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站在牙行门前的墨星辰,与这个地方,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来此,皆因昨日府里,打死了一个伺候起居的丫头。所以今日,他琢磨着,得自己找个丫头,补上那空缺。别人送来的,终是存了其他不该有的心思。到最后,还污了他的院子。
“公子,这家就剩一个丫头了,十岁左右,要看吗?”刚去院内打听消息的车夫,回来禀报。
墨星辰面若冰霜,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十岁,在他看来有点小,不过既然来了,看看也无妨。
待在前院的钱老三看着气宇轩昂的贵公子走过来,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公子,大驾光临,真让寒舍蓬荜生辉。”
好像这人,只会这两句奉承,不会别的一样。
车夫冷声回道:“带路”。
“公子,这边请。”钱老在在前面领路,心想,“今儿真是走了狗屎运,先有贵客,后有比贵客还贵的公子,明显是位金主,还是极显赫的门第,今儿能迎来这位,一定是自家祖坟冒了青烟。”
钱老三热心地推销道:“公子,我们这儿,除了丫头,还有好几个身强力壮的,您看,要不要买回去,看家护院,绝对是一把好手。”
“闭嘴,别说废话。”又是刚刚那个车夫,声调更冷了几分。
这句训斥,吓得钱老三,不敢再多吭半个字。
天边的火烧云,照亮整片天空,尚未到夜幕降临的时刻。
笼中人能看清前来之人,前来之人亦能看清笼中人。
当程澄看到钱老三带着两人走来时,一眼便注意到走在中间那人,周身散发的杀伐嗜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再离得近些,看他面若白瓷,肤如玉,倒是映称了,“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诗词,平添了一份温润,倒是没那么骇人。
钱老三冲着笼子最角落喊道:“丫头过来,麻利点。”
听到钱老三喊她,程澄拖着原就伤痕累累,现下又饥肠辘辘的身子,步履维艰地往前走,分析现在的情况,**不离十,是这人要买丫头,所以喊我前去相看一番,要是相中了就能被买走。这人看着身份不俗,像是不差钱的主,若真能被买走,兴许能带婆婆一起。
站在笼外的墨星辰看着向他缓步走来的瘦小身躯,眼底嫌弃之色尽露。
他的视线投射到笼子里的其他人身上,琢磨着,几个男子虽然瘦弱,不过扔到军营里磨练一番,问题不大,调查下身家,没问题再送到范建飞那去。
程澄察觉出对方嫌弃的神色,小心脏扑通一颤,脑海里从天而降一串大写的字,“不!不行,这样不行,我一定要推销自己,展现自己吃苦耐劳的劳动人民本色。”
她向前一步抓住栏杆,让自己离他更近一点,顾不上久未沾水的嘶哑嗓音,急道:“公子,买我吧,我既能端茶送水,还能炒菜做饭。别看我瘦小,吃两顿饱饭,肯定长高又长胖。买我吧,买我,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妥妥的物超所值,性价比史无前例的高。”
墨星辰瞧着她脏兮兮的脸,鬼化符一样,不过一双清澈的眸子,倒是少见的澄明。只是那张嘴有点聒噪,若是一直这么多话,甚扰清净。
程澄一番说辞后,发现对方开始重新考量,深知此刻要乘胜追击一小段,不给他深思熟虑的空闲,“公子,买我,买我吧!若能跟着公子,我一定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从此以后公子说往东我绝不往西,此心之诚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她深知,不管哪个朝代,忠诚最重要,背叛最可耻。
二十五年来,狗日的汉奸就是她最痛恨的人,当年祖国和日本鬼子打仗,每每想起那些个汉奸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复心中怒火。
出生在和平时代的她,即使没经历过残酷的战争时期,但上学时学的近代史一直清清楚楚地印在她脑子里。她知道现在的和平是前辈们用生命筑起的城墙,现在的昌盛是一代代人用智慧和力量打造的堡垒。
墨星辰,微微点头,瞧着这丫头,思量着,“人聒噪了些,不过话里有几分道理,调教调教,坏毛病能改个**分。嗯……可以,调教人,吾最擅长”。
程澄眼见有戏,抓紧时机销售婆婆,“公子,我们这里还有个婆婆,她能缝能洗,干起活来任劳任怨,不买就亏了。”
顺着她的目光,墨星辰,向笼子的角落望去,一位老妇人坐在那,虚弱不堪。
程澄知道,任谁一眼都能瞧出婆婆身体抱恙,可她得抓住眼前的机会,否则不知道下一次的买家又是什么样的,最起码这个看着非富即贵。
“公子,实话说婆婆生了病,要看大夫,啊不,是看医师……我知道,看着有点像赔本买卖,但只要治好婆婆的病,她肯定是干活的好手,婆婆养病期间,她的活,我能替她做,公子,能不能买了婆婆和我!”
一直垂头坐在角落的老婆婆,听到小丫头替自己求情让她看医师,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她费力地抬起头,望向那个孱弱的背影。
墨星辰再次望向老媪,眸光一闪,随即说道:“买一个,你或她。你定!”
“……公子能给婆婆看病嘛?”
“自然是能。”
“那好,请公子买婆婆吧!”程澄回答得十分决绝,没有一点犹豫。
这个回答,与他预料相同,只是没想到小丫头如此果断,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原想这丫头至少也要深思熟虑个一时半会儿,不想半分犹豫都没有,他的眸色亮了几分。
他轻轻招手,刚刚的车夫立马凑到跟前,听主人耳语了一番,拱手恭送主人,便按命令行事。
对着钱老三,这个车夫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冷脸程度堪比他主人的级别,“管事,安排人送老夫人上马车。”
“好嘞,您稍后,我这就安排。”
程澄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至少婆婆性命无忧。
她蹲到婆婆身旁,明媚的笑颜如阳光般灿烂,眼里的暖意似春风般和煦,柔声道:“婆婆,那位公子,看着是个靠谱的,肯定能找医师替您看病。只是,以后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做事要勤快些。那位公子,好像有点凶……”最后这句她是凑近婆婆耳边说的。
丫头的话,听得老婆婆忍不住地流眼泪,她有多少年没流过泪了,今日一个陌生人善意的帮助,全心全意为她考虑,将她坚若磐石的心融化成一汪泉水,“谢谢你,丫头。”
婆婆颤抖着手,摸索着头发,找到发簪的位置,摘了下来,递到丫头手上,慢声道:“相识一场,留个纪念。”
暗棕色的发簪,像根筷子,程澄将它插在自己发丝之中,顺手拔下她发上的簪子,替婆婆插在灰白色的发间,笑语道:“相识一场,留个纪念”。
这时钱老三唤来两个仆人,一个背一个扶,将老妇人带出了笼子。
老妇人无力地趴在那人背上,这番折腾,耗费她不少气力,加上连日休息不好,被抬上马车时,已经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高冷车夫,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金叶子,放到管事的手里,道:“剩下的也都要了”。
钱老三捧着金叶子,那晃眼的金光几乎要闪瞎了他的眼,数了数足足有三十二片,兴奋地合不拢嘴,“好嘞,这位爷,马上安排,给您送到府上去”。
“不用送,人直接跟我走。”
“好嘞,全听爷安排。”钱老三点头哈腰地应承着,转身对着他们,瞬间换了一副嘴脸,“都麻利点,跟着这位爷走。”
笼中剩下六个男子,一个挨一个,都出了笼子,到底是成年男子,尽管瘦得像竹竿,还一身伤,走路也是利落的,尤其不用在这儿继续受罪,眼中都闪着光亮,恨不得早点走出这可怖的牢笼。
目送他们一波又一波人离开,虽不曾有过交谈,程澄眼中此时却溢满哀伤,毕竟是她来这儿相处了一天的人,既感到不舍,又觉得孤单,“以后剩我……”。
“愣着干吗呢?臭丫头,还不出去!”钱老三的怒吼,掐断了程澄的思绪。
“还有我?”她泛着光的眸子充满震惊,连身体都被雷得外焦里嫩,呆楞在那儿。
“这位爷说,都要了!都要了!听不懂话?”钱老三用力拉了她一把,将她扯到外面来,心里嘀咕着,“是这傻子,早卖了早省心。”
车夫走在前面,后面一群人亦步亦趋地跟着。
程澄走在最末尾,心里的算盘自动打了起来,“公子,刚不是让我选?可我没选自己,却买了我?会不会买错了?老天啊,上帝啊,让我来到这的一切神灵啊,千万别是买错了,要不再被关回来,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她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活这么久,做为无神论的铁粉,此时她只想祈求上苍有灵,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顺遂。
穿越这么诡异的事情都能发生,神灵那么虚幻的物种理应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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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世无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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