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你收拾完就出去帮忙。”月江扔下这一句话就拽着林秋往外走。
林秋也知道这肯定是月江有话单独要和他说，正好他也有事情要单独说。
到了个偏僻的角落月江才开口：“我觉得萧云的死有问题。”
“你是想说背后那一刀吧。”
月江点头：“我想了半天都觉得当时站在他身后的只能是他七队里的人。”
“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验尸勘察，这件事找不到证据说出来也没用。”林秋虽然也有同样的猜想，可没有证据他不敢下定论。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查这事。只是想到我们北院如果有叛徒，那丰州大营里也应该有。这凤翎关的大门如果不是有人从里面打开，北燕的人是很难从正面攻入的。丰州城里的那些可疑人物想必也是有人里应外合放进去的。”月江越说心越凉，“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离开京城之前查的那个案子，有人在倒卖边关的舆图，这么说来，京中也有叛徒。”
林秋皱眉道：“只怕是我们现在还没精力去查这么多事情，眼下才是最要紧的。按理来说凤翎关失守，敌军应该长驱直入，直逼丰州城下。可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昨晚来的路上也没发现什么。”
“我们现在才十多个人，要是敌军来袭我们根本守不住。不如趁着现在周遭还算平静勘察一下现场，能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更好，要让北院尽快知道这个事情。”
“你放了烟，增援今日一定会到。我先去布防，你可以查查有什么蛛丝马迹。这个时候要相信我们自己的运气，别太紧张。”
说是别紧张，林秋心里比谁都慌，他来来回回地在城楼上走了七八遍，不断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宇文素看着林秋一遍又一遍地从自己眼前路过，忍不住劝道：“你要不然先歇歇，你都从我眼前过了七趟了。”宇文素站在墙边整理着自己的弓箭，其实他也心慌，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自己的弓箭。
林秋停下脚步，烦躁道：“这时候如果有袭击，我们这十多个人和砧板上的鱼有什么区别。”
“月队呢，她还在下面搬尸体吗？”
林秋点头：“还在搬，她实在是太勤快，增援再不来她都快给人把坟挖好了。”
增援来得很快，楼旸亲自带了五千人过来。迎接他们的是广场上那一排排盖着白布的尸体，昔日的同袍弟兄，仅仅几天没见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见此情形所有人都心情沉重，有人忍不住开始低声啜泣。
“九殿下失踪，其实这算是个好消息。”月江想安慰一下楼旸。
楼旸叹气道：“凤翎关这二十年一直很平静，他们还没经历过这么大的挫折。”
二十年前宁国和北燕一战，主战场也不是丰州这一代。
二十年太久，差点让人忘了危险。
二十年也太短，敌人还没忘记自己的野心。
月江想了想还是觉得安慰人的空话没有用，不如直接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敌人能悄无声息地入关，一定有内应，并且不止一人。萧云被人偷袭，也应该是他身旁最亲近的人干的。我想查个明白，可时间不允许了。为了防止后方再次生乱，我要尽快带人去肃清这些可疑人物。”
楼旸道：“你去吧，后方的联络以及暗处的运作现在只有你能做了。我已经派出斥候去打探军情，还是要做好准备应对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北燕军队。后方就交给你了。”
月江点头答应，见附近没人又压低声音问：“九殿下有没有消息？”
楼旸也忍不住四下看了看，也跟着压低声音：“一点消息都没有，好像所有人都消失了，我正考虑要不要搜山。”
没消息也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还没看着人的尸体，就还有希望。
傍晚的时候月江又带着人回了丰州城。
还是在舒家当铺的后院厨房。十队的人除了张光宗都在，还多了二队的宇文素、江言和七队的叶俸星。
她坐在小板凳上宣布了七队遇难的消息。
曹时泽起初还乐呵呵地数着钱，这两天他在集市上卖鸭蛋卖菜赚了不少钱。听到这话他愣了愣，默默地放下手中的铜板。
“这两天要动手清理城内不明身份的人，二队那边还是曹时泽负责去联系。我们十队先动手，他们暗中协助。”月江把手中图纸递给旁边的狄明接着说道，“这几天城内的情况基本上也该摸清楚了，动手还是要隐蔽一点，天黑以后行动，尽量不要惊扰到城内的百姓。”
暗杀这事北院的老人都是熟门熟路，可这屋里的人有一半都是新人。除了郭志勇和狄明，其余的人在北院都没待到一年。已经没时间给他们学习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事做得好也不会有公开的嘉奖，若有差池很可能就是牢狱之灾。
尽管这样月江还是说：“若有意外，所有责任我会全部承担。”
林秋愣了愣，他自然是知道这话的份量。
气氛一时间极其沉重，所有人都一脸严肃，沉默不语。
月江看了看灶台上的锅，故作轻松道：“先吃饭吧，明晚上才动手，今天还能好好休息一晚上。”
说着她揭开锅盖，拿起勺子搅动了一下锅里的粥。
一股焦糊的气味扑面而来。
卢檀大惊失色：“糟了，我忘了灶上还熬着 粥。”这火原本是他看着的，一说事情就忘了。
月江三下两下地熄灭了灶台里的火，然后一脸无奈地看着他道：“现在已经封城了，粮食是有限的。”
“刚开始就浪费。”郭志勇一把拍在卢檀的后脑勺上。
“你罪大恶极。”紧接着狄明的巴掌也招呼了过去，“这锅饭全归你了，撑死谢罪吧。”
林秋什么也没说，只是趁乱也捶了卢檀两拳。
江言悄悄挪到月江身边，真诚发问：“他们是不是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怎么能这么轻松。”
月江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几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比较随性。她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管手底下这几个人的行事作风，每次交待任务这些人都能很好的完成，实在没必要过多管束。
大战在即总该说点什么，战前动员这事月江从没干过，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秋这时候转过头来，对江言道：“我们一直就很清楚这事有多严重，还在我们查孔允城的案子时就知道了。月江每一步都做过很多推算，今日的行动也算是预料之中，我们有足够的准备，所以不慌。”
这个让月江经常焦虑的习惯，如今到成了一个优点。她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的确会比别人想得多一点，无论什么事情总会准备很多套应对方法。这带来的结果是，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焦虑中，而几个手下却能放宽心地办事。
“照你这么说，你们一早就预料到了北燕会入侵。”江言道。
月江平静地答道：“在汪家村的时候就基本确定了这个想法。”
“那你接下来还有什么预测？”江言很好奇。
沉默片刻，月江还是笑了笑：“我猜接下来舒掌柜应该会进来骂人了，我们把人家的饭煮糊了。”
她还是选择了转移话题，言多必失。
推门进来的不是舒掌柜，而是舒晴儿。
闻到厨房里的焦糊味，舒晴儿皱起了眉头。然后埋怨道：“你们不是说你们会做饭嘛，怎么还煮糊了。”
原本应该舒晴儿下厨，她那个小竹马跑来找她，然后就托卢檀帮忙看着火。等到回来的时候，饭已经糊了。
“刚才谈事情，忘了。”卢檀解释道，“我真的会做饭，我们这里所有人都会做饭。”
郭志勇道：“这糊饭我们自己吃，你家的我们重新给你做。”说着看向月江，大有让月江亲自下厨的意思。
月江抢先开口道：“狄明以前在丰州待过吧，一定会做当地美食，今天来给我们露一手。”她累了一天，现在根本不想动。
狄明面露难色，他不喜欢做饭，谁都爱吃现成的。
林秋大声道：“感谢狄兄的辛苦，大家鼓励鼓励。”说着带头拍起了手掌。
经过他这么一煽动，剩下几个人也跟着鼓掌。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恭维声中，狄明不情不愿地拿起了大勺。
那一锅糊饭最终还是没让他们吃，舒晴儿端走了拿去喂鸡。舒掌柜知道他们明天有行动，担心他们吃不好休息不好会耽误事情，于是让自家女儿端走了那一锅糊饭。
饶是如此还是把舒晴儿心疼坏了，一边往在倒一边感叹着这么好的大米怎么就喂鸡了。
月江收走了曹时泽卖菜所得的钱，自己又加了一点，然后塞给了舒掌柜。
这一夜算是这么多天休息得最好的，月江和舒晴儿一间屋子，睡得极其安稳。
难得一次睡到中午才起来，刚起床没多久，舒掌柜就急匆匆地跑来找她，说是府衙那边让她赶紧过去。
月江连中午饭也没来得及吃，急忙赶往府衙。不知道什么情况，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顺手把站在院中活动筋骨的宇文素给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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