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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照市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第一场雪簌簌下了好几天，城市的道路上堆积着雪堆，环卫工人紧急铲出了可供汽车和行人行走的通道。
路况的原因，林絮和周嘉先花了比以往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到了小区楼下。
林絮下了车，习惯了车内暖气，乍一下又被寒风吹着，她下意识缩了缩身体。慢一步下车的周嘉先停好车后，见状，他神色自若地走到她的身边，挡住了南风向吹过来的冷风。
小区还是当年那个老小区，没有电梯，感应灯随着林絮和周嘉先踩上阶梯时发出的响声亮起。影影绰绰中，林絮余光瞥向身旁那个脚步轻松的男人。
“哥……”林絮低声道，她伸出手抱住周嘉先的手臂，微微仰着脸笑着道：“我爬累了，你给我借借力呗。”
周嘉先侧眸望了一下她，巴掌大的脸上许是因为爬楼梯，脸颊稍微红润，他笑着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道：“行，你就拽着吧。”
雪松般的香味从他的身上幽幽传过来，林絮抱着周嘉先的手臂悄悄笑了，这个味道是她买给她哥的室内香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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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门锁是用钥匙开的，周嘉先站在门口，刚想抽出手拿钥匙，林絮便自然松开了抱着他手臂的双手。
老旧的房门隔音并不好，大约是听到了脚步声，门忽然从内打开了来——
“小絮、嘉先回来啦？”林浩笑嘻嘻地拍了拍周嘉先的肩膀，当看到林絮穿着肉色的丝袜时顿时眉头一拧，“赶紧进来，外面天那么冷，你就这么穿啊？”
林絮抿了抿唇，赶紧走进去。
周嘉先神色温和地和林浩说起了话，边说着边自然地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的棉鞋放在林絮的脚边。
林絮低头换鞋，余光看见他哥脚上也换了一双和她一样的蓝色棉鞋，一蓝一粉很明显就是情侣款式，却偏偏因为他们是兄妹，所以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隐秘的心思，她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庆幸。
厨房内，柳垂影探出头来，笑着道：“都去洗手，等会儿包饺子。”
“好的。妈。”
“好的，阿姨。”
林絮垂着眼帘，以前她也叫妈妈的，但自从意识到对她哥的心思后，她忽然又改回了“阿姨”。那时她刚好踏入青春期，懵懂又心慌。
她爸林浩气得找她谈话，让她不要伤了柳垂影的心，她执拗地不肯改口，怀揣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后来林浩见她只是改了称呼而已，实际上和柳垂影并没有疏远和隔阂也就算了。
但其实她知道的，是她哥偷偷找了她爸林浩谈话，那天她躲在厨房里听着他们的谈话。
“爸，小絮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小时候她揣揣不安，不敢做选择，但现在她长大了，有勇气去顺着自己的心意，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总归只是个称呼而已，我和妈都不在意，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会因为一个称呼而改变吗？”
那时的她蹲在半开的冰箱前面，心里又酸又胀，就算她喊柳垂影为阿姨，不喊他为哥哥，他们之间也始终是兄妹……就像他哥说的，这么多年的感情是不会因为一个称呼而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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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房子很老了，房子里只有一个拥挤的卫生间，厨房内的老式抽烟机发出嗡嗡的声响，她在卫生间里都能听到。
水龙头打开，林絮伸手让水流冲过她的手掌心，她眼帘微抬，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周嘉先，男人高大的身形极具有压迫性。
目光猝不及防在镜子里对上，周嘉先微微歪了下头朝她笑着，低声道：“怎么了？”
他一笑，由身高体型带来的压迫感瞬间消散无踪，他站在她身后等着她洗完手，林絮眨了眨眼，转身后湿漉漉的手握住了周嘉先的手腕，道：“过来一起洗。”
“啊？”周嘉先顿了下，下一刻林絮就将洗手液挤在他的手背上，还帮他搓了搓。
林絮心如擂鼓，洁白的泡沫下依稀可见他修长、骨骼分明的手指，他掌心的温度仿佛顺着她的指尖燎向她的心底。
卫生间内的洗手台比较小，两人挤在一起，她的肩膀贴着他的胸前，他微微弯下腰来，她整个人便仿佛被拥在他的怀里，林絮沉迷于这种亲近，并时不时创造这种肢体上的触碰，只是很可惜，他从未注意到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果然……
林絮看见他哥的视线在台面上好几罐都是她买的不同味道的洗手液上掠过，然后眼里闪过了然，笑着道：“洗完要不要给你闻闻这一罐洗手液的味道。”
家里的沐浴露、香薰、洗手液等等，她都喜欢买很多种不同的味道，然后说自己一个人用不来那么多味道，借着这个理由她没少在他的身上让他沾染上她买的东西的味道。
女孩子的心思都很细腻，一个男人身上带着微甜的味道，是个人都会有所猜测，而这也是她的小心思。她不能明说出她的心思，所以她沉迷于若有似无地让人误会他哥不是单身。
许是过往的心机让她表演得天衣无缝，眼下她隔着洗手液摩挲他的掌心时，他真的就只想到她想闻洗手液的味道！林絮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好啊！给我闻闻看！”她凑过去低下头，他掌心的泡沫已经冲掉、洗干净了，柠檬橘子清香味从他的掌心散出。
周嘉先好笑地看着他妹妹低着头轻嗅着他掌心的行为，她的呼吸微微喷洒在他的手心上，他眉梢微动，接着愣了一下，掌心仿佛被柔软的什么东西舔过一样。
他下意识想收回手，却猝不及防被林絮攥住，她攥着他的手腕举起来，踮了踮脚继续闻着，随后自然地放开他的手，眉眼弯弯，声音清亮，笑着道：“诶……这个味道最好闻了，下次多买这罐。”
周嘉先见她这副模样，笑着按了按她的头，简直像只小狗狗一样到底闻……他真是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味道，还是只有他妹妹小絮这个癖好。
“好了，一起去包饺子吧。”
“嗯。知道了，哥。”
林絮落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肩膀，轻轻咬了咬舌间。
……
饺子皮和三种不同的馅料放在不大的餐桌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说话边包着饺子。
林絮看着自己包得破洞频出的饺子一脸无语，她真的是没有任何厨艺上的天赋，连包饺子都包得不好看，反观他哥包得一手漂亮的饺子，一排排一个个圆润又可爱。
见他哥低垂着眉眼认真包着饺子，她悄悄将手伸过去，想拿几个他包的过来凑凑数，至少她这边的盘子上好看一点吧。
周嘉先按住她偷偷摸摸的手，笑得一脸温和，“小絮，你就在我的眼皮底子下，我怎么会看不见呢？”
“哼，小气鬼！我拿几个怎么了？”林絮撇了撇嘴，指着她自己包得破破烂烂的饺子道：“我包的都是哥你爱吃的白菜肉馅，你看我对你多好，你连给我拿几个都不行，太小气了！”
周嘉先看着面目全非的饺子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好了，不生气了，哥这边的都给你。”他把盘子放到她那边。
“我才不要，我不吃白菜肉馅。”
周嘉先笑了笑，“是玉米红萝卜馅的，可以吗？”
林絮眉眼一颤，这是她爱吃的馅，心底漫上欢喜，嘴上却还道：“行吧，勉勉强强。”
林浩和柳垂影在一旁笑着，兄妹俩的感情一直都挺好，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他们夫妻俩的工作都忙，注定陪伴不了孩子，还好这两个小孩互相陪伴着长大了。
包好饺子后，蒸20多分钟就出锅了。
林絮吃着碗里她哥包得严严实实的饺子，又看了看他哥碗里破破烂烂的饺子，宛如一碗白菜猪肉粉，露出了心虚的眼神。
周嘉先侧头看向她，笑着道：“没事，我不介意，反正都是吃到肚子里的。”
“哦，你自己乐意吃的啊！”林絮移开视线。
今天是元旦，一向在医院忙碌的林浩和柳垂影难得轮休到一起，又是轮休到假期，一家人其乐融融。
柳垂影忽然道：“嘉先，你今年都快30了吧，现在事业也算是可以了，妈妈问你啊你什么时候准备带女朋友回来啊？”
什么！
林絮心忽然一颤，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她猛地看向周嘉先，“哥，你谈女朋友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林浩摆了摆手，随口诶了一声，“你哥谈女朋友还要经过你同意啊？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少插嘴。”
“我……”林絮咬了下唇，胸口酸酸胀胀的，刚才吃在嘴里的饺子仿佛变得苦涩起来。
周嘉先眼神无奈，“没呢，我哪有时间找女朋友，妈，律所的事情很忙，我现在是真没时间，也没有这个想法。”
林絮闻言，忽地一阵欢喜，脑海中绷紧的那根弦松了松，她悄悄松了口气。
柳垂影皱着眉头，“你年纪也差不多了，该是时候了，什么年龄段就该做什么事情。”
周嘉先有些苦恼，他妈就是这样，思维有些死板，“好了，妈，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林絮放下的心又疏忽间提了起来，她抿了抿唇，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饺子……她该怎么做？怎么做，哥哥才能是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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