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楚霜月还没有缓过神来，满脑子仍然是刚才黎骁温热的拥抱和弯弯的眉眼。
她裹着迷糊的思绪将自己洗好后又丢进被窝。
夜幕低垂下来，不知不觉时间已将至十二点。
楚霜月父母倒是没有卡着零点庆祝的习惯，像往常一样，只是吃了一顿略微丰盛的年夜饭后就早早上床睡觉了。
也索性这样，楚霜月才有机会偷偷跑出家门与黎骁相会。
她回味着刚才那个霸道又极具侵略性的吻，忍不住红着脸将自己埋进被窝。
虽然已经习惯了彼此亲密的关系，可是楚霜月还是做不到像黎骁那样坦然主动的态度来索取，所以总是一边抗拒又一遍期待。
别扭着欲拒还迎。
所以其实自己也迫切渴望拥有她，占领她的心和身体，得到她的羞涩和泪眼。
只是楚霜月长年累月都习惯于将自己克制到最规范的境地，从不主动也未曾争取过什么，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自己还可以要求什么。
不过好像就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黎骁一直以为楚霜月缺乏经验也毫无准备，再加上她也喜欢掌控，所以一直也享受于二人互补的相处模式中。
而楚霜月也只是渴望，总是一遍遍心动却找不到原因，也就只能每每将自己藏在黑夜里默默复盘。
于是楚霜月又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她想起夜空的星星和月亮，想起那盏昏黄的路灯，想起黎骁身上熟悉泠冽的木质香味。
她想起黎骁眼睛亮晶晶，靠近她的耳朵说的那些话。
“我好喜欢你。”
“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我想和你有个自己的家，再养只小猫，哦不，还是养两只吧，我怕她们孤单。”
“我们还有好长的时间，我们要去好多地方旅游，我们要一起看好多电影，我们要接好多吻。”
“我想和你考到一个城市里去，我想天天都能看到你，等你想我的时候我就可以出现。”
“马上要2016年了，霜霜，新年快乐。”
“你要一直陪着我哦，没有你的话，我真的会好难过好难过的。”
…
楚霜月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那些回应，只记得不断有烟花在天空绽放，黎骁的眼眸也变成五彩的颜色。
无人的街道因为四处的鞭炮声和烟花声变得有些喧嚣，黎骁说话很轻，她逐渐有些听不清，只是看见黎骁的嘴唇开合，不知道她有没有出声，于是只能大致根据口型猜内容。
好像并不是太长的语句，黎骁眉眼弯弯，冲她摇晃弯起的小拇指。
“爱你。”
黎骁说。
楚霜月不记得自己是否有回答，但是记得自己伸出手和她拉勾时手掌传来的温热。
她们在无人的寒冷街道席地而坐，黑夜被烟花照亮，就像一场盛大的玻璃雨在头顶上闪烁，包裹着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孤岛。
如果相爱会被万难所困，那她将手持利刃，劈开荆棘，带着黎骁往外逃去。
她不在乎是否会受伤，也不在乎这条艰难的路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只要手中牵着的人眉眼弯弯，她就能有无限动力。
楚霜月的心脏在胸腔里搏动。她虽然还没有学会主动，但是从和黎骁确认关系的那一天开始，自己迈向她的步伐好像越来越坚定不移。
她从未察觉自己对什么事有这般执着和渴望，可是不知不觉看向黎骁的眉眼，就无可救药的献身其中。
黎骁也从未让她不安，她总是用尽一切手段和方法告诉她自己的喜欢和偏爱，让她对彼此的感情在无时无刻都不会有任何动摇和怀疑。
楚霜月掀开被子透气，看着窗外五彩缤纷的烟花，情不自禁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未来很值得期待，黎骁嘴里的未来，和黎骁一起的未来，属于她们两人的未来。
楚霜月目不转睛看着绽放的烟花，对着夜空轻声呢喃。
“我也爱你。”
大概是将近十二点，四周一些沉寂着的建筑也逐渐喧闹，各式各样的烟花飞上夜空炸开，恍如白昼。
楚霜月将一旁的手机摸了过来，23:58。
不知道黎骁有没有安全到家，不知道黎骁有没有吃完年夜饭，不知道黎骁有没有想她。
耳边烟花燃放的声音络绎不绝，楚霜月的房间也被照亮，像是闪过的火花，被分割成不同的世界。
她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时间，在日期刚跳到2016年时，快速的按下了发送键。
2016 0:00
楚霜月：【新年快乐！骁骁要天天开心！】
过年的气氛随着鞭炮声也达到顶峰，寒冷的街道上也逐渐涌出喜悦的人们，大家互相拥抱祝福，欢喜之情涌动。
楚霜月也眉眼弯弯，这只是她和黎骁的第一个新年，以后一定也可以拥抱在一起跨过零点，在烟花和倒计时中接吻，在新年之际互道晚安。
她迫切极了，跨过零点的这一瞬她突然就觉得时间变慢。她的心早已飞到了几年后，她迫不及待要看见她们计划中的未来。
想象终归是想象。即使楚霜月现在迫不及待，也无奈于时间只会一分一秒的流逝。
街道上人们逐渐也纷纷散去，烟花和爆竹的声音也偶尔零星响起。随着时间推移，大家也逐渐回到最初平常的夜晚生活。
楚霜月拉上窗帘，将自己重新裹回被子里。C市虽然是一座南方城市，可是冬季还是有些寒冷，尤其在没有空调和暖气的夜晚。
大概是忙碌一天，楚霜月有些困了，她右眼突然跳了跳，仿佛在对自己熬夜的行为表示抗议。
楚霜月掏出手机检查信息，还没有收到黎骁的回复。她有一些奇怪，但是想到黎骁说不定还和母亲姐姐庆祝着新年，没空看手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楚霜月一向没有熬夜的习惯，即使为了复习也只是偶尔会晚睡，或许是这些天忙于操持家务和学习，她此时格外有些疲惫。
等了几分钟，依旧没有等到黎骁的回复，楚霜月感觉心脏搏动的频率都加快，连带着太阳穴都开始抽疼。
大概是这些天没有好好休息，所以自己现在才会这么难受吧。
楚霜月将手机塞进枕下，并不再执着于黎骁的回复，等到了白天自然就会收到回应了。
楚霜月按捺下身体上的不适，以及被心悸所导致的不安情绪，合上疲惫的双眼，将自己丢进沉睡。
奇怪的是，明明自己困意重重，但是入睡却有些艰难。
楚霜月在床上辗转反侧，等到窗外零星的烟火声都消失，传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时才艰难入睡。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好几次迷迷糊糊醒来，窗外却还是一片漆黑。
在不知道第几次重新睡着后，楚霜月做了一个奇怪又诡异的梦。
梦里她身处一个狭窄的塑料薄膜房间里。
身边接触到的除了浓雾就是薄如蝉翼却无法撕破的薄膜。
一切都在诡异的气氛里。
楚霜月本能地来回踱步寻找出路，却发现这个房间根本就是封死的。
明明与外界只有一层轻薄的纱，外界的一切似乎也都触手可及，可是始终无法逃出。
楚霜月有些奇怪，她莫名开始心慌，好像有时钟在倒计时，滴滴答答让她的心脏缩紧。
耳边有细微的哭声，她循声望去，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房间外的浓雾里撕心裂肺。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人影眼熟，答案涌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讲不出来。
她不敢再想，没来由的慌乱驱使着她想要拨开这一层阻碍，却一次次尝试又失败。
那人影依旧是模糊的，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似乎在靠近，又似乎在远离。
楚霜月急出了一头汗，她想冲着那人影呼喊，可是四周的薄膜突然缩紧将她缠绕，吹弹可破的材质此时却坚韧无比，逐渐束缚住楚霜月的呼吸。
在视野消失之前，那模糊的人影摇摇晃晃冲她走来，是一张模糊的面庞，身上似乎四处都是飞溅的血迹。
人影带着浓厚的血腥味靠近，在楚霜月丧失意识之前发出空灵嘶哑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救我。”
像黎骁的声音。
楚霜月努力睁大双眼，但抵不过呼吸一点点被剥脱，机械重复的质问一遍遍回荡，直到终于失去意识。
楚霜月猛然惊醒，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不知道睡了多久，窗外的天光已然大亮。
她对于梦境的记忆已经开始飞速流失，她几乎已经想不起梦境的内容，只记得似乎关乎于黎骁，而自己的心脏还在怦怦跳着。
从诡异梦境中延伸出来的心慌并没有随之消失，明明刚睡醒，楚霜月却只觉得四肢乏力，疲惫至极。
她不敢再犹豫，拿起身侧的手机检查，期盼着能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从而能让自己松口气，可是屏幕上依旧空空如也，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自己发送的那一条信息上。
楚霜月的太阳穴跳了跳，一时间竟有些迷茫。
换做是之前，黎骁好像没有这么长的时间都不回复她的信息。但是仔细算起来，不过也才十来个小时。
也可能只是黎骁回家后和母亲姐姐庆祝一番后睡觉直到现在还没醒。
楚霜月尽力安抚自己的不安，只是梦境带来的情绪还迁延不绝，她只能依赖于时间。
袁玉的嗓音在房门口响起，楚霜月想起今天是要跟着父母去寺庙求平安的日子。
这些年来，烧香拜佛求平安顺利是楚霜月家雷打不动的安排，所以每年大年初一，一家人都整齐出发，去人声鼎沸的寺庙里为新的一年虔诚祈福。
袁玉的语气逐渐不耐烦，楚霜月不敢再耽误，只能暂时先将内心不安强压下来。
她并不是迷信的人，可是在缺乏安全感的时候，这些宗教信仰好像成了最直接能带来安抚的对象。
于是她也变得有些迫切，在席团上俯身拜下时，似乎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虔诚。
楚霜月紧闭双眼，双手合十举在胸口。四周人潮涌动，皆是四面八方而来怀揣着愿望的人们。
来来往往的香客们络绎不绝，楚霜月充耳不闻，虔诚又缓慢地对着供奉的佛像拜过三次，心中来来回回的重复。
“希望骁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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