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局散之后，季之秋提出陪周韵诗回家。散步在回家路上，路灯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相比和林渝一直以来百无禁忌的相处，她和季之秋之间的交往就显得道德和文明很多。很多时候，韵诗很乐于听从她的建议，因为她从高中时候起便觉得三个人里之秋才是对感情看得最透彻的人，她比自己和阿渝都要成熟。
她看着之秋，好几次欲言又止。在街口又一次侧头看她时，还是季之秋先开的口：“韵诗，就算我不说，不给你任何建议，你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没有任何铺垫的一句话，两个人却都明白说的是什么事。
周韵诗顿了顿脚步，吐了一口气之后终于吐露心声：“之秋，你是了解我们两个人，上一次分开尚且还能找一个异国的借口给双方台阶下。倘若这次在一起之后再分开，我们俩大概连朋友都没得做。但如果一动不动像现在这样，至少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这一次季之秋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她没有给周韵诗任何的建议和回答，也不帮她做任何的分析，只让她自己想。
“韵诗，我说了，你自己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你知道自己想选什么，但你需要的这份勇气我给不了你。”
随后，她又说：“但我和阿渝无条件支持你的所有决定。我只有一个请求，拒绝张医生开口的时候尽量婉转一点，别把话说死了，他人真的挺不错的，当不成伴侣当朋友也挺好。”
婉转……拒绝就是拒绝，再婉转还能婉转成什么样呢。她和张顾年在友情变质的那一刻起注定就当不了朋友了吧。现在不过是张顾年还乐意搭理她，愿意浪费时间在她身上罢了。
很快，元旦的到来冲散了周韵诗的所有胡思乱想。
林渝一大早便在群里安排好了跨年夜的计划。周韵诗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布置给自己的满满一张A4纸大小的采购任务，又转头看了一眼今日的工作行程表，一个头两个大。
忙忙碌碌到中午，吃午饭时又收到张顾年的消息，问她跨年夜打算怎么过。
周韵诗如实回答，过了一会，她在三人小群里问：“姐妹，张顾年说晚上也想一起来，怎么办？”
林渝：“邀请他一起来呀，买卖不成仁义在，相识一场就是朋友。”
周韵诗：“好吧，那我跟他说你们同意了。”
又过了一会，林渝突然在群里补了一句：“哦对了，韵诗，忘了跟你说了，刚才清和打电话给我老公说他今天下午的飞机，研究所的项目提前结束了。”
周韵诗：“？？？”
周韵诗看着已经发送给张顾年的消息，手指微动。
还能撤回么？
为时已晚。
张顾年：“那我准备一点新年礼物带给大家：）”
……
救命！
张顾年是除林渝外第一个到郊外别墅的。
门铃一响，林渝一开门看到张顾年和他手上提着的两瓶酒便立马微笑着迎他进门：“张医生，外面冷快进屋子吧。韵诗跟你说过了吧，她公司有事得晚点来，你是第一个到的哦。”
张顾年换好鞋进门，礼貌地和林渝打招呼：“临时决定过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哪里的话，我最喜欢人多了，热闹。只可惜我的好朋友就那么几个，你愿意来我们可都太开心了。”说着，林渝从厨房端出切好的果盘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我们都很随意的，张医生你也不要觉得拘束，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对，我不能叫你张医生，太生疏了，叫你顾年可以么？”
林渝性格热情大方，张顾年也自来熟，两人三两句话聊一聊，立马就熟络了起来。
很快，门口传来了第二阵动静。
“可能是之秋他们到了，我去开门。”林渝擦了擦手，边说便往门口走。结果门开之后站在那的不是季之秋和何桐而是此刻本应该还在飞机上的江清和。
林渝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和惊讶，她看了眼时间，不解地问：“你不是五点的飞机么？现在才五点十分。”
“嗯，大概今天飞机飞得比较快吧。喏，你要的B市特产。”
林渝稍稍翻了一个白眼，再快的飞机也不可能十分钟就从B市飞到S市了，坐的是火箭么？！明明就是自己改了航班吧……
想到这，她突然反应过来：“可是林若安出发去机场接你了。”
“我跟若安说过了，阿桐的车在高架上抛锚了，他现在去接他们了。”江清和说着换好拖鞋进门，目光扫到客厅时才发现沙发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两个人在各自的视线范围内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眼，张顾年率先挥手和他打招呼：“你好。”
江清和随即礼貌回应：“张医生，你好。”
之后两人之间便没有更多的交流，打招呼也仅限于点到即止。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两个人出现在同一帧画面里，整个画面的色彩都会变得阴沉暗淡。
站在玄关目睹这一切的林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电闪雷鸣，太可怕了！
周韵诗，你身在何方！
女主角此刻正开着车载着满满一后备箱的食物在来的路上。
下班前时星的老板突然到访，说是因为马上到来的元旦假期过来跟大家寒暄几句。但当下毕竟还处在收购的关键节点上，众人在接待上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好不容易陪着笑脸把人送走之后，她马不停蹄地去公司附近的超市采购东西，随后又急忙开车上路。
林渝在微信上告诉她，江清和和张顾年都已经到了，两人现在正坐在客厅里彼此一言不发，就等她登场。她一想两人坐在一起的画面，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车还没开进别墅大门，远远的她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口宛如雕像的两个男生。江清和和张顾年一左一右分列在大门两侧，身子挺拔如同英国皇室护卫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迎接什么贵客。
她特地将车在门口停下，摇下车窗问他们俩：“这么冷的天你们在外面站着干什么，不怕冻着么？”
“等你。”江清和率先回答。
张顾年紧随其后地附和:“是啊，在等你。”
“进去等也一样的，外面多冷啊。”
她将车倒进车库，两个男生主动上前帮忙拎东西。三人一前一后往屋里走，周韵诗走在最前面帮两人开门，屋里的林渝一见她立马起身迎接：“姐姐你可终于来了。我们火锅都煮上了，就等你的菜了。”
下一秒，她看着江清和和张顾年两人手上拎着的购物袋，发出了一声惊叹：“乖乖，你是去参加《超市大赢家》了？”
“又买多了么？我们今天人多，我以为至少得要这个量呢，已经很克制了。”
江清和拎着东西去厨房正好从两人身旁路过，冲着林渝帮韵诗说话：“她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她了。”
林若安：“说多今天也就比平日里多了清和和张医生两个人，家里又不是多养了两头大象。”
“没说他们俩是猪我真替他们谢谢你。”季之秋端着杯子笑着经过。
林渝回头看她：“大象比猪吃得多吧？”
何桐回答：“自然，一只成年大象一顿差不多能吃下140到150公斤的食物，差不多一顿就能吃一整头猪。”
“够了，停止你们的动物研究，再说下去我们俩怕是当不了人了。”江清和从厨房出来叫停，冲一旁喝水的周韵诗勾了勾手，“韵诗，过来帮忙。”
周韵诗这头刚挨着季之秋坐下，两人话还没说上两句，抬头看他表情一愣。一旁的张顾年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清和，我来帮你吧。”
见他起身周韵诗急忙放下水杯拦下人：“不用不用，顾年你坐着我去吧。”
说着她迈步朝厨房走去，边走边说：“我买的基本都是现成的，还要处理什么？”
江清和倚在厨房门口微笑看她：“那也要装盘啊，总不能装在盒子里就端出去吧，不好看。”
“可我也不会摆盘。”
“倒出来就行了。”
“那你弄一下也很快的。”
“两个人弄更快，大家都饿了。”
“好吧，鱼片摆哪个盘子？淡黄色的这个行么？”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传回到客厅里，林渝和季之秋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旁观者清，她们自然也都注意到了客厅里张顾年听到两人对话后忽然收敛起的笑意。
“这样对张医生是不是太残忍了？”林渝用极小的声音伏在季之秋的耳边耳语。
季之秋轻挑眉头，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是动物世界的不二法则。”
“张医生你喝茶。”半刻功夫，何桐给张顾年又倒了一杯茶，随即问道，“我听韵诗说你会打斯诺克，等下吃完饭要不要一起玩一局？楼上有游戏室。”
张顾年收回自己投在厨房方向的视线，微笑着回说：“好啊，不过我也只是个新手，打得并不好，到时你可别嫌我技术差。”
“哪里的话，我也是刚学没多久，才是要你多多指教。他们几个对这项活动都不感兴趣，所以打算等下吃完饭就打麻将，好在还有你陪我一起。”
“清和也不会么？”忽然从张顾年的嘴里提起了江清和的名字，周围几人瞬间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什么八卦。
“清和啊，他不会，也能算会吧，他懂计算。角度、力度、该击打哪个点位，他都能算。所以跟他打球实在没什么意思。”
“原来是这样。” 张顾年接下茶杯，又恢复往日的神色，“那恰恰说明他是个很严谨的人。”
“那是自然。干他们那行的不严谨可不行，稍微出一点差池，哪怕是一点肉眼不可见的偏差分分钟都会是全国性的新闻了。不过清和从我认识他开始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做事有条理有逻辑，滴水不漏。”何桐“呵呵”笑两声，“有时我还会跟若安两个还会开玩笑，说我们俩要是女生肯定找像清和这样的男朋友。”
“清和是做什么的？”
何桐笑着打哈哈，又一次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这个嘛国家保密单位，不好说，你等下可以自己问他。张医生我看你性格也很好，我之前就一直觉得全世界的牙医都是温柔的。”
“是嘛，这话韵诗之前也说过，看来这也算是对我们这个职业一个好的固有印象了。”
“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谁在念叨我呢。”这时周韵诗穿着围裙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笑盈盈地冲着大家招呼，“大家开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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