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隐到了停车场,才发现自己的车钥匙似乎落在了公司。
她正准备原路返回,一辆黑色迈巴赫精准地停在她的身旁。
成隐皱眉。
车窗随即被放下来。
林惟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看她:“上车。”
“我自己开车去就好了。”成隐并理会他的话,朝电梯走去。
林惟眯眼,将油门一踩,又快速地停在她的身侧。
“到底是你自己上来,还是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扛你上来?当然,如果你想喊救命的话,我是不介意成为公司饭后谈资。前提是你现在必须上我的车。”
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肘搭在车窗上,他的语速很快,莫名还带着一股流氓气息。
成隐眼皮都没抬,直接无视。
林惟见成隐没有丝毫妥协的样子,啧一声,立刻推门下车。
成隐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下意识转头瞥了瞥,只见林惟插着兜,大步朝她走来。
成隐怔在原地。
若动用武力的话,她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于是还没等林惟握住她的手,成隐动作先行一步,跑到他的车旁,拉开后车车门,
林惟的手顿时悬在了空中。
他低下眼睫,五官带了些冷意,非要逼他动手。
成隐坐在后座,正准备关上车门,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
“坐前面去。”林惟紧凝着她。
他的压迫感太强,气场甚至够得上渗人,成隐只好挪了位置。
林惟看着她乖乖坐到副驾驶,确定她系好安全带后,才将副驾驶的车门关上。
林惟绕到主驾驶位,启动车子。
从公司到林家别墅需要四十分钟。
成隐战战兢兢地坐着,林宅在东郊的半山腰,若是林惟真把她扔下来,这一路上又没什么车。
林惟眼睫下的眸子漆黑,看了成隐一眼,像是猜中了她的意思,嘴角不经意间勾勒个细微的弧度。
逗归逗,他可没有把人扔在半路的恶趣味。
不过。
他轻咳声,语气正经:“车快没油了,马上得停路边。”
成隐微微睁大眼睛:“啊?那我现在打电话叫道路救援队的人过来。”
她连忙掏出手机,找到号码,即将拨过去的时候,林惟忽然笑了:“成隐,怎么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啊。”
成隐反应过来他又在耍人,脸色当即气得通红。
她握紧指尖,抑着脾气:“林惟!”
林惟勾着笑,嗓音还有点低:“嗯,我在呢。”
“……”成隐败了。
*
两人回到林宅。
而林承天今日也早早从公司回来了。
为了给孙子和孙媳妇增加独处的机会,他今晚特意没有蹭臭小子的车。现在他和小隐好不容易有一点发展迹象,他当然要尽全力促成。
成隐和林惟一进门,林承天就说道:“林惟,晚上我有事情找你谈。”他的目光转向成隐,立刻换了副神色,慈祥说:“小隐啊,晚上就同林惟一同留在林宅吧。”
成隐内心很想拒绝,可是看着老人家满目期待的眼神,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林老爷子高兴得很:“孙媳妇真乖。”
成隐对这个称呼也没任何反驳,温柔地笑了笑。
林惟单手插兜,朝她的方向倾身:“在爷爷面前,这么乖啊?”
成隐迅速收起笑容,一副远离他的神情,沉默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林惟眯眼笑了,看来今天真的把她惹生气了。
林承天早就叫保姆白姨准备好了饭菜,三人坐在饭桌上,老人家很关心两人最近的感情生活,可总被林惟三言两语带到公事上去。
成隐对此话题也插不上什么话,只能听听,她很安静地吃着饭。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姨都来收桌子了,林承天最后忍无可忍来了一句:“林惟,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和小隐要个孩子?”
“?”成隐正在上楼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吓得差点崴了脚。
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
林惟突地抬头,朝成隐望去。
成隐撇头一看,正好对上他戏谑又玩味的眼神。
成隐心下一惊,生怕林惟将问题抛给她,马不停蹄地溜了。
林惟眉梢染了一丝笑意,懒洋洋地回:“这得看女方的意思啊。”
林承天真没想到臭小子还挺心疼人的啊,不过……
叮嘱道:“你得抓点紧,知道没?”他将身体往孙子身上靠,悄声说了句:“臭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是有强力竞争对手的。等他回来,到时你可就一点机会也没了。小隐说不定会为了他和你离婚。”
林惟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掏出烟,叼在唇齿间,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嗯。”
林承天看他这样就来气。
但这臭小子自小和他有仇,也说不得什么。
就怕他以后有后悔的时候。
哼。
*
成隐在林家的房间不是很大,单人床,一张书桌,位于别墅二楼左边尽头,窗外有一棵梧桐树,环境很好。
林爷爷当初一直说给她换成大一点的房间,她坚持说不用,因为这个房间的其中一面窗户恰好对着别墅大门。
以前林惟偶尔回到林宅,她若是在家,就会躲在房间看他,窗户外茂密的枝丫恰好能够遮掩住她的身影,她也从未被他发现过。
成隐思绪敛了敛,洗好澡后,她换了睡衣正准备休息,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成隐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林惟。
她和林惟的房间隔了两层楼,他在四楼,他以前从来没踏过这扇门的。
成隐:“干什么?”
林惟倚靠着门框,目光扫过她,一身白色的棉质长款睡衣,胸前有只Q版小老虎,她的头顶还有几缕发丝翘起来,皮肤皙白,看起来十分呆萌和俏皮。
他一挑眉,好整以暇地说道:“你想让爷爷发现我们‘婚后’还没住在一起么?”
成隐不安地仰头看他,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确实,在爷爷的眼里,他们还是新婚夫妻。
可是,成隐内心疯狂挣扎,和林惟共处一室,怎么想都觉得不行。
一冲动,成隐觉得干脆把离婚事实告诉爷爷算了,她推开林惟,径直去找林爷爷。
林惟低头,哑然笑了下,他也没拦着。
反正,她会心软。
书房的门半开,林老爷子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正在吞药。他见到成隐站在门口,笑着问:“怎么站在门口半天不说话?”
成隐盯着桌上的小药瓶看了良久,爷爷身体一直不好,他有先天心脏病。
她高中时期,爷爷有次心脏病突发,幸好被她及时发现,迅速将他送回医院,才挽回了一条命。
她很怕将离婚的事情告诉爷爷后,他会气出病。
想说的事实即刻咽了下去。
成隐摇了摇头,温声说:“怕打扰到爷爷工作,我过来就是想告诉您,注意身体,别工作的那么晚,家庭医生说过你要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林承天觉得还是孙媳妇贴心,便拐着弯说:“早点和林惟睡觉休息,年轻人啊,还是少熬夜。”
感觉爷爷的话中有话,成隐吸了吸气,赶紧转移话题,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成隐刚出林承天的书房,便听到楼上传来一阵钢琴声。
成隐微怔,指尖触碰到楼梯扶手,走上去一看。
原来林惟正在琴房弹钢琴。
这间琴房其实更像是装饰房,很空旷,平常很少有人进来,如若不是保姆天天来打扫,她还特意在三角钢琴上放了一束小雏菊,增添了几许氛围感。
否则这间屋子早就落满了灰尘。
林惟优雅地坐在琴凳上,修长的指尖掠过黑白琴键,轻快而灵动的钢琴曲迅速淌过他的指缝间。
成隐安静听着。
是李斯特的《钟》。
李斯特被称之为“钢琴八爪鱼”,这首曲子很难,且非常费手。
过了几分钟,林惟完美而利落地结束最后一个音符。
他眸光轻抬,看向门口的唯一听众,见她听得认真,问道:“听过?”问这句话时,他的音色分外温柔,幽白的月光勾勒着他的脸庞,衬得眉目乖张又放荡。
他早已注意到成隐的身影。
成隐没有说话。
想了想,才道:“你右手弹错音了。”
林惟微顿。
他不碰钢琴好久,刚刚也是心血来潮,弹了一首母亲年轻时很喜欢的曲子。
他随便弹得,没有很完美。
不过,话说。
林惟懒散地将胳膊搁在琴键上:“你确定要离得那么远听曲子?”
“嗯。”成隐不想过去。
钢琴上有花,她对花粉过敏。
林惟还想继续开口,成隐已经转身离开。
*
成隐回到自己房间,在床上坐了许久,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最后还是抱着自己的抱枕,去四楼敲了敲了林惟的房门。
房门半天没开,成隐蹙眉,都想走了。
就在她挪脚的一刹,林惟开了门。
成隐站在门外扫了一圈他的房间,很大,处处都透着属于林惟的气息,迷离的夜色携着清冷的空气从窗户灌了进来,他头发还有些湿,身上传来淡淡的沐浴香味,显然是刚洗完澡。
“刚刚再吹头发,没听见你敲门。”林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但就是解释了。
成隐紧抿了唇,在语气上尽量保持着平稳:“嗯。”
成隐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才踏进林惟的房间。
她知道林惟在男女关系上,从来讲究你情我愿,他不会勉强女人。当然,林惟也不会看上她。
按理说,她没什么好害怕的。
可是,林惟的气息还是让她非常不安。
是悸动、紧张、还是其他情绪……
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她其实很害怕和林惟近距离接触。
公司还好,两个办公桌隔着很远的距离,可是像现在共处一室,她以前想都没想过。
林惟还有事情要处理,关上窗户开了空调后,拿起平板就靠在了床上看邮件,也没看她。
成隐也一直没说话,她也不管气温冷不冷,直接躺在了床旁的真皮沙发上。
不管怎么样,和他是不可能睡一张床的。
成隐下意识抱紧了枕头,熟悉的味道让她有一丝丝的放松,她缓了缓心神,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闭眼睡觉了。
林惟瞥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又落到了平板上:“我就一床被子,不想感冒的话,就过来睡。”声线更低沉,漫不经心说:“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还没那么禽兽,看到女人躺在身边,就对人动手。
更何况,成隐虽然和他一样大,但总感觉还是个小姑娘。
他更加不会动手。
成隐假装没有听见,也没有吱声。
空调的冷气吹在身上,她侧着身子,觉得有些冷,可还是坚持没有动弹。
渐渐,困意爬上来了,她进入了梦乡。
林惟处理完公事,视线忽然落到她的身上,目光一顿。
还真是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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