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羊肉的两人回来后,芥子舒将大部分菜已经备好,沈诗宜一回来也没停,挽起手腕洗过手,将牛羊肉洗干净后,拿着菜刀顺着肉的纹理一片一片的切着牛羊肉,芥子舒看过来时,沈诗宜已经将所有肉都切完毕,拿起一旁的青花瓷盘子,仔细的摆上青菜叶子,用筷子将薄厚适中的牛羊肉夹到盘中,顺着圆形盘子,围了一圈,一份羊肉,一份牛肉。最后中间放了支香菜叶。一旁的小昭和芥淮浅看着沈诗宜最终的摆盘,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小姐,你怎么这么厉害!”
“这盘菜看着也太好看了!”
“哈哈”
“这叫摆盘!”
这边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以后,沈诗宜将红枣、姜片、葱段、枸杞、鲜香菇依次放入沸腾的热水中。
“好了,姐姐,我这边也做好了!”
一顿饭做了两个时辰,沈诗宜坐在桌前,看着这一桌丰盛的饭菜,忍不住拿起酒杯,“子舒姐姐,淮浅姐姐,今儿小年夜,芷清祝你们身体健康,越来越好!”沈诗宜说完举起酒杯,一口将酒杯中的酒饮尽。
芥淮浅坐在一边,回味着刚才那声淮浅姐姐,半天没有反应。
“淮浅,吃饭了!”
“芷清,你做这个汤锅也太好吃吧!”芥子舒尝了一口肉片,忍不住惊呼。
边上的小昭和芥淮浅一听,两人也夹起一块肉放进锅中,肉一变色,便捞起来放入碗中,一片肉入口,鲜嫩丝滑,两人也称赞不已。
沈诗宜今晚的饭吃的无比开心,是她这么长时间最开心的时刻,芥子舒做的豆豉鱼,清炖鸡汤也特别入味,合她的口味,一口酒一口肉,一顿饭吃到了亥时。
芥淮浅扶着喝的晕乎乎的沈诗宜,听着怀里的人儿说着胡话,一会哭一会笑,嘴里喊着她听不太明白的词语,“好了好了,不哭了!”漆黑的夜里,芥淮浅声音中的温柔格外清晰,扶着沈诗宜,推开厢房的门,将人轻轻放在床上,睡着的沈诗宜比清醒的时候更加好动,一会踢开被子一会踢开被子,芥淮浅一遍遍的将被子给人盖好,又被踢开,芥淮浅又重新将被子盖好,手掌撑在沈诗宜的胳膊两侧,“你再动,就给你扔出去!”
也不知昏睡的人儿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彻底昏睡过去了,竟再没踢开被子,乖乖的窝在被窝里安稳的睡着了。
芥淮浅盯着沈诗宜通红的小脸,红润的嘴唇,上唇中间那颗小小的唇珠看着晶莹剔透,仿若一颗真的珍珠般。芥淮浅看着看着,抬起右手,将沈诗宜脸颊上的长发拨到耳后,光洁的额头在灯光下,饱满洁净。
芥淮浅看了半天,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从床边弹起来,打开门快速走了出去。黑夜清冷的月光照在院子里舞剑的人身上,这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差一点在今天被打破,芥淮浅想到这里,更加用力的舞动着手里的佩剑,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竹叶分崩。一道银光院中而起,坚硬的碧玉竹上也留下了道道白色痕迹。
沈诗宜第二日醒来,感觉头痛欲裂,这就是宿醉的下场,正晕晕乎乎的,有人敲门,芥子舒端着一碗解酒汤进来,“醒来了!”
“快趁热喝了!”
“子舒姐姐,我昨天是不是出丑了!”
沈诗宜对昨天的记忆一点也没了,但是她知道自己的酒品极差,喝多了爱发酒疯。
“还好啦!”
“喝了洗把脸,清醒清醒,永义侯府昨晚我已差人送过消息。”芥子舒说道。
沈诗宜有些发愣,忽的回想起芥子舒的话,无奈的笑了笑。
“子舒姐姐,你知道有哪些地方丝线做的比较好啊?”沈诗宜说着伸了个懒腰。
“你要做女工?”
“不是不是,姐姐,我想要一些细线,就是很细的那种。”
“哦?倒是有一家制丝坊,不知能否做出你想要的那种线。”芥子舒打开柜子,拿出纸笔,利落写了几个字,将宣纸递给沈诗宜。
“绞罗坊?”
“对,这里的女工是盛京里最有名气的,你去问问看!”
“好的,好的!”沈诗宜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快速穿上鞋子,对芥子舒道了谢,拿着宣纸和小昭赶去了绞罗坊。
两人站在绞罗坊门前,“果真是最有名气的女工坊,”沈诗宜抬头看着门头匾额上四个大字,嘴里默默念了一遍【青云直上】。
两人一进门,就有人走过来招呼她们,沈诗宜看向来人,手里拿了把梅花鹿角扇,上面绣着一副傲雪寒梅图案,沈诗宜看了眼,女人一袭白色拖地梅花素锦衣裹身,外罩玉兰飞碟氅衣,袖口上绣着精致的白玉兰图案,身段窈窕,气若幽兰,一支柳叶银簪挽住乌黑秀发,左耳边一朵精致的玉兰显得整个人典雅脱俗。
沈诗宜朝前迈了一步,“请问娘子这里做织线吗?”
女子将沈诗宜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道,“那看小姐想做哪种织线了。”
“尽量细且拉力大的。”沈诗宜一时也想不出能更好形容的词汇。
“娘子能带我去工坊看看吗?”
“跟我来吧!”女人声音浅浅的,转过身去。
沈诗宜跟着女子一路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一处门口,顺着大开的门看去,能看到十几名织娘在工坊里劳作着,女子带着沈诗宜走进工坊里,沈诗宜左看右看,有的织娘在纺织车前右手摇动纺车的绳轮子,带动车轴,左手举着棉条,纺车轮子转动,棉纱随之上旋;有的织娘在圆轮车上一松一紧的提着手中的丝线;有的织娘在用染料将手里的丝线染色。大家各自忙着手里的工作,有条不紊,每个人神情专注于自己手里的事情。
沈诗宜走到旁边正在提丝的织娘身边,拿起簸箕里盘好的丝线,稍稍用力拉了拉,手感有些粗糙,沈诗宜将手里的放下又拿起一盘,抽出其中一撮,拉了拉还是感觉不行。
沈诗宜转过身对着旁边的女子说道,“娘子,有没有桑树皮做成的丝线?”
“你要桑树皮的?”
“是的!”
“那姑娘想必不是用于刺绣了!”
“不是的。”沈诗宜摇头。
“你随我来。”女子带着沈诗宜来到工坊后面一间房子了,打开一个红木箱子,沈诗宜一看到这些浅白色的细丝线,虽看着没有刚才看过的那些蚕丝线透亮,但是摸着柔软,拉伸弹力相当大。
“这些就是你要的桑皮线!”
“娘子为何存了这么多线?”沈诗宜不解的问道。
“这是些用不上的丝线,现在盛京里流行的绫罗丝织品,这些大都需要桑蚕丝制作,所以这些桑皮丝线大都用不上了!”女人解释道。
“那这一箱子我全要了,娘子你看需要多少银两!”
女子虽然不知道沈诗宜要这么多桑皮丝要干什么,但听到沈诗宜全要,满脸震惊的看向她,沈诗宜的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官家女子,想也不会用这些来刺绣制衣。
“你要的话,全都拿走吧,这些放着也是放着。”
“那怎么可以?”
“娘子就按市场价算,卖给我就可以。”
“后面有需要的话,我可能还会过来买奥!”
听到沈诗宜这么说,女子没再说什么,“那你给十两银子吧!”
沈诗宜知道这个价钱还是便宜卖给她了,但也没再说话,示意小昭付钱。
“娘子,我叫沈芷清,敢问娘子尊姓大名?可否和芷清交个朋友?”
女子先是一愣,而后回过神来,也是爽快开口,“花四皊,你可以叫我花四娘。”
“四娘!”沈诗宜直接开口。
走出绞罗坊,沈诗宜再次抬头看向那块匾额,【青云直上】真的很配她。
这一趟出去收获不少,一回府,沈诗宜就差素喜去绞罗坊将那箱子桑皮丝运了回来。
除夕的晚上,沈诗宜收到了易寒星带来的永修权的大礼,是一个精致的金漆嵌铜螺钿花卉博古图长方提匣。
沈诗宜将盒子放在桌子上,仔细看着这个精致的木箱,正面白鹭图,底色是桐叶纹样。
“小昭,你猜里面装的什么?”
“御亲王送来的东西,肯定不一般。小姐,你快打开看看!”小昭站在旁边急切的催促道。
沈诗宜站起身来,小心翼翼打开锁扣,然后打开盖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顿住,半天说不出话来。红丝绒布上,一把一把的各种形状不同的小刀,每个刀柄上都刻着一个沈字。这不就是之前她拿给聂伯的那幅粗糙的画作吗,只是没想到,聂伯的技术如此高超,真的做出了她心中完美的手术工具。
这一刻,沈诗宜眼眶微红,心中一股暖流汹涌翻滚,微微颤抖的肩膀透露着此刻她的内心有多么的不平静。
箱子底部压着一张纸条,“新年快乐!”
简单的四个字,像极了他平时的样子,沈诗宜将纸条紧握在手里,感受着这股支持她的力量,沈诗宜想起自己一路直博到博士后,身边的亲戚都在劝说父母一个女孩子读了太多书了,可是自己的爸爸妈妈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总是站在她的身后,默默支持着她所有的决定。
现在,永修权算一个吗?是能够像父母那样无条件支持她的人吗?
此刻的她也只敢想想,也只是想想而已。
过年期间,盛京的大街小巷格外热闹,沈诗宜在房里来回踱步,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又瞅了瞅柜子上放的钱罐子。
“小昭,小昭!”
小昭闻声跑了进来,“怎么了?小姐。”
“我们出门逛逛去吧!”
主仆二人兴冲冲的刚走出门,迎面就看到从东厢房出来的沈云裳和沈香凝,经过之前的事,这阵子,倒是和沈云裳相安无事。
两人也看见了沈诗宜,皆是看了一眼沈诗宜,便朝着大门口走去,沈诗宜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无其事的说了声,“走吧!”
“小姐,你带这么多钱干嘛?”
小昭这才看到沈诗宜手里的钱袋,赶紧朝着周围看了看,小声说道,“可千万别让别人看见了!”
“看见了怎么了,这是我自己凭本事赚的,有什么可隐藏的!”
“小姐,小姐,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咱们还是小心点。”小昭说着紧挨着沈诗宜,又四下看了看。
两人走出大门,走廊处突然转出个人,叶温姝盯着沈诗宜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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