像一坛酿了许久的老酒,听着听着便能够沉溺其中。
“你好!谭明妍。”她大大方方伸出手,黎芷莞尔回握,“黎芷,裴之哥的表妹。”
“我知道你,常听他提起你,走吧,找个饭馆吃饭,我请你们。”
明朗又自信,这是黎芷对她第二印象。
谭明妍走在前头,黎芷同陈景言并肩走在后头,她身上灰色羊毛衫很长,步履款款,黎芷望着背影,不觉往后倒一步,放慢脚步。
慢慢地,陈景言与谭明妍并肩同行,黎芷尾随其后。
才子佳人,在这一刻有了具象,黎芷背手于后,慢慢尾随,心想,若两人两情相悦,她定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拐进一条街道,商铺林立多卖海产品,谭明妍转身询问黎芷,“黎妹妹,你可有想吃的?”
“我不挑,都行。”
谭明妍环顾四周,笑道:“既然来了海坪,自然要吃地道特色菜。”
黎芷摆手,解释:“我小时候也生活于此,特色的海蛎面、肥美的螃蟹、香螺片炒肉等倒也吃了不少,所以谭姐姐不必考虑我,你们决定就好。”
“这样啊!那在这里你比我熟,要不择近处小菜馆随便吃点,吃完饭,去我家做客,如何?”谭明妍又环顾一圈,随意选了一家菜馆。
三人走进菜馆,谭明妍点完菜说:“这家蟹黄粥,好吃的很,黎妹妹,定要尝尝。”
黎芷颔首,“听裴之哥说,是您救了他从而相识的?”
谭明妍晃晃手中的小酒,转移话题,“黎妹妹,能喝酒?”
待黎芷点头,她满上一杯,却往陈景言杯中倒茶,陈景言微微蹙眉,“我也可以小酌几杯,为何不给我倒呢?”
店家上完菜,她放下酒,敛去笑意,声音更柔了些,“你有伤,不适合。”
谭明妍瞥了黎芷一眼,黎芷回视,见她端起酒杯,豪爽饮完杯中酒。
黎芷主动替她斟满酒,问道:“你怎知他受伤?”
陈景言旋即岔开话题,“我告诉她的。”
敏锐的黎芷立马察觉异样,反观谭明妍,神色自若微笑不答,继续喝酒。
后来用餐时,听着谭明妍侃侃而谈,陈景言偶尔附和,黎芷却不动声色不语维持一个得体笑容饮了几杯酒。
饭后,陈景言开车去了谭明妍家里,路程不远,没一会儿,便在盐厂附近看见一栋两层高的平房楼。
青砖红瓦,楼房壁沿牵牛藤蔓延开来,谭明妍前头带路。
接踵进入院门,前院种满玫瑰花,黎芷诧异问她:“谭姐姐,这些花,你种的?”
“不是,我哥种的,他常用这些花做鲜花饼。”
“他也喜欢吃鲜花饼?”黎芷诧异俯身嗅着花香,手不小心被玫瑰花茎上的刺扎了下,收回手,听见谭明妍淡淡声音,“应该喜欢吧!”
进了正门,谭明妍准备泡茶,陈景言拉住她,“明妍,你不是说绿鹦鹉病恹恹的,要我瞧瞧。”
谭明妍顿住,随后声音低沉:“死了。”
“对不起!”陈景言错愕握紧她的手,谭明妍扯扯嘴角,“人终有一死,更何况畜牲呢。”
黎芷目光却被楼梯处墙壁上涂鸦吸引,站在台阶上专注看着。
墙壁背景火红,十字架上镶嵌红色爱心锆石,不禁伸出手抚摸那颗爱心锆石,心中匪夷。
“黎妹妹?看什么那么入神,过来喝口茶。”
“这涂鸦……”黎芷眸色一沉看向谭明妍,谭明妍正襟危坐于圆桌上,气定神闲喝着茶,道:“我哥画的,怎么你喜欢?”
“像一个组织的标志。”黎芷走了过去,坐下盯着她,“谭姐姐,你可曾听过crux组织?”
谭明妍放下茶杯,陈景言也放下杯子默不作声,见她微抬下巴,笑着摇头,“青帮会倒是知道的。”
蓦然,后院传来一阵马嘶声,谭明妍解释:“后院是马厩,我哥喜欢马,养了一匹母马,最近生崽呢。”
黎芷好奇起身,“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
三人一同前往马厩,黎芷靠近若有所思看着这匹刚下崽的马,是匹骏马。
若王兄还在,他养的那些马身姿更为矫健,更为俊美。
可惜……
黎芷敛去光,转身回屋,谭明妍见状,拉住她,“黎妹妹,喜欢骑马吗?”
“喜欢。”
“那改日,我们去骑马,我哥有一个马场,在郊外。”
黎芷看着她,谭明妍说起哥哥时眼中透出的自豪,顿时睖睁,再瞧着一直寡言的裴之哥,心中对两人的关系有了全新的认知。
茶是喝不下了,黎芷目光落在两人脸上,淡淡道:“真想见见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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