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金光倏忽不见,司无涯身形一晃,凄然一笑:“没想到我也被迷了心智,再涉红尘,是我心智不坚。”他转向白月明:“我自下山以来,虽有遗憾,但并无后悔。”他忽然看着自己的靴尖,似乎对自己说:“我已经不知道以何面目见你,只有回山闭关,再看来日。”他忽然将金铃塞回白月明的手中:“你先收着,如果有万一……”白月明还没来得及听得分明,司无涯已经远去,看不见身影。
叶朗行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咬着牙说:“师姐,司师兄他…。”见他一副摇摇欲坠,泫然欲泣的样子,白月明扶着他,稳住身形:“你司师兄应当是被一壶天暂时迷了心智。但依我看,问题不大,估计回山闭关一段时日,道心会愈加坚固。”闻言,叶朗行忽然人畜无害地笑了起来:“师姐说的是,都听师姐的。”
桃七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师姐,如今鬼面人和叶朗行的事情已经解决,不如我们先回雪映城,看万世知作何应对。”叶朗行神色冷了三分:“你又是谁?师姐,你又没有收他入门,他凭什么这样叫你。”还没等白月明回答,桃七郎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师姐直接收我作师弟吧,况且我之前已经求你收我入门啦。”
白月明按下性子,说道:“朗行,这位是桃七郎,之前的春桃是他的化形。”叶朗行像被针扎了一样,原本还软软地依靠在白月明的肩上,如同受了重伤的样子,忽然双手抓住她的衣袖,恳切道:“那更不可以,无念溪早就人满为患。”
白月明并不想在此话题上多作纠缠,于是正色道:“朗行,方才司楼主说的食心同念蛊是怎么回事?我无念溪并不曾使用这种旁门左道,虽然司楼主因心智被迷而向你定下业火焚身之约,但你也不应当这般草率。“见叶朗行眼眶一红,一副要委屈争辩的样子,白月明连忙说:”这些事情等我们回山以后再细细算过,你也可以自请面壁。”
桃七郎见自己所求又被这一番胡搅蛮缠轻轻带过,颇为玩味地一笑:“两位,久待无益,我们还是走吧。”话音刚落,一位红衣使者不知从何而来:“三位不用来回周转,城主已有决断。”说着,将一副卷轴递给叶朗行:“城主说,一壶天中坚守本心的是这位贵客,因此特地将线索所在的寻迹图给这位贵客,只能由这位贵客展卷,线索自会浮现。”
桃七郎不屑道:“我看你们城主也是毫无品味之人。自始至终本心不动的,我看只有我师姐。”红衣使者依旧垂目恭敬答道:“城主也有交代,无心之人没有动心之说。”白月明说道:“无妨,都是我无念溪的人,给谁都是一样的。”
叶朗行将寻迹图递给白月明:“我对线索之事毫无兴趣,师姐,你来看吧。”红衣使者淡淡一笑:“除你之外,其他人都打不开这卷轴。不信,你可以试试。”白月明将卷轴递回去:“朗行,你来吧。”
桃七郎忽然将白月明拉到一边,耳语道:“师姐,想不想看卷轴的内容,我有办法。”还没等白月明回答,桃七郎将一片桃叶粘在叶朗行后颈:“这叫一线牵,待会你就可以见其所见,闻其所闻。”
叶朗行似乎有所顾虑,看着手里的卷轴,迟迟未动。良久,抬头看着白月明,忽然很认真地问道:“师姐,这真是你的心愿吗?“ 白月明答:”该来总要来,展卷吧。“一旁沉默的红衣使者忽然低低地笑了:”有些事情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你就再也无法装作不知道了。“闻言,叶朗行轻轻地笑了:”为了师姐,我愿意的。“猛地将卷轴打开。
画卷中是一片的空白,在这一片空白中,缓缓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这个身影是叶朗行非常熟悉的人,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人,白月明也很熟悉。他正是梦境中出现过的那个自己。一双同样的黑瞳看着他的眼睛,“叶朗行”笑了:“小子,纵然你想尽办法,最终还是避无可避地来到了这一步,我倒要看你何去何从。马上就要迎来末日之变,而能救世的清净心最后一片碎片,就是你的师姐。”他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叶朗行,语气暧昧地说道:“你师姐不死,世间难救。你猜,你的师姐会怎么选择。”
闻言,叶朗行不为所动,似乎这个答案并不让他觉得惊讶,他淡淡说道:“她怎么选都无妨,无论怎样,我都与她一起。”
“叶朗行“对这个反应也并不意外,他玩味一笑,说道:”只是可惜,只有用极阳真火焚烧你的师姐,才能取得最后一片清净心的碎片。“叶朗行神色一凛,但随即无谓道:”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卷外,白月明心下震动,这一切都和自己的梦境对应,但随即又释然,她喃喃道:“也许该来的就是躲不掉,也该做一个了断了。”
叶朗行猛地合上卷轴,在画面消失的一瞬间,“叶朗行”最后一丝声音传了出来:“我但愿你能逆天改命。”与此同时,三人脚下的大地也传来阵阵颤动,红衣使者也不知去向。桃七郎拉过白月明的手:“不好,我们要速速离开此地,一壶天有变,走的迟,将会被撕裂的空间抛到未知之地。”
白月明一把揽过叶朗行,踏上灵犀剑:“朗行,我们回无念溪。”另一端,桃七郎将手愈发攥紧,将白月明往回拉:“师姐,不可回无念溪,一壶天生变,与之相关的常世也难以保全,快随我去一处秘境,避过此劫。”
白月明甩开桃七郎的手,厉声道:“我与无念溪生死与共。桃七郎,你并非我派中人,实在不应当被牵扯其中,你尽快前往秘境,如能脱险,我自会来寻你。”
话音未落,一股巨力将两人硬生生分开,灵犀剑呼啸而去。刚一落地,只见无念溪整个空间都在颤动,与一壶天如出一辙。隐隐可以看到无念溪后山方向的山体正在崩坏,白月明连忙拉住叶朗行,往后山方向疾疾而奔:“朗行,我们快去后山,梓童居住的地方离后山太近,恐怕有危险。”
整个通往后山的小路已经扭曲成了几段,两人极力避开不时滚落的滚石和倒木。“师姐,这恐怕就是寻迹图所示的末日之变。你快走吧,梓童我去救。”叶朗行有些焦躁。白月明脚下不停:“你如果了解我,就不应当说这样的话。”叶朗行并未回答,只是速度更加迅疾。
“师姐,救我”一声细细的呼喊随着山风传来。这里正好是之前沥剑楼弟子前来挑衅的檀溪山崖。眼下,山崖已经崩塌,乱石堆中,并不见人影。“师姐,这里。”那声音似乎发现了她,声音更加凄惨。循声而去,白月明在一座大石下发现了一片熟悉的衣角,只见梓童的小脸上满是血污,已经被压在一块大石之下。
“梓童。”白月明一声疾呼,连忙握住梓童露在大石外的一双小手,手上的血痂已经干涸。梓童艰难地抬起头来,“师姐,我恐怕不成了。”白月明猛地摇头:“你再坚持一下,我一定有办法救你出来。“
梓童艰难地笑了一下:“师姐,没用的。你看这石头已经压住了我的半身,都是我太笨,见天隙快要裂开,心想应该和你们寻找清净心一事有关,一时情急就来到这座山崖高处,想看你和师兄何时回来,谁知天地崩坏的这般迅速。”
白月明用双手去抠大石的石缝,却不动分毫。梓童艰难地用手指拉住白月明的衣袖,勉力说道:“师姐,你终于回家了,我好高兴。我的时间不多了,能见你一面,我已经知足。这里离天隙裂开之处太近,你和师兄快走。其他的,无论是清净心还是别的,都不要再管了,你快走吧。”白月明滴下泪来:“你是我无念溪的人,怎么能扔下你不管。”梓童眼睛里的神采在飞速地消失:“师姐,天灾之下,注定有人要成为牺牲品的。”他无力地笑笑,口中又渗出一缕鲜血:“我就是那个牺牲品,这也许就是我的命运。只是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还能做你的师弟,到时候你可别忘了,要带我下山的承诺。山下,我还从未去过。”
梓童一直紧紧抓住白月明的手指忽然松开,白月明眼中的泪大颗大颗地滴在梓童脸上,泪水缓缓滑过,似乎是在为梓童洗去脸上的血污。
她猛地抬头,果然,远方天空裂出一道巨大的缝隙,如同一条黑色的银河,里面不断有黑气涌出。而缝隙的中心正是后山深处。“是那里,是应烬台。”白月明飞身而走,“师姐,别去。”身后叶朗行的呼唤瞬间杳不可闻。
应烬台上,流火遍地,白月明看着这熟悉的景象,心里忽然有些释然:“我千万留心,万般计划,最终还是来到这了,也许真的是天命如此。”她的脚一步步往应烬台当中的石柱走去,她心中依然害怕,但脚步坚定。
似乎是感应到了白月明的到来,天上的雷火愈发的密集,遍地的流火将她的脸颊烤的绯红。她的腰忽然被一双臂膀死死圈住:“师姐,不要走。”在熊熊的火焰声中,她的耳畔濡湿了一片。她闭上了双眼。
她的手覆盖在那双灼热的手上,想轻轻将其打开,却纹丝不动。白月明微不可查地一声叹息,缓缓说道:“朗行,放开吧。我早就知道我的命运,之前我也挣扎过,但这是我的天命,你就当成全我。”
叶朗行的手缓缓地松开,他眼尾绯红,一直看着白月明,似乎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答案。白月明尽全力笑了一下:“我不能再让其他无辜的人受到连累,既然解决之法在我这里,我有有义务去完成我的职责。”
她放开叶朗行,飞身上了应烬台,石柱上的铁链自动将其锁紧,她已经是动弹不得。天上的雷火频繁的落下,已经快要让她看不清彼此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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