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手里的盐袋子,张小玲得意洋洋地走在回厨房的路上。
回想着方才金管事说要让她日后去库房打杂,月奉翻倍的话语,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张小玲虽然不知道府里丫鬟婆子的月奉是多少,但作为打工人得知自己的工资即将翻倍,那心里别提多得劲!
“张小玲!”
听得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张小玲停下了脚步,收敛住了脸上的笑容,转身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梳着双丫髻,身着交领直裾的女子,气势汹汹地朝她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粗壮的婆子,全都是不怀好意的模样。
‘我认识她吗?我有得罪什么人吗?’
张小玲看着那群人朝自己走过来,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发呆。
“把她给我抓起来!”
女子一声令下,身后的两个婆子迅速伸出爪子一把将张小玲的细胳膊往后一拢,疼得张小玲嗷嗷直叫。
“你们到底想干嘛?放开我!快放开我!”张小玲嚷嚷道。
一个婆子已经从她手里将盐袋子夺了过去,递给了站在边上的女子。那女子打开袋子一瞧,顿时嘴角飞快地勾起一道笑容,对着看押张小玲的婆子,道:“把她带到上房去!”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张小玲忽然想起自己早上和金玉路过花园的时候似乎得罪过这府上的一位小姐,顿时叫苦连天。一想到自己今天早上连饭都没吃上口,便又一阵烦躁,也不知身后的婆子是吃什么长得这般粗壮,硬是制得她连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早知道她一进府就该找个靠山抱条大腿,也不至于现在这般心慌慌,不知道当初哄骗自己进府的那位公子还认不认人,关键是自己身边现在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呜呼哀哉!
“我知道,素日里你们这些泥腿子都不拿我当主子!往日从我吃穿用度里面贪墨也就罢了,明儿个百花宴,你们还是贼性不改,竟敢打起库房的主意!真当是贪得无厌!”
上房门外,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
张小玲被人押解着往前送,脚步跌跌撞撞,只见前面领路的女子抬了抬手,两个粗使婆子便拉着张小玲在门口停了下来。
“母亲,这事你可一定要严查!不能就这样轻拿轻放了呀!”
伴随着里面一阵哭哭啼啼的哀鸣,张小玲被身后的粗使婆子从门口推了进去。落入眼帘地便是乌泱泱跪得满地的丫头、婆子,其中一个还有她认识的金玉。只见她脸上的五指印红彤彤的,竟是两边都有,再抬头便瞧见了身着绫罗绸缎,唇点朱砂的那位小姐正拧着手帕看着对面的一个妇人。
那位妇人面色肃杀地打量着摊在自己面前的清单,又瞧了瞧放在脚边的盐袋子,此物正是方才从张小玲手中收缴去的那袋盐。
“贱婢,见了主母还不下跪!”方才叫人捉拿自己的女子此刻正站在那位哭哭啼啼的小姐身旁,双目怒瞋地看着张小玲。
也不知道是谁朝她腿上踢了一脚,张小玲便硬生生地跪了下去。
“你是新来的?”主母目光落在张小玲的身上,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母,奴婢叫张小玲。”张小玲回道。
主母听着张小玲的回答,似是好生回忆了一下她的来历,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道:“既然二公子可怜你将你领了回来,你便应当好生报答这份恩情。那你来说说此物从何得来?如何得来?又是谁人指使的,你一五一十地好好说说,若是回答属实,这次我便不罚你。”
跪在地上的一众丫头、婆子见到主母从新来的身上作为切入口,不由得连连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张小玲头一遭遇到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这当家主母会用什么手段来惩罚下面的人,看了看低着头跪在趴在地上的金玉,斟酌半天只觉脚底发凉,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道:“回主母,这袋盐是奴婢同乡送给奴婢的,无人指使。”
听到张小玲这句回答的一众丫头、婆子都暗自松了口气,只有坐在上方的那位大小姐面上一惊,眼底满是怒火地瞪着张小玲,道:“你撒谎!你一个乞丐能有什么同乡?”
“明儿!”主母一副波澜不惊地端坐上方,对着身旁沉不住气的女儿紧了一眼,转过头看向张小玲,问道:“那你说说你那同乡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若是编撰,想用谎言诓骗我,便领家法二十杖,驱逐出府、永不录用!”
“奴婢的同乡叫赵成,现在钱老板手下打杂,做点贩盐营生。”张小玲一五一十地将赵成的新身份说了出来。
主母目光一沉,盯着张小玲沉默了片刻。
一直站在主母身后的一个老嬷嬷走上前来,凑到主母耳旁小声说了几句,只见主母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丫头,道:“你前去库房请金管事过来一趟。”
“诺!”领了命的小丫头,行礼过后便匆匆朝外面跑了出去。
主母回过头来,又扫了一眼跪在脚下的一众奴仆,开口道:“平日是谁负责小姐们的胭脂水粉采买?”
“是奴婢!”一个怯生生的面孔抬了起来又迅速低下。
“是哪家铺子供货?谁人负责?”
“是李记。”
“你撒谎!”那边小丫头的话音刚落,这边站在大小姐身后的那位女侍婢开口辩驳道。只见她从袖中取出一盒用手帕包裹完好的胭脂呈放在了主母面前,道:“回禀主母,这盒胭脂是最近新送的,这里面的石蜡都是劣质的,比之前小姐用的那盒不知差了多少。”
主母伸手从盒子里捏了点胭脂抹在手背上试了试,道:“确是黏腻了些,而且色泽也不好,你们是从何处采买的?”
“回主母,这是阿贵嫂嫂的小舅子代为采买的,奴婢不知情啊!还请主母饶了奴婢!”小丫头跪在地上赶紧磕头认错。
主母目光冷冷地看着那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还不把人拉下去!”站在主母身后的嬷嬷冲着守在门口的粗使婆子喊道。
那小丫头一阵惨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与维护,周围死一般的沉寂。
张小玲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感受着空气中的肃杀,听着院子里的惨叫声联想到自己的境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主母,金管事来了。”方才去请人的小丫头,走了进来。
“让他进来吧。”主母坐在榻上,揉了揉额头。
不消片刻,一个身着长袍,头戴圆筒帽的老头便踱步走了进来,看着跪在屋子里的一众人,再结合方才他在院子里的见闻便知晓——大事不妙。
“主母。”管事站在边上恭恭敬敬地朝着上方作揖行礼。
主母瞥了一眼脚边的盐袋子,看着那管事冷眼,问道:“这袋盐可是从你手里出来的?”
“回主母,老奴掌管库房各项进出物资多年,两袖清风,还请主母明鉴!”金管事神情激动、浑身颤抖地撩袍跪了下去,道:“主母脚下的那袋东西,老奴从未见过!更不曾接触!”
张小玲本来只是不想拉金玉下水,不曾想这金管事一来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倒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此刻,她不由得回想自己方才捏造的谎言,倒还真是便宜了这一众与此事有关的人。
主母见到金管事这么一说,冷冷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小玲,转过头继续问道:“你可认识一个叫赵成的人?”
“赵成?”金管事抬起头来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用余光瞟了一眼跪在不远处的张小玲,有些一头雾水。
主母只以为这金管事是老了不记事,便又追问道:“那钱老板可还认识?”
金管事混迹在这宅子里这么多年的,怎会一点门道都看不出来,立马就意识到自己与此事无关紧要,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似是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门,道:“哦,是他啊!老奴今早儿还见过此人,只是自从府上定了官盐后便极少与这私盐贩子打交道了。今儿钱老板还领了个小跟班过来拜访,说起来,他那小跟班就叫赵成。”
“嗯,知道了。”主母听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小玲一眼。
金管事对于张小玲没有将自己攀扯出来,不由得对那跪在地上的女娃子青眼有加,跪在地上对着主母磕头,道:“主母,老奴有一请,还望主母成全!”
“你说吧。”主母倚着旁边的桌子,单手揉着太阳穴。眼下百花宴在即,她确实不想在这个风口处置一众奴仆,后面的事也还需要人手,她也不希望府里的这堆破事传出去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老奴打理库房进出事项已有十余年,只是近来年岁愈加恐有不得力之处,想招个帮手在身边,还望主母成全。”金管事言辞恳切地说道。
“你有合适人选了吗?”主母问道。
金管事抬起头来,目光从张小玲的身上扫过,望向坐在上方的人,道:“确有一人,只是此人是二公子领入府中的,老奴不敢擅自要人,故而请求主母指派。”
听得金管事这话,众人都在腹诽张小玲走了狗屎运。
主母看向跪在地上的张小玲目光之中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探究,转头便允了金管事的求情。
“母亲!”坐在旁边的大小姐伍玉明听得这话,顿时撅着嘴表示不满,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主母给制止了。
“你们都回去吧!我乏了。”
主母一声令下,众人皆松了口气。
乌泱泱的一众人等,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伍玉明一人在。两人说了许久,最后还起了争执,谈得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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