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了？”王上意犹未尽地问道。
“是。”程澄回道，心想，“多唱一遍好了，一遍确实有点短，但是重复一遍相同的，不喜欢的话也许会觉得多余”。
“你起来，再唱一遍！”
听到这话，程澄有点惊讶，不过一颗悬着的心，却放回到原位了，肯定是这词曲新颖，王上没听过，又觉得很不错，才让她再唱一遍。
这次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又清唱一遍。
“曲调清幽，意蕴深厚，曲美词更高。”王上赞赏道。
“启禀王上，这首词曲是清儿小时候在山里听到一位姊姊唱的。”她不敢让人误以为是自己写的词曲，否则以后再让她唱曲作词的，可没多少存货，便急着解释道。
“哦？”
“不敢欺瞒王上。”
“这词曲的意境，确实不像你这个年纪能悟到的。不过唱得不错，赏银百两。”
“谢王上。”程澄叩头谢恩激动得心里乐开花。回到王子身边，收到他眼神表达的赞赏之意，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墨星海坐在那，心情差到极点，脸黑如墨。
温妃正准备抽签时，乐府令来禀，台榭已经准备妥当，王上可移驾，至此游戏结束。
众人跟在王上的身后，浩浩荡荡地移步殿外。
庭院中，王上的专座摆在中间位置，两侧分散摆了十五套桌椅。这时的位置尊卑划分没那么清楚，除了后妃坐在离王上最近的几个位置，其他人都随便坐。
墨星辰挑了最靠边的位置坐下，墨钰挨着他坐在边上。
雨后的天空乌云未散，月亮躲在后面露出半边。
台上乐府令筹备的戏曲唱了起来。
程澄不合时宜地往前凑了凑，从王子身后靠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问道：“王子，王上赏的银子什么时候能送来啊？”
墨星辰无语地撇了她一眼，应道：“会送到府上。”
“哦，这个银子都是清儿的嘛？”
“赏你的自然是给你。”
“嗯嗯。千万别用来买药了，清儿也是需要银子的。”程澄点头如捣蒜，笑嘻嘻地合不拢嘴。有了银子，感觉都不饿了，实际哪里是感觉，不过是饿过了头，感觉不到饿了。
半晌，她不太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王子，清儿还有一事。”
“说。”
“清儿想去卫生间……不是，清儿想如厕。”
墨星辰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还以为是什么事，这么扭捏。
他这一笑，弄得程澄也想笑，只有上学的时候请示过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了，突然有种变回学生的感觉。
墨星辰招手，远处一位婢子走近，俯身行礼道：“九王子有何吩咐。”
“你自己跟她说。”墨星辰示意清儿。
“麻烦姊姊，我想如厕。”程澄凑到婢子耳边轻轻地说道。
“九王子，奴婢带她过去。”婢女禀道。
戏曲听多了，王上不一会就没了兴致，摆驾回了寝宫。
王上离宴，大臣不宜久留，也都请辞回府了。
王后临走前嘱咐太子与太子妃早些回去，没管剩下的外人，直接回了暢和宫。
程澄去个厕所的功夫，一行人走了七七八八。院中就剩墨星辰在等清儿，墨钰陪他作伴。
待台上的戏都落了幕，始终不见清儿回来，墨星辰觉得很奇怪，当他看到院中那个婢子时更奇怪。
他叮嘱钰儿，回宫休息，目送她离开后，走到那人面前问道：“本君的婢女不是和你一起去的，她人呢？”
“回王子的话，奴婢们回来的路上，她被王后宣召到暢和宫了。”
“什么时辰的事？”
“约有两刻钟了。”
墨星辰眉头紧锁、面如寒冰，朝暢和宫的方向走去，王后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是时候该修剪一下了。
“王后，刚打了十八板子，那婢子就晕过去了。”
“泼醒她，接着打。”王后冷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没有半点一国之母的风范。
宦官拎着一桶冷水，照着清儿的脑袋就泼了下去。墨星辰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让他的怒气瞬间飙升。
“参见王后”，墨星辰行礼道：“墨臻府里的婢女，怎么到了王后宫里？”
“辰儿来了，快赐座，看茶。”以往王后让坐，他从未坐过，现在倒是要上坐一坐。
他慵懒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左臂闲适地搭在扶手上拿着茶杯，右手捏着杯盖轻轻地略过茶杯一遍两遍三遍……
“王后，吾的婢女怎么在这儿？”墨星辰又问了一遍，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丝波动，微低头看茶的模样却有一种王者不容置疑的气场。
王后被这样的墨星辰震住了，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至少在她面前，一直是恭恭敬敬的态度，“本宫叫她来问点事。”
“哦？王后想问何事？”墨星辰将茶杯放到桌上，抬头直视她，冷若冰霜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没有一丝丝温度。
“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你来了，就将人领回去吧，本宫乏了。”王后此番举动并不占理，但毕竟是墨月国王后，语气一直那么高高在上。
“王后，要问什么还是说清楚得好，吾的人在暢和宫被打得半死，传出去，于您心慈好善的盛名有碍。”墨星辰理了下衣裳的下摆，继续道：“王后是想问彩菊、绿竹的事？”
他沉默一会，话锋急转，带着一丝冰冷嗜血的语气道：“还是本君的事！”
不到三个月而已，这帮人怕是不记得他是掌半数兵力与太尉平职的平昙君了！墨月建国以来第一个被赐封号，半年击败云昙收入囊中，这片大陆又有谁能如此……
“辰儿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宫一国之后，理应关心王室子嗣！”王后心思被看穿，面色闪过一丝慌乱，语气却变得更强硬，“本宫好意赏两个婢子侍奉你，绿竹无缘无故被你打死，本宫尚未责怪于你，你反倒来质问本宫！”
“无缘无故？”墨星辰嘴角上扬，好像在笑，语气却还是那样毫无波澜，让人猜不透真正的意图，“绿竹下毒谋害本君，被当场抓获，王后现在如此说，莫非此举是您授意？”
“什么？”王后吓了一跳，彩菊传书给她只说绿竹被打死没说原因，想着等祭月家宴她进宫再仔细问清楚，可她没来，换了一个陌生的婢子替她进宫，半天问不出一句话，一气之下就赏了三十大板。
王后思虑片刻，冷静下来，调整声音，道：“本宫从未授意，辰儿不要受她人挑唆，本宫当初也是一番好意才将她俩送到你府上侍奉的。辰儿万万不要误解本宫的心意。”
“嗯，王后说的是，墨臻也是如此想，未免落人口舌，才当场将人处死。否则传出王后意图谋害王族子嗣，损害的就不仅仅是王族颜面了。”
王后一直当他是贱婢的孩子，即使建功立业，也从没有改变过对他的态度，就算有朝一日他将傲天国、星叶国都收入囊中，在王后眼里仍是一个可任她随意解决的王子罢了。
她从没想过杀他会对自己的地位有什么影响，只是现在她确实应该想一想。
“他手握墨月国五成兵权，虽然远在天边，但也是他的势力。他自小不受王上宠爱又身份低下不可能动摇得了太子的地位，可若被他认为是本宫意图谋害，将他推到五王子一派，太子的地位就不稳了，至少要让他保持中立。”王后暗自分析。
“辰儿做得对。犯错的贱婢就应该当场处死，竟敢违背本宫旨意，意图伤害于你，诛九族都不为过。”王后疾言厉色地说。
墨星辰自然是听懂王后避重就轻的说法，并不在意，“王后说的是。明日，臻便派人将彩菊送回来继续侍奉王后左右。”
王后刚想说反驳的话，墨星辰没给她机会，继续说道：“人在王后身边时，自然与您一条心，可到了臻的府上，到底与谁是一条心难说得很，倘若再出一次绿竹这样的事，王后的好意被有心人利用，才真是百口莫辩。”
看出王后的表情迟疑，墨星辰继续补充道：“昨日傍晚，彩菊端个汤的路上，就把自己送进了池塘，染了风寒，这才没随臻进宫。”
不知是王后对自己太自信，还是位高权重，不认为有人敢背叛，根本没想过自己亲手栽培的人有叛变的风险。
“送去的人倘若再出岔子，不光对本宫有影响，更会影响他的立场，从而动摇太子的地位，确实不能将靶子立到别人家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这么久她俩也没送来什么隐秘的消息，都是些朝堂上已经知晓的，再安插人在那也没什么意义。”王后心里衡量着取舍。
“辰儿说的什么话，送到你府上，自是与你一条心。不过也怪本宫识人不清，反而险些害了你。”王后说着话，用绢帕擦拭着眼角，好像心疼得流了泪似的，继续道：“奴婢不中用，送回来也罢。往后若有机灵的，本宫再送去你府上。”
“谢王后抬爱”，墨星辰起身行礼，话已至此，他知道王后就是说说而已，往后亦不敢送人过来了，怕被人策反利用，“王后以后若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臻便可。这些个奴婢肯定是没有臻回答得仔细。”
“辰儿，误会了不是？本宫就是问问府里的吃穿用度够不够，你自幼丧母，身边又没个体己的照顾。谁想她一问三不知，一看就是没将你照顾妥帖，本宫一气之下才打了几板子。”
“多谢王后关心……这罚也罚了，墨臻便将人领回去了！”
“回去吧，本宫也乏了，宦者丞送九王子出宫。”
“墨臻告退。”墨星辰恭送王后进寝殿，才走到清儿身旁，看到她微睁的眼睛发现人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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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无妄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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