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陈仰说:“你信不信我给你差评?”
嗓子一开口又是火烧,裹着轰隆隆的震雷。
他说:“同学,我也不容易。”
许陈仰取消订单,烦躁的站起来,他不知不觉往后门走。
校服外套不顶用他穿的自己衣服,又戴着口罩,像个从这学校路过的人。
都没人认出他。
——也有例外。
阮晚跟陈玉萌吃过饭,一个人往宿舍赶,挺远看见对面那条隔着一个细长树林的马路上走着一个穿黑衣服,身高很高,腿细长的人。
身形看着又年轻又成熟。
阮晚多看两眼,许陈仰正好把脸从衣领里抬了抬,面无表情冷冷的一张皎白干净的侧脸冒出,下颌线像盛着光的银河。
阮晚不由自主喊:“许陈仰?”
许陈仰瞥头的时候,亲眼目睹着阮晚在他旁边的羊肠马路上,扎着马尾,有点精灵耳的耳朵在月光下带光,像个拿着剑的战士,为他披荆斩棘,跨越荆棘。
快速从树枝草丛穿越过来。
干枯的咔咔作响,刺挠的树林和草丛,听的人耳朵疼。
许陈仰等反应过来要说你这干啥呀。
过来跨这泥巴坑这树,衣服皮肤划破了吗?
许陈仰迟钝地垂眼,阮晚已经站到他面前,是个真人生动明亮的朝他礼貌咧咧牙,然后担心地向上问他:“你感冒好点了吗?”
许陈仰:“……”
许陈仰吸声鼻子,忽然感到暖暖的源源不断的东西往他嗓子眼上冒。许陈仰盯她一会,伸出热气腾腾的手,有点磕巴说:“你身上有哪地方划破了吗?”
阮晚低头,别过衣服看看,说:“没有。”
阮晚下意识伸出手捏捏他苍白细长的手指。
像那些老人长辈表达对她仁厚的爱意的伸出手要互相捏捏。
等捏完了。
阮晚脑袋里“轰”的一声,明白过来。
她牵住了许陈仰的手指,中指在她手上搓了下,她前一秒傻不愣登的犯蠢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他手好热好柴。
阮晚耳朵红,但抗不过零下天。
阮晚马上把手抽回。
其实也下意识捏了捏她手指的许陈仰持续没反应过来这动作关系亲密,甚至有点过火,皱眉说:“你手怎么比我还冰。”
阮晚担心说:“你怎么不去看医生?”
他开口,阮晚惊了。
阮晚都想踮脚上手摸他额头……
许陈仰笑。
像个乌龟的一件事一件事,慢慢反应过来的笑,他怎么来后门了,怎么看她像傻子一样那么糙的直接跨着树林过来了没吐槽,怎么不想看医生,今天不是有点倒霉。
许陈仰突然开始笑,笑的埋在衣服里的只有下颌,苍白脸上牙齿白的都像格外明显,眼珠黑漆漆。
“……”阮晚傻眼。
旖旎害羞都懵没了。
她怀疑许陈仰烧糊涂了。
照顾病患,阮晚有些经验,以前在乡下时就会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给她外婆充当老好人的耸村里生病老人去小诊所。
阮晚给他搜了搜附近的小诊所,像照顾老弱病残的老人,还怕他走不动道似的,牵着他衣袖往外走。
许陈仰慢吞吞慢吞吞的跟在后面,这会头像被大笨钟拽住了很重,鼻子不出气了,但他乐,看着阮晚一本正经的后脑勺,越看越乐。
到大马路上那说漫长也挺漫长的六分钟,许陈仰觉得除了他缺心眼的几个兄弟,没有其他人像阮晚这样对他了。
今晚无厘头,被谁派来拯救许陈仰的阮晚刚站上马路就顺利招到了车,到达目的地,付了一个起步价。到一家下坡就是亮着灯的小诊所前,周围还在营业,但静静谧谧的。玻璃门是推的,贴近玻璃门的地方排队坐着不看手机的大爷老太太,许陈仰和阮晚是那唯二两个年轻人。
推开门时,清爽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
许陈仰进屋时还差点被不高的门撞到了头。
他抬手仰头看看。
阮晚都怕他化了,说:“你,慢点。”
看到医生。
一个一看就很有经验且有医德的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医生。
看到乖乖小姑娘后面看着不大好惹,一看就聪明滑头的小子,说:“小伙子生病了?”
“嗯。”阮晚替许陈仰答,“感感冒。”
刚打算说嗯的许陈仰微微睁大了下眼,对阮晚的背影,笑点被戳到的停不下来的又无声笑。
“……”老医生看他可开心了,悠悠让他坐正堂的小桌子对面,说:“他看起来不大严重啊。”
阮晚怀疑老医生说瞎话,瞪大眼睛,紧张急迫的小声回:“他他挺严严重的。”
“你这磕巴怎么了?”老医生专业的态度问她。
阮阮晚冻僵的脸抽抽,干巴巴说:“……不不是——天生的。”
她知道她一路牵许陈仰衣袖时他在后面一路乐。
像看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喜欢我的意思的乐。但阮晚不拉他走他就走很慢,阮晚不能放手,所以她几乎是一路崩溃地瑟缩着冷风,和许陈仰心情截然相反的到这里的……
她磕巴她都觉得很正常。
老医生给许陈仰把下脉,给他夹温度计到胳肢窝底下,在旁边等会。
然后念念叨叨说他体质差,所以生病是不是有点难好,两个法子,要不他开点药,要不挂水,但挂水就要连续挂两天,好的利索些。
许陈仰说:“我吃药不管用。”
老医生瞧他一眼。没说因为你没在我这吃药。
小伙说:“我挂水吧。”
老医生说好。
先等等看看你的温度计。
旁边老爷爷老奶奶都挤眉弄眼在老医生背后夸赞竖大拇指:“生病就让他看,他看病厉害。”
“好多人从大老远过来要他挂两瓶水。”
“二中的?”
有人问阮晚许陈仰,阮晚说是。
他们说:“这个是你同学?”
“嗯。”
“你俩个——”
使眼色。
阮晚惊讶的坐直起来,说不是。
……
……
许陈仰在她旁边坐着,把脸埋进领子里,眼皮没什么劲的搭垂,灯光浑厚的又在他眼皮上覆了一层,没闭眼甚似闭眼。
少年一旦在暖烘烘的房间里彻底坐下来,就困顿的很想睡觉,大脑昏沉沉,全身虚软的能支撑他到这,他猜他等会睡过去都不算睡过去,算昏过去。
老医生过来给他取温度计,看着像少爷的混孩子想睡觉了模样倒看着很乖,老医生说等着。
他进里屋配药水,写单子,年纪大了折腾到有点慢,出来后,一辈人没聊天扯淡的大眼瞪小眼,发烧的少年老大一个,憋屈地窝在椅子里已经睡着了。
歪着头,长得实在好的如山风明月。
小姑娘乖乖静静的端着一杯水,在旁边瞧着他。
“一个多小时。”老医生小声说,还拿手指比了比,“最好摇他起来让他多喝点水。”
小姑娘待人处事有种小心翼翼,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有为难地举下杯子说:“要喝多吗?我刚让他喝了两口。”
老医生:“……喝了就行。”
……
……
阮晚坐许陈仰旁边玩好久不玩的手机。
期间有奶奶说外面又下雪了。
阮晚扭头去看,夜里玻璃门上覆了一层水汽,被老人手指划开的地方显露的好像还下的不小。
阮晚忍不住起身去看。
老奶奶让她注意别把冷气带进来。
阮晚低声说好。
开点门挤出去。
外面雪像倒下来似的。
鹅毛大雪。
很快落的身体不错的小姑娘头上睫毛上薄薄一层冰晶。
两瓶挂完了。
最后。
阮晚和老医生对着许陈仰插针拔针,许陈仰从头到尾没醒。
老医生说:“你把他叫醒吧,带他回家。”
阮晚一顿,看着乖的有些不可思议的许陈仰的脸。有些于心不忍。
阮晚想他多睡儿。
正要转头跟老医生商量,老医生虎着脸:“他不回去我不睡啦?”
“我下班了。”老医生还挺幽默地给她指指他的腕表:“你看这里面就你俩最后没走了。”
阮晚:“……”
阮晚只能叫醒许陈仰。
拍了拍他衣服。
又拍了拍他衣服。
“……”
“……”
许陈仰没什么起床气的睁眼,惺忪地醒来。
眼睛真睁开了。
背后和腰侧别着疼。
他像没搞清状况。
阮晚把水递给他,跟他说:“药水挂好了,你先喝点水,我们回去了。明天再在比这时早点的时候来。”
阮晚又牵许陈仰的衣袖出门。
让他注意头顶。
出门那刹,冷不防冻的许陈仰一个激灵……
许陈仰仰头望向天上纷纷扬扬肉眼可见的大雪,地上都已银装素裹的密密覆盖一层。
黑夜很黑,雪光发亮。
远处灯火松散亮着。
许陈仰像被阮晚带到异世界。
这时,阮晚碰碰他。
他又低眸。头上很快落了一层雪的阮晚手里斜拿把打开的透明的伞,不大好意思的脸莹白着递给他说:“你打,我打不到你。”
“……”许陈仰迟缓接过。
生病后遗症。
阮晚凤眼精神,插了兜跟他有点求表扬的意思说:“我们去上坡那路口吧,我打了车,还差两分钟。”
寒凉的冷气刮的阮晚耳朵疼。
“……”
许陈仰把伞举到头顶。
——阮晚迅速也把另把伞打开了。
她原本不想买两把伞的,她有帽子,雪这个东西及时拍拍就没了。但想她要不打的话,许陈仰肯定把这当奉献也不打。
她打开时,许陈仰突然在她旁边轻啧了一声。
阮晚抬眼,少年精致脸上的神情带笑,又带着“你傻啊”的无语,他手背还有针眼,说:“你浪漫过敏?”
少年身残志坚还要骚的嗓子哑的一塌糊涂。
阮晚:“?”
许陈仰抽下鼻子又低下头说:“没什么。”
阮晚:“……”
车来了。
阮晚打开车门让他进去,他没客气坐进去,清爽的草木裹凉雪的气息擦过阮晚时突然说:“你听过句诗吗?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阮晚:“……”
阮晚撑着伞,站在车门口眉眼如画,神色不明的看着他,撑着她小脑袋的细长脖颈裸露在外,严肃又坚韧不摧。
许陈仰挑眉。
阮晚缓好了,钻进去。
在狭小车间里阮晚总感觉自己像一头扎进他怀里一样。
但阮晚心里清楚这很多情况是心理作用。换个人就不一样。
不论做什么事,换个人就不一样。
宇宙里那么多星球,地球上亿万生命,只有某个人让见过千千万万的某个人见到天堂人间和地狱。
这章好甜啊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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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月亮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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