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灵界往事-1

好热。秋杪随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这都什么鬼,我怎么可能在这儿?”秋杪发现自己正站在一艘小型游艇的甲板上。这艘游艇可太熟悉了,它抚摸着栏杆,仿佛有一股电流贯穿全身。

“这不就是我的游艇吗?可是,我明明已经把它抵押给孟婆了,怎么会……”秋杪曾经考过冥界的游艇驾驶本,也正如秋杪所说,它已经很久没有登上过船了。

冥界数百年如一日的风景令人头晕目眩,秋杪分不清现在是何年何月。放眼望去,河岸边殷红的彼岸花突兀地涂抹在黄沙之上,天空中没有太阳和云朵,只有混沌和朦胧的光晕照亮整片视野。

秋杪暗自回想,上一次见到这个场景,还是上一次……

“整个冥界,居然只有彼岸花这一种植物,太单调了吧!”一句抱怨声从船尾横冲直撞而来。

上一次见到这个场景,还是上一次见到祝问弥的时候——秋杪完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它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再次见到祝问弥,随着那句熟悉的抱怨声,秋杪真切地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面孔。

“难道我回到了过去?”秋杪只能这样认为。

魂魄形态、胖乎乎的脸颊肉、吓死人的嗓门;秋杪的眼神死死跟着祝问弥,每一个特征都能对上。秋杪感到不可置信,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是朝思慕想的祝问弥。

秋杪冲上去想要拥抱,却被祝问弥灵活地躲开了。

“又想捉弄我,是不是?”祝问弥以为秋杪在动什么坏心眼,“我已经完全看穿了你的心思。”她笑着离开甲板,弯腰钻进船舱里。

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秋杪敏锐地察觉到,游艇即将经过冥界十八层地狱旧址,再继续漂泊下去,就会到达忘川河的尽头,那里是冥界和人间的交界处,称作恕池;也是事故发生的地点。

秋杪不忍心重蹈覆辙,可是忘川河道只此一条,而岸上的黄沙又会吞噬一切活物,究竟怎样做,才能避免死亡的发生?

一边是快速顺水而流的游艇,一边是秋杪迫切地想要挽回局面。

灵光闪过,秋杪回想起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恕池中的透明花。只要避免祝问弥触碰到这种只在恕池中生长的三瓣花,她就不会被恕池怨灵拽下水,游艇就能安稳地停泊在岸边。只要在阳光下,踏上土地,脚下出现影子,就代表祝问弥安全地回到了人间。

对,就这么办!

秋杪紧张地搓手,掌心的汗水几乎使它握不住栏杆。

越是靠近恕池,忘川河的起伏越是夸张,游艇以一种控制不住的速度流动着,秋杪看着祝问弥上下颠簸,时常担心地紧急拦在她前面,生怕祝问弥一个没站稳就掉下去。

过分焦灼、慌张的路程终于快要接近尾声,眼瞧着游艇进入湍急的恕池水面,秋杪千叮咛万嘱咐,禁止祝问弥把手伸出去。

恕池的地形复杂,在忘川河道的正对岸就是人间,那里几乎已经开始闪耀着人间的阳光了;而去往对岸,又势必要经过一道狭窄的蓄水池,池子的另一侧就是万丈深渊。只要加速冲过蓄水池,绕过悬崖,就能到达彼岸。

秋杪自信登场,它可是冥界的特级驾驶员,这点操作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应该。

秋杪的技术没有问题,可是游艇出问题了——引擎熄火。

毫无悬念地,游艇失去了前进的方向。恕池上风云突变,疾风骤起,冷风裹挟着表面的水汽形成冰波,如同万箭齐发,直直地把游艇推往悬崖那边。

“我就说,机器不可依赖!”

冰波原本是专门防止鬼魂逃出恕池而设置的,像匕首一样锋利,能刺穿秋杪的身体;灵类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本就是人类的祝问弥。

游艇撞到悬崖边的巨石,支离破碎,在强大的冲力之下,祝问弥被轻飘飘地甩飞了出去。秋杪下意识伸手去够她,却望见无数冰波穿透祝问弥的魂魄,她的头颅、四肢和躯干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窗外还是一片浑浊的黑暗,秋杪闷得喘不过气,下床推开窗户。

这个梦太过真实,秋杪误认为自己真穿越回过去了。

窗台上的两个花瓶里,都灌有满满当当的忘川河水,两株柳条分别插在里面,柳叶毫无生气地耷拉着。秋杪叹息着抚摸其中一支柳条,它不知道,如果夜晚不叹息的话,该怎么样才能熬过去。记不清多少年了,自从这支柳条被托付到秋杪的手上,它就一直在悉心呵护着:因为祝问弥的一丝魂魄就附着柳条上。

天蒙蒙亮,天边就要出现鱼肚白的时候,秋杪急切地想要吃点东西,却发现房间里只有橙子。

秋杪很讨厌吃橙子。

可是在扔掉和吃掉之间,秋杪还是选择了不浪费。甚至为了减短品尝味道的时间,它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它边吃边疑惑,明明不喜欢,也从来没有主动买过,怎么自己的房间里还总是出现橙子。

秋杪推开房门,走到垃圾桶边嫌弃地扔掉橙子皮,深夜做的梦依旧萦绕在它心间。

灵类不应该做梦,并且很明显,这个梦还不是随便胡诌的,必然是详细地观看过自己的记忆后,再极具针对性地编织出来的梦境。秋杪眉头紧蹙,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个造梦官如此狂妄,敢做出这种近乎于挑衅的行为。

然而秋杪也问不出口,它始终将祝问弥的事情深藏心底,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提起。

遵照着老习惯,秋杪一大早就前往等候大厅,那里总会张贴着各个部门的通告。然而大多报酬极低,兴致不高,秋杪无功而返,不知不觉就来到造梦司门口:它绝不是想要问清自己为什么会做梦,只是单纯地想要找石打发时间而已。

“他不在这里。石去闭关了,你知道的,他常常闭关。”这是秋杪得到的消息。

刚要离开造梦司,秋杪的注意力被一阵沙沙声吸引。有个透明鬼魂蹲在荒漠花园的黄沙地上,旁边是一株购自人间的金桔树,这个魂魄正在黄沙地里挖出小坑,试图把花盆里的树苗移植到黄沙地里。

“没有人跟你说过吗?冥界不能种花养草。”秋杪扒拉着荒漠花园的栅栏,好奇地提醒花园里面的人。

蹲着的人听到声音,猛然抬头,露出些许惊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冥界不能种东西。”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一个字就完全变成气声了。

看清那个人的面庞后,秋杪推开栅栏走了进去,“是我表述不清楚。我的意思是,除了彼岸花,冥界种不活任何植物,种一个死一个,你也是白费力气。”它很喜欢这个伶俐的姑娘,不自觉地想要展现出自己的友好,“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听说自己并没有违规,小姑娘长舒一口气,蹲下来继续挖土,简略地回复,“我叫犀照,入职造梦司不久。”

“造梦司确实是个好部门。”秋杪没话找话,“怎么想起来要种东西呢?”

“冥界光秃秃的,太单调了。”犀照抬起头认真地回答。她的瞳仁比多数人类的大一圈,因而更能营造出一种无辜纯洁的氛围。同时,犀照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优势,有意无意中都在利用这一优势使人产生保护感。

即使发现了这点小心机,秋杪还是心甘情愿地想要主动亲近。它蹲下来,将视线保持在犀照的同一水平线上,刻意地凑上去帮她把树苗从花盆中的搬出来。

大功告成时,犀照淡淡地向秋杪道谢,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恰逢有造梦司的同事过来找她,犀照如同找到救命稻草,端着空花盆奔向来者,二人说说笑笑,即将走远时,犀照忽然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秋杪始终在犀照身后偷瞄,这个笑容甜得心都化了,一直甜到看不到犀照的踪影时,还在回味无穷。

“在傻笑什么?”一个程序化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打断了秋杪的思绪。

听到这个声音,秋杪很是惊喜,向涓埃招招手,示意它过来和自己坐在一起。涓埃迟疑地看着荒漠花园里木制的长凳秋千,发自心底地不信任这种晃晃悠悠的椅子,不过看到秋杪兴致盎然,最终还是坐了上去。

恰好一阵风吹过,长凳摇摇摆摆,就好像真的有人在推着秋千。

涓埃感到很新奇。

秋杪更觉得奇怪,“你上辈子活得有多苦?荡秋千都没玩过。还是要多享受享受啊。”涓埃没有反驳,它也根本不会反驳,只会听着秋杪滔滔不绝。

“刚才我见到一个小姑娘,特别有趣,竟然要在冥界种树。”秋杪指向花园中孤独的树苗,“冥界马上就要出现第一个园丁,这可是历史性进展啊。”

“年纪这么小就死了。”涓埃为每一个早亡的生命惋惜。

秋杪反而不这么认为,“才不呢。我们冥界哪里比不上人间了?她留在冥界做个魂官不也挺好。只要不是魂魄寂灭,在哪儿不都是活着。”

“但是她的家人和朋友都还在人间。”

“那就把她的家人和朋友都薅到冥界来,整整齐齐的,更好!”秋杪张狂地笑出声。时候还早,秋杪突然记起来今天是司命司的工作日,疑惑涓埃怎么没去上班。

“做了一个梦,想去问问石怎么回事。”涓埃说。按理说,造梦司不应该为人类之外的任何物种编织梦境,所以涓埃做梦之后,先是惊讶,随后开始纠结,最终还是决定问一下试试。当它在造梦司门口踌躇不定时,甚至很庆幸得知石正在闭关。

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秋杪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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