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佛寺,清晨。
昨夜下过雨,水凝结成冰霜覆在青石砖,空气中净是水汽,黄瓦红墙,袅袅升起的青烟随处可见。
参天古树立在台阶两旁,香港入冬许久,但树枝交叠还挂着绿叶,也遮盖住车水马龙喧嚣,阳光透过洒下斑驳光影,照在山门上的匾额。远处传来低沉鼓声,庄严而祥和。
温钰深吸一口气,檀香与青草味混在,给身体做一次洗涤,接过小僧尼三炷香点燃,跪在蒲团,巨大金身佛像巍峨耸立,慈眉善目俯视众生信徒。
香客熙熙攘攘,争先恐后磕头弯腰,不是在求神,而是拜内心**。温钰觉着好笑,一点香火钱想换荣华富贵美梦,这样的人数以万计。
她忽然想到h帮多数拜关公,可他倒好,大把香火钱往里撒,信佛大佬倒是头一次见。
不过上次那场枪战...倒也是,佛教讲来生往事,他做太多孽,死后怕是要下阿鼻地狱,不积德行善怎么行。
香灰落在手背,她将思绪收起,虔诚弯腰,随后将香插进香炉。
她们来的早,功德会还未开始,决定在寺庙内转一圈,找一处茶室,在靠窗二楼,点一壶普洱和白米糕。
糕点冒着热气,温钰拾起一块咬下,糯糯唧唧带着点嚼劲,大米香气充斥舌尖,不是特别甜,味道不错。
王佳慧捣鼓刚求来想平安符,小小一片,绣着白玉兰,模样精致,她将抽绳绑在手机上,成一个装饰吊坠,还挺好看。
这环境不做点事可惜,温钰为打发时间,带一本书,摊开翻看,在喝一杯热普洱,窗外就是一片竹林,颇有几分山林隐居的味道。
“哇,你看什么书。”王佳慧对她行为好奇,歪着脑袋将看封面,一字一句道:“飘?就一个字?”
温钰拍开她抓子,翻回自己正在看那一页,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安静。
“无聊,”王佳慧抱怨道,只能拿手机玩贪吃蛇,打发时间。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步伐有力,听样子是男人。温钰拉上亚麻纱帘,她们位置靠近角落,帘子拉上根本看不起有没有人,她看书喜欢呆在安静环境,不受人打搅。
好巧不巧,偏偏与她们隔一座,谈论声尽数入耳。
听动静估摸三四人,男人刚坐下就点烟,真讨厌,衣服上肯定沾满二手尼古丁气味。
服务生上完茶,就下楼,脚步急促,像是躲鬼。
“大佬,你确定赵琛南会上勾?那铺盖看着心机颇深,要是失败,我们不是...”
角落两人捕捉到熟悉字眼,温钰放下书,与王佳慧对视一眼,接着作嘘声动作,此时不宜在发出动静,以免打草惊蛇。
周时礼拿起茶盏,将烟埝灭,“他知道又能怎么样,怕是早就焦头烂额,温家现在咬着他不放,这关头又出一桩事,温家泽哪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温家泽,这不是伯父?温钰不知晓爹地抓着赵琛把柄不放手,接受这么多信息量,对这番话听得云里雾里,但也能接收到一些关键信息。
大伯与赵琛南不对付,这男人怕是要给从中作梗,给他吃一顿排头,温家咬着他不放,难道是爹地吗?
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结果,希望是自己多想。
她们在窗边坐了许久,等神秘男人走后,才敢起身放松,王佳慧八卦之心燃起,抓着温钰问东问西,“他们是谁,听样子是要设计陷害赵琛南,不会是他仇家?还提到伯父,怎么回事呀?”
温钰有些头疼,她内心乱作一股麻绳,打算等下个礼拜爹地回来,亲自找他聊聊,她可不想自家被当枪使。
“我不是特别清楚。”温钰无奈,“大人之间恩恩怨怨家里从不告诉我。”
“那你要告诉赵琛南吗?下午你不是要去他哪拿回照片?”
“不知道,再看吧。”
两人走走停停,看看神像,又撸撸寺庙小猫,最后来到放生池,王佳慧瞧不远处鼓楼,觉着新奇,非拉着温钰上去一睹为快。
鼓楼供奉伽蓝神关羽,这倒是适合赵琛南来拜拜。
再往上顶阁,是一面大鼓,大概是新的,还冒油漆味。
晨钟暮鼓,是高庙规矩,早晨敲鼓,兴生发之气,晚上敲鼓,意为收敛,温钰细细打量这鼓,鼓面质地与牛皮略微不同,上面布满细细绒毛。
王佳慧上手抚摸,“着触感,就像人的皮肤一样,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说罢,她用手指戳了戳。
“别乱动。”温钰突然拉高声调,语气诡异,神秘兮兮道“万一是人皮呢? ”
王佳慧迅速回手,“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别吓我了,寺庙圣洁之地,怎么会有人皮。”
“谁知道呢。”温钰指尖无意识收紧,“你仔细看,牛的纹路是呈树木年轮状的,而猪呢,是蜂窝状的,羊皮是鱼鳞状,可是你看,”她指了指鼓面,“和我上面所说的都不相符,那是不是只剩下人皮了呢?”
钟楼上只有两人,此时正好云从遮日,吹来一阵刺骨冷风,鬼气森森。
“切,你别瞎猜,说不准是其他动物的皮呢。”王佳慧拉紧衣领,已经走至楼梯旁,嘴上催促道:“走了走了,该吃午饭,我饿死啦。”
温钰无所谓耸肩,反正随口说说,总不见得真的是人皮。
-
尖沙咀,贵宾室。
服务生给沙发上男人倒上香槟,接着退下关好门。
“南哥,查到了,温家辉夫妇下周一从澳门回来,您看是在澳门动手,还是?”倪海弯腰询问座椅上男人。
赵琛南举着高脚杯摇晃,眼神落在虚空处,风轻云淡道:“当然在澳门动手喽,香港警督在澳门出事,有他们忙的。”他一口气将酒喝完。
倪海看着他,神**言又止。
”有什么说就是。”
倪海想说,那温小姐怎么办?但转念一想,大佬对她并没有特别情谊,也就不需要顾及他人,“没事,我让手下去接温小姐,应该快到了。”
赵琛南微怔,拿打火机的手肉眼可见一滞。这样的年纪,失去父母应该会很伤心吧,他好像看见女孩眼睛红红哭得像兔子。不过,这与他有什么关系,随后神情恢复自然。
“到时候带她上来,你亲自去。”他对亲情没有牵绊,自然无法感同身受,但莫名觉得心虚,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拍卖会。
鎏金壁画被水晶吊灯照亮,整个会场熠熠生辉。
场上人还未满席,温钰就被带至第一排入座。
“他人呢?怎么带我来这,我对拍卖会没兴趣。”温钰扯住倪海衣袖追问,身后感到一道目光注视自己,随即不自然别开手。
赵琛南刚上来就瞧见这一幕,尽管面无表情,旁人依旧能感受到气压变低。
他在人群中太显眼,一米九的身高,光不说话就能震住场。
温钰看着他五官一点点放大,最后在自己面前停下,一时晃神,随即移开视线,“我来拿照片,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赵琛南坐下,打量她一眼,觉着她眼里总有一团化不开的雾,让人心甘情愿沉溺在她眸中,“带你见见世面,顺便给你赔礼道歉。”
台上,拍卖师已经开始向来宾介绍拍卖规则和竞拍流程。
“什么...?”话还未说完,就被男人一把拉下,挨着他坐,温钰不习惯和男人有这么亲密接触,往旁边挪动,与他保持距离。
赵琛南当然注意到她小动作,唇角勾起,并未说什么。
席位已经坐满,拍卖会开始。
“第一件拍品是明朝永乐年间斗彩描金暗八仙缠枝番莲绶带闻多耳瓶,起拍价一千两百三十五万。”
大屏幕上显示拍品,瞧着精美。
温钰暗自腹诽,一个花瓶而已,谁会傻到买一个祖宗回家供着,有这钱干什么不好。
“一千五百万。”座有人举牌。
温钰回头看去,还真有冤大头。
“你喜欢吗?”
温钰侧头,赵琛南与自己有点近,他小声询问,“喜欢让倪海举牌。”
摇头,“我不喜欢,无功不受禄,你不用送我东西,只要把照片还给我就行。”
真防备他,什么时候都惦记着那几张照片。伸手在她脑袋上一通乱摸,“结束就给你。”
拍卖会并不无聊,看着藏品开出高价被买走,不止一次惊叹这个世界参差,财团们手指缝溜出去点油水,是普通老百姓一辈子无法企及生活水准,阶级差距一直存在。
礼仪小姐端来一件首饰,温钰立马有了兴趣,之前都是字画瓷器,她眼皮都不抬一下。
是一款珍珠手链。
”天然珍珠祖母绿钻石手链,起拍价六百三十万。”拍卖师旁白响起。
话音刚落,有人举起手,“六百五十万。”
“好的,这位贵宾出价,六百五十万还有要加价的吗?”
赵琛南与倪海对视一眼,随后他举起手,“七百万。”
七百万!温钰猛地回头,看向身旁男人,后者朝她挑眉。
赵琛南余光一直落在温钰身上,自然也能看出,她喜欢这件首饰,他给女伴花钱从不吝啬,买一件算得了什么,她开心就好。只是他未曾觉察,自己会在意别人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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