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肆拉着纪墨的手腕,几乎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将她带离了门口那两道探究的视线和微妙的氛围,径直走向自己暂住的那间寝室。
湫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迅速消失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还在试图发动摩托车的马飞老师那满脸的困惑,挑了挑眉,最终只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很体贴地没有跟上去。
“砰”的一声轻响,寝室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清冷的空气和所有的视线。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以及一盏散发着昏黄光线的白炽灯。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一路被拉进来的纪墨,呼吸还有些微乱,她看着温肆,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为自己突兀的出现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些在路上反复想过的、关于大数据推送、关于偶然关切的说辞,在温肆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深吸一口气,避开了温肆的视线,目光落在房间角落那个老旧的衣柜上,声音带着一种技术人士特有的、试图用客观陈述掩盖情绪的直白,但细听之下,尾音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那枚戒指...我在里面加装了一个微型的、低功耗的定位模块。”
她语速很快,像是要尽快完成一项艰难的任务汇报,“信号很弱,只在特定条件下激活传输,功耗可以忽略不计,不会影响戒指其他功能。我...我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却发现所有的技术性描述都无法掩盖一个核心事实——她在未经对方允许的情况下,实时掌握了对方的位置信息。
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似乎都是一种越界,甚至堪称冒犯。
她停了下来,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准备承受预想中的惊愕、质问。**被侵犯,尤其是被一个她曾认为原则性极强的人以这种方式侵犯,任谁都会感到不快。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
温肆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气,反而呈现出一种罕见的、近乎呆怔的表情。
她微微偏着头,像是在消化这个信息,又像是在透过这个信息,解读着背后更深层的含义。
几秒钟的沉默后,一种极其明亮、极其生动的光彩,一点点从她眼底深处弥漫开来,逐渐驱散了最初的怔忡。
那是一种混合了惊讶、恍然、以及难以言喻的窃喜和开心的情绪,她好像...知道了点什么,没想歪,自己不是单相思。
这哪里是什么侵犯**?这分明是...是纪墨式的、沉默却滚烫的在意。
她们之间那层薄薄的、始终未曾捅破的窗户纸,在这一刻,因为纪墨这句坦白的“罪行”,而变得几乎透明。只差最后轻轻一戳。
温肆的嘴角开始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她努力想憋住,但那笑意却像破土的春笋,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
她就这样看着眼前难得露出忐忑和心虚表情的纪墨,无声地笑了好几分钟,笑得肩膀都微微抖动起来。
纪墨被她笑得越发不自在,耳根的红晕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她忍不住抬眼瞪她,语气带着一丝羞恼:“你...笑什么?”
温肆终于止住了笑,她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灼灼地看着纪墨,仿佛要看到她心底去。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用一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纪墨,”她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眼神却异常明亮,“你...跟我一起回去过年吗?”
话一出口,连温肆自己都愣了一下。过年,这是一个太过亲密和具有象征意义的邀请,通常只发生在家人和最亲密的伴侣之间。而她们现在...算什么呢?
她立刻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生怕这突兀的邀请会吓退对方,或者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尴尬起来。
她试图找补,语言变得有些凌乱:“我的意思是...嗯...我...我老家过年也挺热闹的...可以一起吃饭...呃...”
她越说越觉得词不达意,看着纪墨,勾着她的小拇指,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你知道的。”
纪墨显然也懵了。她看着温肆,感受着被牵动的小拇指,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惊讶、困惑、迟疑...还有一丝隐秘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愉悦。
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用她那一贯平静无波的语调,给出了一个极其符合她风格的回答:
“大年初一不行。家里有固定的安排。”她顿了顿,看向袖子,补充道,“初二之后...可以。”
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拒绝,这对于纪墨而言,几乎等同于同意了。
温肆悬着的心瞬间落回实处,巨大的喜悦涌上来。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眼底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好,我初二去接你。”
两人之间似乎还说了些别的什么,或许是关于回去的路线,或许是关于接下来的安排,但那些对话都变得模糊不清。
重要的不再是言语本身,而是弥漫在两人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暧昧又甜蜜的氛围。
过了一会儿,寝室的门再次打开。温肆拿着自己的背包,脸上带着一种压不住的、春风得意的笑容。
纪墨跟在她身后,表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但仔细看去,耳根依旧残留着一抹淡红,她正努力维持着表情管理,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温肆走到正在用防水布盖好桌椅的湫面前,将手里的车钥匙抛给她:“湫,我先走了啊!车我停这儿,明天你自己开回去。”
湫伸手接过,看着一脸“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温肆,又看看后面依旧“冰山”脸却透出细微红的纪墨,一脸无语的黑线。
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摆摆手:“行行行,知道了。路上小心!”
“走啦!”温肆心情极好地挥挥手,极其自然地走向纪墨开来的那辆SUV,拉开副驾的车门就坐了进去。
纪墨对湫微微颔首示意,算是告别,也绕回了驾驶座。
很快,SUV发动,车灯亮起,调转车头,沿着来时的山路缓缓驶离,尾灯的光芒逐渐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湫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半晌,似乎记起什么,拿出手机对着那早已空无一人的山路方向随手拍了一张,然后发到了那个闹哄哄的朋友群里。
湫:【[图片] 人已接走。】
虽然照片模糊不清,但信息量巨大。
群里瞬间炸锅:
榄榄:【???接走?谁接走了?】
文文:【等等!这个时间点?深山老林?谁去接的?!】
湫看着瞬间刷屏的追问,嘴角勾起一丝“看好戏”的笑容,慢悠悠地又补了一句:
湫:【嗯,也就一位白富美朋友。】
群里静默了三秒,随即被更大的惊呼和八卦淹没。
而此刻,行驶在蜿蜒山路上的SUV里,气氛却是一种微妙的安静。
温肆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嘴角含着笑,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山影。纪墨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侧脸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人说话,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和暖流在车厢内静静流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村之行,以一种谁都未曾预料的方式,迎来了它的结局,也不,或许,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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