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汉把水桶放下,推开门时,一阵风吹过,他下意识皱了皱眉,打开空无一物的笼子。
毛毯里什么都没有,而笼子上还沾着血。
阿汉环顾四周,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突然拿起鱼篓里的锤子向那间药庐奔去。
“轰隆”一声,大门应声倒下。
鹤百急匆匆从里屋出来,逆光里的阿汉好似生杀予夺的天神,将锤子钉在门上。
“你,你这是干什么!”鹤百耸了耸翅膀质问道。
“把香香还回来!”
“香香,是什么?”
“你从我们屋里偷走的!”
“那是什么?”
“就是香香!”此时,阿汉看到桌子上的袋子鼓鼓的,好像有什么在挣扎。
他一把把袋子抢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可是,只有一地不认识的草木。
“它在哪!”阿汉转身将锤子从门上扯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鹤百边说边把草药捡了起来。
此时,鹤百正把一株黄色的花放到桌子上,阿汉抓着花又仔细闻了闻,“难道是因为它。”不可能,他想起来那天鹤百身上确实闻到了如同香香血一般的青草味。
他不能确定,紧握着锤子,他从没像今天这样愤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丁点预言能力。
可是,他不能把这个鹤族人怎么样。阿瑶还有事要做,他不能跟他打起来。
“如果,如果你真的敢把香香怎么样,我不会放过你的!”阿汉拿起锤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阿瑶是不是早有预感,所以才让他守着香香。”
“啪”的一声,阿汉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他看了看手里的锤子,曾经有好多次,他都想敲掉自己的指骨,看看自己是否会感受到什么预言。可是,他不敢,不是怕疼,而是害怕他一直以为自己感受不到预言是因为身体不会碎裂导致的理由是假的,他就是一个拥有完整身体的废物!
他踉踉跄跄地回到房间里,把自己包裹在毯子里,仿佛又置身于冰冷的溪水里。
“阿汉,今天可不可以不外出。”阿瑶纤细的手腕正用力转动着轮椅,向他靠近。
“你别挨着我,我已经答应阿离姐姐要给她抓鱼了。”
等到阿汉再次醒来时,他就看到祭司、阿爹、阿娘和只剩下一只眼睛的阿瑶。
他想起来了,他为了抓那只彩斑鱼,滑倒了。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幽玉抱着阿汉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们都不提,他是怎么回来的。
但他还是从曾经讨厌的窃窃私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他磕晕在石头上,一直顺着溪水漂流而下,等到阿爹阿娘发现他不见时,已过若干时间。
祭司曾阻止阿瑶泄露关于关于他位置的信息。因为她相信,阿瑶的天赋一定要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或许与整个族群有关的那样的重要事情上。
但只有十岁的阿瑶还是用那双洞悉一切的双眼看着已经悄然升起的月亮,说出了阿汉的位置。话音刚落,月亮在他眼中发生了偏移。他未曾转身,对幽玉说道,“阿娘,给我一只眼罩吧。”
那是第一次,阿汉想用锤子砸烂自己的一只眼。可是他是胆小鬼,在他犹豫的那瞬间,阿瑶的轮椅从远处吱呀而来,仿若无人般和他并立在玉缀泉边。
那只细若枝丫的手轻轻地搭在阿汉握着锤子的手腕上,阿汉却吃不住这力量,将手放了下来。
“阿汉,所有的预言都是命运。你活下来便是这命运的选择。”
阿汉颓然地跪在泉水一旁,啜泣起来。
双手捂住脸,“你知道的,小时候,我喝了多少这泉水,希望自己也拥有预言之力,哪怕是断掉一节指甲,我都不会显得如此另类。可是,都没有,我怎么做,都不会跟大家一样。所以我一直想,或许正因为我们是双胞胎,你才会吸走了我所有的预言能力,让我变成了一个废物。”
阿汉低着头继续说道:“从小到大,不管我对你多恶劣,你总是心平气和的,所以我告诉自己,这是你欠我的。可是——可是,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欠我的,谁也不欠我的,我成为这样的怪物,不过是命运的诅咒罢了。”
“阿汉。”阿瑶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道“命运有时是残忍的,但或许它对你另有安排。”
从那时起,阿汉就觉得阿瑶仿佛知道世间所有的事,怀疑是否所有人的命运在他眼中都已明了,因为他总是挂着一副生死看淡的脸在他面前谈天说地。
而香香,是那么多送给他的礼物中,唯一让他有一些情绪变化的。
熟悉的拍打声,隔着毛毯,让阿汉再次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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