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言。
事实上，是明雪殊的单方面无话可说。
贺别反而显得随意自如。
在明沛炸小鱼干的十几分钟内，明雪殊喝了三次水，吃了两个苹果，刷了五分钟视频。
贺别呢...在明雪殊不断找事做的期间穿插着贺别的几句话。
“明雪殊，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的小名是朝朝吗？”
......
“嗯，谢谢。”
“嗯嗯。”
也算有来有回吧。
贺别侧身，望着明雪殊。明雪殊侧身，望向厨房。
厨房飘来炸鱼干的香味，一股热热的鱼香。明雪殊耸耸鼻子，吸进满鼻香气。
明雪殊与林意的聊天框。
林意：？
林意：狼？？？朝朝你脑子还好吗？
snow：刚才撞到一个人，然后我的番薯糖水殉了。
林意：默哀
snow：然后他居然是我外婆的邻居。他现在有两碗糖水...
林意：拿一碗！给你一碗又怎么了
snow：更无语的是，他来找我外婆。我们在客厅尬聊。比起他来，我才是那个来做客的！
林意：不对吧，你不是挺会说的嘛，你小时候那张嘴，一人舌战菜市的三个阿姨好吧。别告诉我，你现在改人设了，文静冰雪小公主？
snow：滚吧你
明雪殊退出聊天框，将手机翻面。
然后，手机静静地躺在远处。
贺别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拾起手机递给明雪殊。
贺别视线下移。
明雪殊：“。”怎么感觉被人看扁了？他从贺别的眼睛里看见了不加掩饰的明晃晃的笑意。
明雪殊皱了皱眉。
比明雪殊渐渐生起的小发雷霆来得更快的是一盘色泽金黄、飘香扑鼻的炸鱼。
明沛笑吟吟地将一盘鱼干放在茶几上：“那你们就在这儿吃吧，喏，这儿有筷子。哎，朝朝别急，烫到手没有。果然还是小孩子呢。”
明雪殊缩回手。
贺别夹了一块鱼干放在明雪殊面前的碗里。明雪殊见状也不好意思地夹了一块到贺别的碗里。
嗯，有来有回。
明沛将两人的一来一回收进眼里，慈爱地笑了笑。
“朝朝，这是贺别哥哥，比你大一岁。前几年才搬到这儿来的，贺别就住在对门呢。”
“哦，你们两个都要高二了吧。哎，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学习，互相监督一起进步多好。”
难怪在明雪殊的印象里，明沛并没有这个邻居。转念一想，明雪殊搬来三天了，今天是第一次见贺别，还把人家衣服弄脏了。哎，幸好贺别换衣服了，搞不好被明沛发现了，明雪殊少不了一顿念。
明雪殊在心里想着，嘴上嚼着小鱼干。
贺别起身，将两碗番薯糖水递给明沛。
“奶奶，这是我和雪殊一起给您带的，知道您爱吃甜。”
明雪殊歪头，缓缓地把视线移向贺别，幽幽地盯着他。
这人怎么回事？是在帮我吗？
明沛忙不迭地将东西接过，没去想这两人什么时候又跑去买了糖水。
她笑道：“都是乖孩子，我这就去把东西热一热，凉了伤我老人家的胃。”
明沛走去厨房。
趁着明沛不在，明雪殊凑近问贺别：“你早就认识我？”
贺别指了指那张显眼的照片。
“你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样。”
贺别的视线轻轻落在明雪殊身上。
明雪殊上挑着的眼尾，在尚且稚嫩的脸庞上晕开一点涟漪，纯澈的美丽。
“哦——”明雪殊挑了挑眉，仿佛又回到了儿时活泼伶俐的样子。
“好吧，那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外婆。”
不知怎么地，明雪殊觉得贺别或者贺别一家在这几年常常关心外婆，比如两份的糖水。所以，他是个好人，明雪殊暗暗下着结论。
“还有今天弄脏了你衣服，真的很抱歉。”
“没事。”贺别将脸半埋进衣领。
真别捏的明雪殊，贺别想。
奇怪，我怎么看见这人笑了呢，明雪殊捏了捏手指。
时间很晚了，月亮圆圆的，白玉一般地被刻在夜幕上。晴天的夜晚少云雾，繁星闪闪，缀在圆月周围。
明沛吃了一点东西便准备睡觉了，作息很健康。
明雪殊去送客，说是送客，其实就是目送贺别走进对面的屋子里。他挥了挥手，视作再见。
贺别不知是没看见明雪殊的动作，他转身进屋。明雪殊呆了一会儿，也去洗漱了。
......
夜正深沉，万籁俱寂，窗边的树影婆娑，直直地映在窗玻璃上，仿若无风，树影静静地，时间仿佛静止。
随阴影一起的是无边的黑暗，黑夜倾泻而下，浓稠地泼在地面，无声地蔓延，吞噬着一切。
黑夜中一丝光亮也无。
明雪殊睡得并不安稳。
睡梦中他无意识地皱眉，不时翻身，紧紧攥着被褥。
梦，仿佛是一场令人窒息的噩梦。
梦中，黑影重重，伴随着尖利的哭嚎声，哭声渗进皮肤透入血肉。
黑夜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明雪殊在梦中迷失，眼前是一片大雾，闪现的零零星星的光亮更像是某种兽类的眼睛，冰冷血腥。
明雪殊妄想逃出这片黑夜，逃出浓雾。
冷汗淋漓，被窥视的感觉如芒在背。
这是梦，这是梦...明雪殊咬了咬牙，不断默念着，压抑着内心的恐惧。
一声怪异的响动在身后响起，仿佛紧贴着人的耳畔，钻进人的五脏六腑。
“嘶——”
明雪殊僵在原地，血液凝固，扭头，缓慢地转身...
一双血红的猫曈。
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你。它的身体是冰冷的，贴着你温热的身躯。
唯余骷髅的尾巴打着卷亲密地贴着你。
明雪殊倒吸一口凉气。
黑影裂开嘴，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明雪殊惊地往后仰倒。
下坠的过程中，明雪殊落入深渊。
一双手拉住了他。
明雪殊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脸无血色，身体细细地颤抖着。他不自觉地寻觅那双手的主人。
明雪殊看见了贺别，那个冷冷的贺别。
在夜里，下了一场大雪。
贺别接住了下落的明雪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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