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可以溜之大吉,却在半道上遇见翁梦琳。
陈月柏眸色一沉,付从礼怎么把她也邀请来了?要是被规行矩步的陈彦华知道了,指定要怪罪他带坏翁梦琳。
旁人都是提前到场,生怕漏掉任何环节,只有翁梦琳姗姗来迟,丝毫不担心错过好戏。
独树一帜是需要资本的。
她是翁氏独女,父亲是陈彦华的至交好友,两家公司在生意上几代都保持友好合作关系。
翁梦琳小陈月柏五个月。两家人总想撮合他们俩,尤其是陈老太太,老爱提小时候他们俩多亲密无间,如果能成了这桩姻缘,那简直是佳偶天成。
陈月柏倍感荒唐,对小时候跟翁梦琳手拉手捉蝴蝶的事完全没有印象,也很厌烦他们明里暗里地创造所谓二人空间。
他在家里大闹一场后,陈家再无人敢提及此事。
“陈!月!柏!”
在“陈少、陈少”的殷勤奉承里,翁梦琳一字一顿地高声叫他名字。
有人低声私语:“翁小姐也来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翁家和陈家是什么关系呐。”
……
翁梦琳没给那些人一个正眼,却听得真切,眼尾上挑的双眼中笑意愈深,举起酒杯晃了晃,像是在宣誓主权。
陈月柏踌躇不前,奈何她已经朝这边走来,他不可能视而不见,只好用惊讶的口吻道:“你怎么来了?”
翁梦琳很自然地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他的肩膀:“你们家战队夺冠,付从礼告诉我今晚有庆功宴,我肯定要来捧场啊!你不欢迎我吗?”
“怎么可能,热烈欢迎。”他右手揣在西裤口袋里,一边笑一边拉开距离。
翁梦琳浑然不觉,四处瞧了瞧,兴致勃勃道:“我特别喜欢你们战队的打野,还想找他要个签名,你带我去见见他呗!”
陈月柏目光在场内巡视一圈,想找付从礼来接手,却不见他的踪影。他在心中哀声长叹,只想快点了事,也担心她去跟向来好面子的陈彦华告状,说自己待她不周到,于是,便带她去贵宾室,寻来战队的所有成员,要他们挨个给翁梦琳签名。
签完名还不够,翁梦琳还跟他们合照,加他们的游戏好友。
陈月柏坐在岛台边的转椅,身后的谈笑声不断,却好像和他不在同一个维度。他微曲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摩挲着浅碟杯的边缘。灯光透过半杯蔚蓝色的鸡尾酒,跌入他的眼底,融进一片焦灼中。
怀表握在右手,一开一合,如此反复的嗒嗒像扩音后的指针转动声,在他耳边低语时间正如细沙一分一秒的流逝。
再一次按开,却没再合上,动作仿若静止。
他看见时针已经指向“9”。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刚起身,身后就传来翁梦琳的呼唤,问他怎么不一起玩。
“我还有事,先走了,不用送我。有什么需要,你找付从礼。”他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头,“还有你们几个,今晚上玩好。”
队员们积极恭敬地回应他,谢谢老板今晚款待,老板慢走!
只有翁梦琳。
她还没来得及阻拦,陈月柏就推门而出,不留任何商榷余地。
-
州澜的夜生活过于丰富多彩,连夜晚的道路都十分拥堵。
司机送他回到西岛时,已过九点三十分。
他忙不迭地下车,推门而入。
莲姨正在客厅里收拾,听见玄关处传来声响,抬头望去。
陈月柏匆匆而来,走得很急,衣摆被风鼓起,如黑鸦起伏的羽翼。
“阿柏。”
“莲姨,人呢?”
莲姨停下动作,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先生和太太已经休息了,阿竹在书房处理事情。”
“我知道。我是说……”他略显焦躁的语气停顿了几秒,随机才问出,“赵旻枝呢?”
“阿枝回房间休息了。”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莲姨嗅见了他身上的酒气,“你喝酒了?”
他低头左右一闻,双手抓住衣襟,轻而易举地褪下西服,随手搭在沙发上,“我上去跟她打个招呼。”
楼梯旋转朝上,间内光线昏暗。
安在两旁的廊灯是感应式的,随着他的一步步,灯光一盏盏亮起。
踏上最后一级阶梯,即将迈入四楼的廊道,他却停了下来。
四周陷入无声寂静。
黑暗从身后悄然入侵,廊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直至最后一盏被吞噬殆尽。
无边无际的昏黑里,他的心跳却一点点清晰,如散乱的鼓点落在耳畔,连呼吸也变得紊乱。
赵旻枝的房间就在前面。
微弱的光亮从门下缝隙里析出,在幽暗中微不足道。
短短几步,却如跋山涉水般漫长艰辛。
他抬起手,做出敲门的动作,在指骨和门接触的前一刹那,却又悬停下来,慢慢落回身侧。
赵旻枝要是开门了,该跟她说什么好?
是不是该像久别重逢的老友,对她客套地嘘寒问暖?
当年在澳洲,她说的那些话,他都牢记于心。
每当深夜思念磋磨时,他就翻来覆去地回忆她说过的话,以毒攻毒般地攻溃对她的所有感情和念想。
所以现在没必要纠结什么,和她打个招呼而已,之后他们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陈月柏再次抬手。
几秒后,依旧迟迟未落下。
他做不到那样去面对赵旻枝。
在他心中,她从不是无关紧要。
他咬牙阖眼。内心的挣扎仿佛散落的火星,所落之处,生出团团火焰,灼烧在他心口。
最终,右手不堪重负般地松懈下来,睁开黯淡的眼眸,他费力地转过身。
-
夜色浓重,海面缄默,弥漫起茫茫雾气,偶有灯光穿过,浮出几分有形,涌来的风里透着一股咸腥味。
寂静的夜晚总是惹人漫无目的神思,仿若在曲径迷途。
赵旻枝手握怀表,站在卧室阳台,注视夜海良久。
莲姨说,陈月柏常来这里。
他会在这里看什么呢?
她猜不透他。
他这个人,远观就像一幅瑰奇艳丽的画,笔触离经叛道,不受拘束,近看却如海市蜃楼,内里虚无缥缈,镜花水月。
无法用手触碰,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
门外响动扰乱她的注意力。
她堪堪回过头,将怀表放在书桌上,走到门口,侧耳仔细聆听。
外面似乎有人。
她放缓呼吸,纤白的右手缓缓覆上银灰色的金属把手,轻轻一转,将门朝内拉开。
顷刻间,光亮倾泻进门外的幽暗,如一把倏然打开的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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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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