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毕饭食,溯越自回了房中,莫还真要去准备教导弟子们学文,便提溜着尔雅去了讲经堂,没有跟她一道。
她也没有小憩的习惯,便在屋内打坐运行起功来,一个周天的玄牝功下来,溯越只觉得浑身疲倦尽数消退,无比神清气爽,连屋外的鸟叫声都更加清晰。
从前在烟雨楼里,也会教一些江湖中最粗浅的武功给她们,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免得一不小心就被折腾死了。若想要学些略微高深点的,便不可能了,武功高了既怕不服管教,更怕私逃。
所以玄牝功这种游仙宫的基础心法对她来说,都是曾经可望不可求的,而她也格外珍惜现在得到的一切。
珍惜到,害怕这只是个易醒的美梦。
溯越本来准备再运行一回不老功,这功法她在回程的几日里已经找到点突破的苗头,第二幅图练成恐怕就是这些时日里了。
才刚摆好姿势,忽然,她双耳一动,听到一串极轻的脚步声往自己这边来了。
还不等起身,就听到了莫还真在屋外唤她的声音:“溯越师妹,你在不在房里?”
“在呢,莫师姐请进。”
听到声音,莫还真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推门而入:“大长老那边已经将药配好了,我刚讲完课,见药熬好了便顺路给你带回来了。”
说罢,将药碗从食盒中拿出来往溯越跟前一放:“快喝罢!凉了就不好了。”
溯越端起药碗来看了看,黑乎乎的一碗药,似乎跟以前喝过的其他药也没什么区别,谁能想到里面居然有一味难得的金蝉蜕呢!
见溯越端着碗发楞,莫还真以为她是怕苦,便从荷包里摸出一粒糖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师妹别怕,师姐这里有糖呢!”
溯越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曾解释自己不是因为怕苦,一口就将碗中的药喝尽了。
不过说来也怪,袁长老随身带着糖,莫师姐怎的也喜欢随身带糖?看她们的样子,也不像是爱吃糖的人呀!
“莫师姐怎的还带了糖来?”溯越这样想着,也随之问出了口。
莫还真将手的糖递给了溯越,随口道:“咱们宫里的小弟子多,受伤了委屈了,我们这些年长些的就会给她们一颗糖甜甜嘴,嘴里甜了,心里就没有那么苦了。”
溯越听了,稍显冷清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将手中的糖喂到嘴里慢慢品尝,只觉得喉间的苦味尽褪,一丝丝甜意往心里蔓延开来。
“想必刚才那位尔雅师妹也吃了莫师姐不少糖了。”
“她是吃了我不少糖了。”莫还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正经不过一瞬,又乐得大笑了起来,“可是溯越啊,你别看尔雅年纪小就叫她师妹,你该喊她师姐才是。”
“咱们游仙宫的规矩,先入门者为长,你是最后拜进来的,眼下宫里的同辈可都是你的师姐呢。”
溯越难得的有些傻眼,按莫师姐这样说,那她岂不是小师妹了?
“不然,你说我为什么会喊你大师姐做赵师姐?她可比我还小一岁呢。”
溯越失笑道:“的确是我喊错了。”
莫还真一边将药碗收起,一边嘱咐道:“你赶了很久的路,今天便好好歇息一番,养好精神,师姐就不打搅你了。对了,记得明日辰时去一趟三清殿,大长老让你找她呢。”
溯越一一应下,将莫还真送到了门口:“劳烦莫师姐给我送药了……”
话还没说完,莫还真就笑睨了她一眼,打断道:“自家姐妹,怎的这般客气?平白生分了不是?师姐就先走了,快回去好好歇息。”
说罢,又风风火火地提着篮子走了,倒跟她往常温吞的样子不太相符。
溯越倚在门口,直到再也看不见莫还真的身影,才回房间去。
可一回房间,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屋里,多了股血腥之气。她刚才在屋里时还没有闻到,唯一的可能,是趁她出去的时候。
她面上神色不改,刚想退回屋外,屋门却被一阵风一卷,已然断了她的退路。
什么人竟能突破游仙宫的重围,摸到她的屋子里来!
溯越心中一紧,刚想蓄力破门而出,就听得一声微弱的声音从窗边传来:“素月……”
这个声音!是薛姐姐!
果不其然,一个瘦削的身体从窗口跃了进来,控制不住力道地踉跄前行了几步,溯越赶紧上前将她扶住。
她这窗边是悬崖峭壁,正对着对面一座大山,难道薛如是她是硬生生地从悬崖爬上来的么?
“薛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果不其然,溯越眼神一扫就瞧见薛如是已经十指尽伤,上面全是血和泥。
薛如是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是阎王十二殿的人,我也是被他逼得无路可逃了。”
溯越心思急转,想到二师伯口中的闻人杀入蜀之事,莫不是……
“是闻人杀在追杀姐姐?”
见薛如是点了点头,溯越又疑惑道:“可他为什么要追杀姐姐?他们要杀的不是薛自在么?”
薛如是被她扶在床边坐下,沉声开口:“因为我趁他和薛自在打斗之时,偷走了游仙心经。”
“薛自在心里已经记下的心经,我是没办法抹去了,但他偷出来的这卷心法,我会物归原主。”
“只是我没想到,刚从神女坪的峭壁上翻进一个房间,就遇到了妹妹。”
说完,薛如是唇边又是一丝鲜血溢出。
溯越眉心一皱,却问到:“薛姐姐为什么会想将游仙心经归还给游仙宫,难道薛姐姐跟游仙宫有什么交情不成?”
薛如是微微摇头,眉眼都无力地垂了下来:“没有交情,我归还游仙心经,不过是想游仙宫护我一命罢了。”
“我娘已经死了,碧水山庄的老贼再也容不得我,可我总要留着这条命为我娘报仇才行。薛菩提,总有一日我会亲手取他性命,以慰我娘的在天之灵!”
薛菩提正是薛自在和薛如是之父,碧水山庄的庄主。
薛如是原是薛菩提的小妾所出,他那小妾本是烟花女子出生,生得花容月貌又才情过人,被薛菩提一见钟情后赎了身,不顾家里阻挠地带回了碧水山庄。
薛菩提纳她回去时,那女子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本是一件高兴事,可不知怎的,薛菩提回去后又嫌她做过娼妓,连带着薛如是这个女儿也曾被怀疑过身世。
这些年,薛菩提对那女子是又爱又恨,很是给了她些苦头吃,若不是为着薛如是这个女儿,那女子怕是早就自尽了。
薛如是这些年也不好过,后面虽然证明了她的确是薛菩提亲女,可因着那女子的缘故,薛菩提自小就很不待见她。若非她天资过人,又与薛自在长得有几分相似,薛自在想让她给自己当替身卖命,薛菩提怕是早早就将她打发了出去,更莫提让她与薛自在一起习文习武,养在身边了。
就是如此,江湖中也无人知晓,碧水山庄除了薛自在这一位少庄主以外,还有薛如是这一位小姐。
如是,如是,她就如同是薛自在的影子。
除了薛自在的影子,她什么也不是。
溯越虽不明就里,却也从薛如是的话语中有所猜测,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做安抚,暗叹一声。
“素月,你怎的也在游仙宫?”薛如是也收了情绪,抬眸问到。
溯越垂眸一笑,抬起她的手来,在她的手心处慢慢写着自己的名字。
“我已经拜入游仙宫了,现的名字在是这两个字。”
薛如是看着自己的手心,低低念道:“溯越?真好,你总算是如愿了。既然你是游仙宫的弟子,不知可否为我引荐一下闵宫主?”
溯越歪头看向她,惊讶道:“薛姐姐,你不知道游仙宫的宫主带着门下仙宫弟子去江南了么?”
薛如是也是一惊,反手将溯越的手抓住,急切道:“我一路奔逃,并不曾听到这个消息,溯越,闵宫主走了多久了?”
溯越知道她恐怕是想去追师父的船,心中算了算日子,如实道:“游仙宫的船快,恐怕眼下已经到了江南地界了。”
薛如是的眼眸顿时失了神采,前无避处,后有虎狼,她这次真是危矣!
“薛姐姐,那闻人杀可知道你的踪迹?”
“他不通水性,我是趁他不备跳江游到神女坪来的,而后又从悬崖上一路攀爬,才到了你这屋子,他暂时应该是找不到我的踪迹的。”
溯越暗道可惜,本还想借此机会将徐无鬼的事情告知闻人杀,让他往丈人山去的,也好叫他不要再追杀薛姐姐。
原本袁折枝是让溯越先休息一番,明日再去三清殿找她的,可眼下这情况,溯越却不得不提前去拜访了。
打定主意后,溯越起身道:“姐姐安心,眼下是二师伯代理宫中事务,她也能做主的。你且在屋里等我消息,我这便找二师伯去。”
薛如是苦笑道:“本来还说欠你一个人情的,原先的人情还没还你,现在又要欠下第二个人情了。”
溯越驻足回眸,冲着薛如是灿烂一笑:“我师父说,女子不易,能帮把手的就帮把手,我也是这样想的,更不需提,我与姐姐之间还有交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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