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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多雨，海洲市三月底一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雨，连河道里的水都涨了起来。
新出现的浮尸是在郊区石桥下发现的，发现者是一个常年都在那里钓鱼的老人，今天早上发现了河上还飘着一个黑色塑料袋，他打开一看，魂都要吓掉了。
再过了一个小时，三辆警车已经停在了这里。
现在周边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总觉得稀奇。法医已经在河边跟着拍照，陆行跟着他们也出了警。
这警情本没有打到市公安局这里，应该由分局接管的，但那时陆行正在局长办公室，听着分局打电话要人过去，他自告奋勇也来了。抬头来看着这天，还是好阴沉的天色。
法医已经检查了浮尸的情况，面容难看，尸体身上也没有可以辨认身份的东西，但这是一具男尸，三四十岁左右，身份暂且不明，其余警官还在维持秩序。
赵城抽着烟也走到了河滩边来看，陆行还捂着自己的口鼻，这味道很难闻。
“这河道一涨水啊，什么妖魔鬼怪就都现形了。”他好似在开玩笑，有时候这破案啊还是需要老天爷给他们助力的。
陆行没多说，只是还在看。
赵城的烟味渐渐的传了去，陆行又示意他们把尸体要赶紧抬走的好，免得生起谣言，造成恐慌，分局的其余警官们已经沿着河滩继续排查去了。赵城吐了口烟，跟着陆行后面又走上了大道去。
这郊区的路没那么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鞋子上的淤泥，还在蹭，陆行靠在了警车边也抽了杆烟。
“之前局长找你是不是跟你说了那白骨案的事？”
陆行忽地转头来看了看他，赵城点了点头，承认局长是跟他说了这个案子。
“那个白骨案在市内的影响还是蛮大的，上头都很关注。”赵城也想着了之前局长跟他言明的那般神态，他也是希望这起白骨案能够尽快侦破。
“你也是知道的，前十几年这边地方上发生的失踪案很多，有些都已经成了陈年积案了。”
“如今公安局全国打击行动搞得这么严，可不得多上点心吗？要不然怎么交差？”赵城说着还叹了口气，这些事啊说着总是容易，可是要查起来也是真的难啊，毕竟证据不足，人员排查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整个海洲市总数人口上千万，要想找一份真相，其中还缠着千丝万缕，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陆行眼神一暗，他一想着了这个白骨案心中也更是难言。
“什么？”赵城注意到了他的话题，也赶紧追问，瞧着他这般神色难道是有进展了？
“……”
“这个白骨案可能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陆行低头看着了这湿漉漉的地面，看着雨水慢慢渗到了地下去，还飘在空中的雨丝夹杂着烟圈成云，他的眼前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凶手不难找。”
陆行再想到了简罗春，他很有可能就是杀害他妻子王紫燕的真凶，但是中间最难的是取证。
“但警察办案需要证据，我只是觉得这其中最关键的还是要取证，要不然我们也没有理由去抓人。”陆行一手熄灭了手中的烟头，他抱着手，抬头还看着前面还在河滩边排查的警官，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抓人？你已经猜到是谁了？”
赵城听完还很是惊愕，他之前可是听说这个白骨案跟失踪人员挂上了钩，他可是觉得头疼啊。再者，那具白骨有半副还是另外一个人的，这是一个很有难度的刑侦案，他不禁也有些佩服他了。
“陆大队长啊，你还真是厉害！”
赵城说完又抿嘴一笑，陆行果然是个干刑侦的好苗子。
“哪里。”
陆行没认真听进他的夸赞，只是还在想他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让简罗春自己招认。
“今天这个尸体不如送回市里做鉴定？”
陆行再好心提了这一句，虽然局里是还忙着，但法医都在那里，或许结果能更快出来。
“好。”
赵城也点了点头，示意这样也好，分局那边事情也还多，这河滩边他们还需要善后。他抬手来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十一点过几分了，该吃饭了，但今天见了这样的场面似乎又没有胃口了。
陆行再踩了踩脚，他也要赶回去了，虽是临近正午了，但这天也还没见着亮。
“你继续工作，我就先回去了。”
“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他边走边说又绕到了警车的另一边，招呼了同事就要走，赵城点了点头，他记得的。
——
时间过了午后，陆行回局里交代完了鉴定尸体的事后自己开车又去了沈家。
沈迟绪昨天给他打了个电话，她告诉了他简罗春之前来家里跟奶奶提过他要离开海洲市了，有些东西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还是说想交给公安局。
今天出门陆行先去了河滩，还没去沈家。
天气晕晕沉沉的，老天还没个好精神，今天是周末，沈迟绪也还在家。
雨水还覆在地面，陆行撑着黑伞下了车，他将车停在了沈家附近的街上。沈迟绪在咖啡馆里等他，在家里迎着他不大适合，这午后奶奶还在家里午睡。
今日天气不好，这会儿出门的人少，咖啡馆里的客人也没那么多，但这曼妙的爵士乐还是将这里面的氛围烘托的很温暖。
沈迟绪听着动静转了头来看，陆行在前台点了咖啡也走了来，雨伞放在了门外。
“沈医生今天是休息吧？”他坐在了她的对面，还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好像也有点被雨水打湿了，他穿着一身休闲服，倒不像是在工作。
“是。”
沈迟绪也点了点头，她也只有这个时间有空，才能约他来。
“陆警官，您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这个简老师是不是真的涉嫌犯罪？”沈迟绪先张口问了这么一句，陆行听罢抬眼来看着她，眼神犹豫，他不能将案件内容随意透露给其他人，这是基本的职业操守。
“呃……沈医生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吗？是什么？”陆行还是很快的转了话题，又说这咖啡馆的格调很不错，很小资风格。
“有。”
沈迟绪也收住了话，转身将自己身边放着的一个大纸袋拎起来递给了他。
“这个是之前简老师来我家时说是要送给我的东西，就是几幅画和几本书。”
“但我是想既然他涉案其中，那他的东西我觉得也不适合再留着了。”她给了一个很说得过去的理由，她只是觉得简罗春之前还是一个为人师表的斯文老师，但现在竟然牵扯重大刑侦案，她也很惊愕。
陆行听着她这么解释也表示理解。
“沈医生的法律意识很好啊。”他还在看这纸袋子里的东西，书籍已经发旧了，都是关于美术专业的书，还有几幅画。
陆行的眼睛还盯着看，沈迟绪其实也还有几句想说的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提起。
“陆警官，我想再问问您关于我父亲的事？”她一直都挂心着这个事，有的时候她做噩梦都只是关于沈海舟，这也是她十四年来一直都未消退过的阴影。
“沈医生。”但陆行还是打断了她的话，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但真的很无奈，关于沈海舟的案子公安局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失踪案很难查。
“最近市里查出来的案子很多，有失踪案，有白骨案。”
“但……”
陆行说着渐渐再低了头，没再继续，但他这般神态已经告诉了她答案，沈迟绪的手放在咖啡杯边，咖啡很苦，但她的心更苦。
“我明白。”
她自然是很失落，但她收敛得很好，没有其他不冷静的情绪。
“远门市公安局的周警官他也是一直都这么说的。”沈迟绪又转头看去了窗外，外面还在下雨，咖啡馆外摆放着的十几盆花树里面都浸满了雨水，慢慢的流淌去了地面，积起了小水坑。
不停落的雨声和馆内播放的爵士乐都还绕在她的耳边，但沈迟绪一点也没听进去，她的心海里还全是沈海舟的身影。
“是远门市的周韵哲周警官吗？”
陆行听着了是姓周，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便是他。
“是。”
沈迟绪点了头，示意就是这位周警官，之前一直是他在负责沈海舟失踪的案子。她年年都从海洲市去往远门市，年年都抱着希望而去，一次次的她又带着失望而回，但她还在幻想，就抱着这样的幻想过了十四年。
陆行微微一笑，又提着这位周警官可是破获了多年前远门市一起重大走私案的功臣，他如今早已经不是一名简单的刑警了，他也还跟他打过交道。
“沈医生，我们会尽力的，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他也只能如此再安慰她，他也不希望沈迟绪心生梦魇，因为会耽误了自己。
“谢谢。”她还是笑着点了头，她也只能如此，继续将剩下的希望寄托给他们。
陆行再度收回了眼来，继续看了看这纸袋子里的东西，看见最后一张画时他有些瞪大了些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沈迟绪端起咖啡来再喝了一口，她算着时间也是想走了。
陆行将最后一张画直接拿了出来，又抬眼来很认真的看着了她，沈迟绪很不解，她顺着他的手看了去，这幅画有什么特别的吗？
“沈医生，这幅画是简老师画的？”他追问的语气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的眼神已经透露他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沈迟绪也再看了两眼，认出了这幅画是阮稚渔读书时候画的。
“这个是我朋友读书时候的一个美术获奖作品，后来她就送给了简老师，说是做个纪念。”她很冷静的给他解释了一番，就只是一幅画而已，阮稚渔还说她都不记得她还画过这个，就只是当时随手画的，能获奖她都意外，结果现在简罗春却又还给了她。
“哦。”
“原来是这样。”
陆行虽是听了明白，但这心神是还没缓过来。
沈迟绪压住了声，但她心细，也察觉到了他的神情没有刚刚那样淡定了。
“陆警官，我就先回去了，我家里奶奶还等着。”她找了借口就要起身，拎着包就要道别，陆行没有坑声，只是轻轻点了头。他稍稍的转了头，还看着沈迟绪离开的背影，手里还拿着这一张画，他心里的主意是越来越肯定了。
雨还在下，但天还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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