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宋知帮忙洽谈成功进组的事情,沈莘特意找人做了牌匾,上面写着:授予北京天益律师事务所,法律战略合作伙伴,王辉腾拿到牌匾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吩咐完行政把牌子挂到荣誉墙上,又嘱咐宋知务必要伺候好这尊大佛。
宋知把资料直接留在了医院,和公司申请了坐班,那张小圆桌和沙发就成了她的办公场所,一台电脑,一堆资料,到哪里都是一样。
很快,她和童年就交替好了所谓的排班,一般晚上的时间都是属于她和杭澈的。
这一天结束了早上的开庭,宋知直接打车去了医院,刚走到走廊看见杭澈正坐在楼道的长椅上和一个小男孩聊天。
小男孩记得杭澈,那个过年的夜晚,她戴着口罩给自己捡球,上一次还是严冬,如今已快要盛夏。
有时候,医院就是病人的家。
小男孩的闲不住,每层楼道都跑了个遍,恰好在这一层碰到了杭澈,抱着皮球一眼就认出了她,兴奋地指着她喊道,“妈妈!是上次教我分别警犬的姐姐!”
男孩妈妈温柔地拂下那只小手牵着说,“不可以大喊大叫,这样不礼貌哦。”
小男孩挣脱妈妈的手,抱着彩虹色的皮球向杭澈跑来,杭澈也一眼认出了他,和上一次见面一样两人并排坐着,他小家伙晃荡着双腿指着杭澈身前吊着绷带的手臂,“姐姐,你怎么了。”
杭澈刚准备回答,只听身旁有人道,“这个姐姐不听话,把手摔断了。”
小男孩抬头看了眼宋知,又看了看杭澈缠着绷带的手臂,眼睛转了转小小的眉间突起一座小山峰。
男孩妈妈见二人是朋友,又觉得小孩子童言无忌问得冒昧,和宋知微笑点头打了招呼准备把他抱走,“小冬瓜,姐姐要休息,不能缠着姐姐一直问问题。”
小冬瓜被母亲抱在怀里居高临下,他终于想到什么“妈妈,我有六根手指,我的手指可以给这个姐姐吗?”
在小孩的世界里,手断了再拼一个就好了,他们的想法总是简单。
三人一听小孩如此热心不由自主笑了,妈妈摇了摇头,“小冬瓜可能帮不了姐姐哦。”
小冬瓜不理解,“为什么不能?”
妈妈不知如何作答,杭澈伸手拉着小朋友的手,比起上次又消瘦了些,她在小家伙手背上摩挲了几下,那只小手上还留着滞留针,一阵心疼涌上心头。
杭澈开口,“姐姐是大人,大人不怕疼的。”
小家伙不认同,“可是姐姐也是从小冬瓜这么高长大的啊,怎么会不怕疼呢?”
三位大人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回答,小冬瓜忽然想到什么,“我知道了,姐姐对不起,我生病了,医生阿姨说我的骨头是坏的,所以我不能把坏的骨头给你。”
有些人是这样的,明明自己的日子苦涩不堪,却还想着给别人送些什么。
望着渐渐远去的母子,杭澈久久不能释怀。偶尔,她讨厌这样容易怜悯他人的自己,因为无力改变却又忍不住共情掉下眼泪。
却只能掉下眼泪。
宋知懂她,什么也没说,走到她右边坐在刚才小孩的位置,静静地陪着她消散自己的情绪。
以至于鲍萍萍来的时候以为两人成了活化石,她转了圈自己没走错吧?
“你俩这大白天的冥想啥呢?”
两人纷纷回头看见肿了半边脸的鲍萍萍。
她爱吃甜食老毛病又犯了,杭澈也见怪不怪,但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如此身残志坚还来探望自己,多少有些感动 。
鲍萍萍一看这几天没来,病房倒像是居家办公场所了,沙发上摆着七八份棕色文件袋,前面放置一张小圆桌,圆桌上搁着一摞A4文件。
鲍萍萍打趣道,“好家伙,现在沙发都被贴名字了吗?我坐哪儿啊?”
宋知扶着杭澈的吊瓶杆,“抱歉,我马上收拾一下。”
“不用收拾了。”杭澈阻止,“你坐椅子不行吗?”
“你看,我不就随口一说嘛,你怎么这么护...”
杭澈立马递了个眼神,鲍萍萍识趣地转移了话题,“来找你还是有正经事儿的,徐图重拍的部分我看了。”
“怎么样?”宋知给杭澈药瓶挂好,又倒了两杯水分别递给两人。
“她绝对是个天才,尤其是对光影的掌控,很大胆也很少见,就你的那些特写,光比做得很大,全都拉到了两档以上,谁敢这么弄啊?神了,拍出来就是好看!”鲍萍萍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徐图的赞赏,“我以前以为只要加黑旗黑布遮光就好,看了她的原始帧才发现,我的那些套路简直就是小儿科,太打击人了。”
“她能做得好,也是因为你够支持够信任。”杭澈说,“这部电影离了你们谁都不行。”
“就你会说话,不过不得不承认,她比我更适合拍电影,我听说最近陈庆那边有个电影项目还缺个执行导演,感觉她真的可以试试,咱们这部电影要是上映了,还真不愁金子不发光。”鲍萍萍跷着二郎腿手摸着自己半边脸吸溜了一口口水,“额,不好意思,忘记陈庆和你的过节了。”
陈庆是《钢琴家的黑夜》的导演,当年杭澈那出临时罢演闹得并不好看,鲍萍萍一时也没注意,宋知却极为敏感,手上翻着卷宗,抬头看了眼杭澈。
杭澈笑了笑并不在意,“我和他没有过节,而且陈导确实很有实力。”
“没心结就成,我这段时间和徐图聊得蛮多的,按道理说像她这么有能力的导演早该出头了,前几年怎么都没拍电影呢?”鲍萍萍望着杭澈意有所指。
两人谈论工作的事并没有避讳宋知,她也不好打断,只是默默地听着两人一来一往。
杭澈握着杯子简单抿了一小口,“我也不太清楚吗,可能是没机会吧。”
“她说你和她是在《山茶花》剧组认识的?”鲍萍萍继续。
“嗯,那时候她在剧组做场务。”
鲍萍萍点了点头,“那就对了,按道理,她跟着杨麟这样的大导演应该很容易出头,你说是不是?”
杭澈嗯了一声。
“那为什么没出头?”
“我只知道,她当年是突然就离开了剧组。”杭澈如实相告,她一向不太喜欢打探别人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你不知道?”鲍萍萍有些吃惊,她原以为两人关系极好,不然杭澈也不会极力推荐。
“不知道。”
鲍萍萍不禁得意起来,“我可知道。”
“因为什么?”
“你求我。”
宋知发现,鲍萍萍总能和杭澈来回交锋好不痛快。
“不说算了。”
“诶呀,你咋这么不配合呢!”鲍萍萍放下杯子继续捂着脸,“我上次有问她,怎么不跟着杨麟干,她说看不惯剧组欺负人,大手一挥把杨麟炒了,我一听,这么有正义感,肯定蒙我的呗,还是没把我当自己人,臭石头捂不热。”
杭澈沉默了两秒开口,“她是这么和你说的?”
“对啊,我就找人小小打探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怎么说?”这句话是宋知问的,问完便觉不妥,但好在两人都并未在意。
“她果然没说实话,别人和我说,当初是杨麟直接把她开除的,你说她得罪了杨麟在电影圈还怎么混?根本没人敢用她了。”鲍萍萍人脉广,说得多半是实情,“好在这两年,杨麟和秦泰一直不对付,陈庆和秦泰又是好哥们,她如今只有景歌致华这一条路可以走。”
杭澈咬着嘴唇身体透出一阵寒意,原来,当初徐图的不辞而别竟是因为自己。
忽然门口一阵急促脚步声,三人纷纷望去,童年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急诊科有医闹!小姨妈被绑架了!”
童年下去拿外卖,住院部那块突然围了一圈人,她也是道听途说,自然夸张了些,事实是一位老人住院拖欠了几十万医药费,医院无法再做慈善,将老人和家属的日用品清理出去,老人的孩子拿出老爷子的建筑证,原来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参与了医院住院部的建造。
从家属的角度来看,他建造了这座医院,如今这座医院却抛弃了他,我们享受着他们的结晶,却不让他们品尝。
从医院的角度来看,如果一味地妥协,规章法度将荡然无存。
双方各执一词,最后中年人情绪上头,抄起日用品里的水果刀一把拽过平日里照顾他父亲的护士,平时照顾十分尽心尽力的护士,没想到即将成为医院和医患之间的牺牲品,吓得当场腿软,呼喊着求救。
而常佩琴是上前去劝说的那位。
杭澈身份和身体都不方便,宋知无论如何不让她出去,自己和童年鲍萍萍去打探了情况,结果这场闹剧持续了不过半小时,对方就被保安用防暴用具扣在了地上,鲍萍萍刚刚挤进人群,人群就散开了。
小护士被其他几个同事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她不停地呕吐,看样子吓得不轻。
常佩琴递上一瓶矿泉水,“下次遇到这样的事,躲到机器后面去。”
几个护士看了看不远处的机器心有余悸,哆哆嗦嗦地回应,“知道了,常主任。”
鲍萍萍用手捣了捣宋知小声问,“欸,宋知,那个领导为什么叫那个护士躲到机器后面去啊?”
宋知凝眸沉默了一秒,“因为有时候,机器贵过人命。”
人被打了,到头来可能息事宁人,机器不一样,一台机器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医院不会不管。
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但看来看去,好像也只能这样。
常佩琴转身注意到宋知,朝她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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