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解开她的手腕,唐颂的气息已经紊乱了,他的吻猛烈又绵延,深夜的风是静的,她的耳边却喧腾,后来她才听清那是自己的心跳。
她纤长的脖颈屈服于他的吻,把咽喉那处最脆弱的部分暴露给他,他毫不留情的攫取,给她致命的快感。
唐颂的肩颈不再属于她自己,花叶残,鸟羽凌乱,在他的掌中不断下坠,她的心脏在一汪热流中迷失辗转,最终他的吻将她贯穿,那股热流从她躯体中缓慢的沸溢出来。
从溺毙的边缘获救上岸,唐颂抬眸,眼中氤氲着两盏湿雾,“秦戎钺,我好喜欢你。”
她的话是一尾雪白爽利的刀光,秦衍舔舐刀光,品味过后心底有一丝微痛。
他抱起她,仰视她,就着窗边的月色问:“多久?”
月光被秦衍狭长的双眸囚禁,它们无路可逃,被热意融在一起,越来越满。唐颂低颈,额心贴近他的断眉,“一辈子,好不好?”
“太短。”月光静下来就凛冽。
“两辈子。”
“不许淘气。”
“永生永世。”
“好。”月光终于松弛下来。
唐颂被他托举着身上又开始微痛,在意一个人时,并不全然是欢喜的,痛觉会使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更深刻。
“去洗澡。”他说。
这是他抱起她的初衷,她指尖和高案的勾连使他忘记初衷,横生枝节。“好。”她笑。
金乌早在耳房内备好了热水,秦衍松开臂膀,把一缕月色混入其中,唐颂浑身酥软,渐渐找不到自己了。她的脚伤使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废人,而秦衍日夜纵容她做个废人。
靖王殿下的手握刀,饮血,抚月,唯独不染矜贵。他给她擦洗身子,洗她的花鸟服,眼下正拿香胰涂抹她的长发,揉搓她的发梢,他的手掌低到她心底的最深处,将她的神思攥了又攥。在他的注视下完全/裸/肤,唐颂很舒展,不觉羞耻。
“在想什么?”秦衍托起她枕在浴盆边缘的颈,揉她后脑上的发丝,看出她的一腔心事。
“祁怀允。”
秦衍舀了水冲洗她的头发,“我对此人也颇为怀疑,依颂颂看,他天象测得当真准么?”
唐颂在他掌心摇头,挠得他掌心发痒,“有些准头,但这次南方有灾的预示显然是齐王在背后授意,一个饶舌调唇之人,才能过人也不可靠,实在让人觉得可惜。”
话落,她再次坠入沉思,总觉得漏掉了某件重要的事,但又无从抓握。秦衍思索着她的话,拿手巾把她的长发擦得半干,最后把她从水中打捞上来,“此人今后要格外留意。”
唐颂在他怀中点头,秦衍垂眼看着她下令:“睡觉。”
等秦衍盥洗干净回到塌边,唐颂似乎已经睡着了,他居高临下看她无遮无拦的一具秀骨,坦诚洁净,他的目光可以平静的落在她的身上,不被深夜曲解为亵渎。
他坐在塌边帮她盖好被,刚准备起身时,她的手臂拉低了他的颈,两人身上的香意碰撞相融,“秦戎钺,我想要你。”她睡眼惺忪的说。
她的话像一声狂呓。
“颂颂清醒么?”
“很清醒。”
疏远看她,秦衍是圣人,平视她时,秦衍是个男人,他身体里的嗜欲被她轻易的唤醒了。“颂颂,等你的伤好了。”他给了她一个不伦不类的承诺。
“我不怕痛。”她轻咳了声,嗓音微哑的说。
秦衍一手沿着她的腰往下捉到她的脚踝,轻轻捏握住,唐颂痛得轻嘶,秦衍笑问:“痛么?还撒谎?”
他的热息拂过她的耳,唐颂眼下泛出腮红,她安静的望着他不说话。直到旧事重演时,她吻他的唇角:“殿下又执刀了?”
秦衍开始皱眉了,唐颂很清楚,那是某种前兆,她落下一只手腕,掌心拓在了他的胸前,慢慢滑下。
“秦戎钺,我准许你趁人之危。”
他几乎是咬上了她的喉颈,唐颂在枕上仰起下颌,微微喘息着阖眼,她喜欢提刀斩杀敌人的头颅,唯一喜欢受人倾轧的时刻,是秦衍亲吻她的时刻。
他的力量很狂很重,她心甘情愿的献祭软弱。唐颂有时觉得自己的这种偏嗜是怪诞不经的,她羞于启齿,只想在他身下垂眸,失去条理,变得混乱。
“殿下,药备好了。”金乌不识门内风情,突然敲门提醒。
塌上两人遏止鼻息静下来,秦衍一掌拢住唐颂的腮颊,笑着揉了揉安慰,“先用药。”
秦衍推开门从金乌手中接了杯盏,坐在塌边提勺喂唐颂喝了口服的药,而后又给她脚踝上涂抹外敷的药。
唐颂含着一口苦涩,眼底的朦胧渐隐,“我感觉好多了,明天我回太极宫当差。”
“不行。”秦衍反对道:“至少再休息三日。”
“不行。”唐颂争执:“秦戎钺,你知道我坐不住的。”
“两天。”秦衍抬手擦去她唇角的药渍。
“明天。”唐颂跪起来,搂住他的脖颈,重复道:“明天,不然官服白洗了。”
“一天。”秦衍仿佛在跟她讨价还价,“明天我入朝,有什么消息我带给你。”
“好,”唐颂退让一步,“那就一天。”
提刀之人无法彻底沦陷于梦中,而秦衍在时,唐颂可以酣睡,横刀放得远一些。秦衍听着唐颂细微的鼻息声,容她在他怀中蜷缩。
秦衍嗜好撕咬,即使狼爪将他的眉骨扒得血肉模糊,他仍要以命相搏,让天地在他眼中尽情颠倒。他很清楚侵占一堆血肉能为自己带来多大的满足。
然而她是唐颂,一个眼中有天下的人,或早或晚因为天下痛心是必然,他不愿让她痛。他的**遇到她时有了底线和边界,他更愿做她的一把刀鞘,把她腰间横刀养护得耀眼锋利。
秦戎钺是一个卑贱之人,他自认。
“秦戎钺,我好喜欢你。”
“秦戎钺,我想要你。”
他伸手,指尖触及她的唇纹,这是秦衍听过的最热烈无畏的话。
次日清晨,秦衍入朝回禀巡查马政一事,太极宫内昌睦公主也在,她是来向秦哲再次确认皇后任职四门馆画学博士一事,徐砚庭多了个衔名,这道章程需要御笔获准。
秦哲在咨阅上奏的牒文上签署一个“准”字,又比手请秦衍落座,兄妹三人之间顾不上寒暄几句,殿中再次因为夏税漕粮一事忙碌起来。
政事堂中枢大臣们求见,秦哲焦头烂额的宣他们进,温绪带领太监们给秦衍和咨阅奉茶。
“四哥,这半年还顺利吧?”咨阅问。
“顺利。”秦衍回复:“各个马场的官员都很配合。”
温绪和太监们沏好茶后退下,两人之间没再搭腔,一起抬起杯盏,抬眼向殿外看去。
初夏之时,天亮的早,晨曦带着泄云喷薄而出,光束照进殿内,把大臣们的官袍洗涤得明艳,把他们膝下的犀角簟染得金黄,如不坐高台,恐难看到这般赫焕景象。
景是个盛腾的景,殿内的氛围并不融洽。二百万石漕粮遗失,朝中必定要纠察后果,然后研判补救的措施。
“昨日洛城八百里加急又奏了封牒文。”秦哲道:“是贾旭恒启奏的,说是要留在洛城彻查那帮匪盗的来路,贾旭恒身兼两职,哪个职位都与刑名衙署无关,朕以为此事不该由涉案者本人来调查,此案交由三法司立案查办,至于贾旭恒,当以“疏忽职守”罪缉拿归案。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王言提到贾旭恒身兼两职,却是以名姓称呼其人,直接剥夺了贾旭恒的官职,话里话外俨然把他定为了罪犯。众臣听了这样的暗示不禁惊骇,但圣意这样裁夺完全符合章法。
无异议。
御史大夫池浚、刑部尚书万鹤立和大理寺卿燕序齐一同领旨道:“臣等遵旨。”
秦哲道:“三位爱卿即日起出发前往洛城,北衙禁军羽林卫随从,如遇阻挠,不管对方是谁,格杀勿论。”
等三人再次领命后,秦哲又道:“此案需要一定的时间调查,眼下最紧要的是想办法弥补这二百万石夏税的亏空。扬州至牡丹堰的数十万脚税白白浪费了,剩余的脚税就用来抚恤漕运上那五十名亡者的家属吧。”
“回陛下,”户部尚书于羡岂领命后道:“夏税损失惨重,二百万石的巨额亏空不可能凭空而来。江、淮两道的赋税主要供给京城各衙署花费、各级公廨费用、备水旱费用、各级官吏俸禄、西北边兵费用、防秋冬兵费用、南北衙诸军费用以及皇室费用等多项支出。”
“按照当下的情况,去年八月都账时各处上奏的预算账目在今年八月都账前恐怕是难以征调到位,如果秋税顺利征收,可能会有所弥补。”
秦哲神色担忧:“秋税收取的范围本就不及夏税广,秋税同样覆盖夏税度支的大部分名目,秋税有秋税的用途,拆东墙补西墙,账上缺的还是那二百万石夏税。”
趁他端杯喝茶的间隙,一众枢臣合议了片刻,而后于羡岂又道:“回陛下,江、淮两道的赋税已无挽回的可能,在征求秋税前,各处的开销只能依靠江、淮两道以外其他各道的赋税,但这部分赋税的总额在每岁税收中所占的比重相当有限,所以各处各级若想正常维持运转,唯有缩减度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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