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袁折枝的计划,薛如是需得尽快将伤治好后,现身将闻人杀引出来,这比等着徐无鬼去找闻人杀要快多了。
袁折枝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先是用密信给闵天玑讲明了谋划的变动,又往丈人山送去了闻人杀的消息,邀张真人与徐无鬼来游仙宫。
等两只信鸽都飞走后,她在屋里取了几丸游仙宫特制的疗伤圣药,一路避过巡逻的弟子回到了溯越这里。
袁折枝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薛如是:“这是我们宫里的疗伤圣药,薛姑娘这两日只管好好在溯越这里养伤,两日后,我们就下神女坪去。”
又转头对溯越道:“我会叮嘱还真,让她照应你们,这两日你们就暂时不要出房门了。”
以阎王十二殿找人的实力,薛如是能躲两日已经是极限,再拖下去,闻人杀自己就该寻到游仙宫来了。
薛如是先前服用的丹药不过是普通货色,自然比不上游仙宫的药效快,当下便不多加谦让,双手将瓷瓶接过,点头应道:“两日后,我这身体也能恢复大半了,等闻人杀走后,如是就打扰贵派一段时日了。”
游仙宫替薛如是解决阎王十二殿的追杀,并收留她一段时间,而她就负责替游仙宫引出闻人杀来做一场戏,两相得益之事,薛如是岂有不同意之理。
既然事情已经商定好了,袁折枝事务繁忙也不多留,只叮嘱溯越一定要趁热将莫还真端来的药喝了。
这解药一共要喝上三天,才能完全化解掉她体内无常神丹的余毒,断了一次都不行。
袁折枝走后,溯越才将桌上的食盒打开,见里面放着一碗糯糯的红豆羹,还微微地冒着白气。
被这碗里的热气一薰,溯越的眼中都被洇出了些水雾来。
薛如是看着这碗红豆羹,若有所思道:“游仙宫的人倒是些好人,你能拜入闵宫主门下,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溯越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水光隐去,抬眸笑道:“宫里的同门都是极好的,我听二师伯说过,游仙宫收徒只看重个人心性,只要合了眼缘,不论年纪大小,不论家世门第,都可拜入游仙宫。”
“薛姐姐不若也试试拜入游仙宫,自家弟子,游仙宫定然会庇护你的。”
薛如是却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答应过我娘,不会拜入任何一个门派之中,更不会再拜师任何人了。”
“我的事你也知道,薛菩提既是我爹,也是我师父,更是我的仇人。生养之恩、授业之恩我不能否认,可辱母、杀母之仇我同样铭记于心!我这一身本领都是他所传授的,为碧水山庄卖命多年想必也还得清了,既然如此,那我就用碧水山庄的武功将他斩于剑下,让他为我娘赎罪。”
薛如是眼含恨意,想起这二十年来她们母女两个所受的屈辱与痛苦,只恨不得立时去找薛菩提报仇。
可她暂时还做不到,薛菩提多年的功力,不是她现在能比得上的,她现在只能隐忍下来,避免被薛菩提找到后丢掉性命,等武功大成了再去找薛菩提决一死战。
正在薛如是思绪翻涌时,一勺子红豆羹喂到了她嘴边:“莫师姐的红豆羹熬得真好,我从来没吃到过这么甜美的羹汤,薛姐姐,我分你半碗呀!”
那是薛如是的恨,旁人无法帮她,也无法替她。但世上不仅仅只有恨,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这些东西是溯越出了烟雨楼后的一路上领悟出来的。
见薛如是沉浸在恨意之中,溯越心中暗叹,这与当初的自己也没什么不同,烟雨楼中的素月,又何尝不是被困在恨与不甘的巨茧之中。
就是一直爱护自己的怜音姐姐,也会偶尔被自己刺伤。
溯越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原本生得清冷的盈盈双眸,在月色下也变得无比温柔,柔得让薛如是想到了娘亲看自己时的眼神。
她不禁想着,如果她有个妹妹的话,应该就会是溯越这个样子,跟娘亲一样。可惜她不像娘亲,竟像尽了薛家人。
薛如是本不嗜甜的,更不会吃别人喂过来的东西,可现在却鬼使神猜地将勺子里的红豆羹一口吞下。
是很甜,听闻蜀中百姓并不喜好甜食,想必这位莫师姐是为了照顾溯越的口味,才会做了这样一碗红豆羹来的。
薛如是默默接过溯越分来的半碗红豆羹和勺子,两人对坐在没有烛火照亮的黑夜中,两人,两碗,两勺,一口一口细品着,静得只有碗勺偶尔碰触着的清脆声音。
一碗红豆羹本就不多,更何况被溯越一分为二了,再是细嚼慢咽,碗中也很快就见了底。
热气腾腾的羹汤落肚,温暖的却是两个人的心。
日出日落,云聚云散,两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有了袁折枝赠予的疗伤圣药和暗中照应,薛如是的内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日天还未亮,莫还真就提着食盒来敲门了。
溯越一口将最后一碗解药饮尽,浓浓的苦味在口腔中炸开,却比任何味道都令她开心。
从此,她身上的无常神丹之毒就尽数祛除了,烟雨楼这个噩梦也该尽数消退了。
溯越只觉得身上无形的枷锁尽落,运起功来也只觉得畅通无阻,往日真气运行到肺腑经络之时的凝滞刺痛感都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度的舒畅,令她不由自主的湿了双眼。
见溯越颊上两行清泪划过,莫还真轻轻帮她抹去,温声细语如哄幼儿一般:“这下好了,师妹可见是好全了,来,这条剑穗是祖师传下来的打法,你将它系在剑柄上,以后就诸邪退避,百无禁忌了。”
莫还真是袁折枝唯一的弟子,既要让她照应溯越二人,袁折枝自然也没有瞒她什么,将事情的始末都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她。
她本就是热心善良的性子,听了袁折枝所说后,自然越加怜惜起她们来。
溯越双手接过剑穗,剑穗整体呈红色,手法并不繁复,却编得格外的精细。
“师姐送的剑穗,我一定会好好爱护的。”
见溯越认真的表情,莫还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扬眉笑道:“不怕,要是磨损了,师姐再给你打一个便是。”
薛如是默默地看着两人,心中也再次感叹游仙宫的同门情深,不像碧水山庄,说得好听是江南正道的魁首,其实不过是伪君子罢了。唯一一个还算忠心重义的陈二叔,也因为薛菩提父子的谋划折损在闻人杀手里了。
袁折枝推门进来时,正好听到莫还真的这一句,她也跟着笑了起来:“真是不巧,二师伯可没带礼物给你,只有等我回来再与你补上了。”
溯越一听她这话,顿时心生不妙,忙道:“二师伯,听你的意思是这次不带我下山么?”
袁折枝先是看了薛如是一眼,见她虽然面上还有些发白,但精神倒是不错,比起之前见她已经好了太多,便知道她恢复得还不错。
这才看向溯越:“你跟着师姐好好在家里练功,其余事情师伯自会解决。”
溯越一听哪里肯依,祈求道:“师伯,说来这事情也算跟我相关的,更何况我跟薛姐姐之间的情谊非比寻常,若是不一起去,我留在宫里也是担惊受怕,静不下心来修炼的。”
薛如是看了溯越一眼,见她情急,便轻声出言相助:“袁长老,我看此行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溯越聪敏,让她跟着去也不妨事。”
莫还真也拉着袁折枝的手轻轻晃了晃,嬉笑道:“师父,师妹想去,你就让师妹跟着去嘛,见见世面也好啊。”
两人轮番劝着,袁折枝的心里也在思忖,溯越她自小长在烟雨楼里,恐怕能出门的机会是少之又少,现在能多出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想通后,便嗔了三人一眼,假做无奈道:“这段时间溯越的功夫也长进了不少,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们下山罢。”
溯越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见莫还真悄悄对自己眨了眨眼,不禁弯了嘴角,也对她眨了眨眼。
又抬手起誓道:“师伯放心,我一定乖乖待在你身边,绝对不会给你添乱的。”
袁折枝哪能看不见她们之间的机锋,抬手轻轻敲了敲两人的额头,笑叹道:“你们呀!这次下山的事,我只告诉了你们陆师叔,还真,我不在宫里的时候,你要代替师父好好辅助长辈,也要将底下的师妹们管教好,知不知道?”
莫还真忙收了脸上的笑意,郑重应下:“弟子谨遵师父之命。”
莫还真做事,袁折枝没有不放心的,不过是顺口提醒一句而已。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金光,再晚上一些,弟子们就该起床晨练了,若那时再走,难免会被人注意到。
袁折枝吩咐道:“如此,我们便赶紧下山去,也好早点找到闻人杀。”
趁着天色还未大亮,几人避开人目,运起轻功直奔下山的栈道而去。
把守着栈道入口的弟子们功力自然不比袁折枝和薛如是两人,袁折枝携着溯越,和薛如是一起从她们头顶上一跃而过,还不如一只鸟雀飞过时惹出的动静大,弟子全然不知自家的大长老又下山去了。
悄悄问一句,有没有小可爱在看文呀?我是不是还在单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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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红豆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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