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当值,沈诗宜虽说心里不痛快,但还是起了个大早,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既然决定要干的事情,就不会再踌躇不前。
夏日的大清早,天边的日出还没有露出头,沈诗宜提着小木箱,刚走出门,就碰到了正吃着煎饼的陈彦年,正直长个子的年纪,陈彦年大口吃的狼吞虎咽,沈诗宜喊了一声,“陈彦年!”
男孩转头看向沈诗宜,立即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随即握着拳头朝自己的胸口大力捶了几下,那口被噎着的食物才咽了下去,陈彦年有些尴尬的喊道,“沈姐姐!”
沈诗宜快步走到男孩面前,“吃什么好吃的呢?”
正说着,夏九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碗,沈诗宜抬眼看去,“九笙姐姐,做什么好吃的呢?”
没等夏九笙回答,面前的陈彦年声音低沉道,“煎饼。”
“芷清啊,我做了早饭,你过来吃吃。”夏九笙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碗递给陈彦年,“也不赶这会,喏,豆浆喝了。”
陈彦年扭过头,手紧紧的抓着腰间挎着的布包。
“哎呀,不烫了。听话,喝口。”
沈诗宜眼睛在母子两人间打转,看了一会开口,“陈彦年,喝了!”沈诗宜声音温和。
陈彦年转身接过夏九笙递过来的豆浆,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嘴唇上沾了些浮沫。
沈诗宜略带嫌弃的从袖腕里抽出绣帕,对着陈彦年的嘴边轻轻擦了擦,“学习固然重要,长身体也很重要,没有好身体哪来的精力去刻苦用功。”沈诗宜歪着头看了眼,嘴边已经擦干净了。
沈诗宜收回绣帕,“去吧。”陈彦年的耳垂有些红,一股脑跑出门外,夏九笙不由喊道,“刚吃完饭,慢点!”门口已经空空如也。
“芷清,吃个煎饼。”夏九笙邀请沈诗宜。
沈诗宜看了眼已经大亮的天色,“九笙姐姐,要不我带个走吧,看着时间好像有些赶了。”
“奥奥,好好,别耽误你事情。”夏九笙快步走进厨房,利落折出一个煎饼菜卷,用纸包好,拿给沈诗宜,“热乎着吃啊。”
“好~”
“那我先走啦。”沈诗宜将煎饼放进自己的小布包里,和夏九笙告别,门外的马车早已停好。
是沈诗宜专门租的马车,以方便自己每日出行。
赶到午门的时候,恰逢文武百官赶早朝时间,她到的这个点,正值卯时,旭日初升,晨光破晓,来得晚大臣也像现代人上班要迟到一样,进了午门一路朝着太和门狂奔,沈诗宜正五品官职,不属于日日早朝级别里,此刻她正优哉游哉的慢慢朝着紫宸殿走去。
来到紫宸殿门口,大门早已敞开,里面的宫人有序的赶着自己手里的活计,沈诗宜走进院内,紫宸殿的掌事太监看向院里走进的人儿,板了板身子,走上前来,“想必是沈太医吧。”男人直勾勾的打量着沈诗宜,眼神中透露出让人不舒服的目光。
沈诗宜定定站在院中,“你是?”
“奴才是紫宸殿掌事总管向忠。”
“奥~”
“向忠公公,太子殿下现下在何处呢?我来给殿下诊脉。”沈诗宜平静的回视男人投来的目光。
“这个点,殿下正在上书房上学呢。”
沈诗宜没想到自己来这么早,太子竟然已经上学去了,有些惊讶。
“那太子什么时候下学?”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沈太医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忙去了。”向忠看着沈诗宜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也不想再搭理她,沈诗宜还想问下自己在哪里办公,男人早已上了台阶,沿着走廊走了。
沈诗宜有些不适应的在院中乱转,不一会儿,太阳出来了,在院中待着有些热了,沈诗宜只好提着箱子来到走廊,坐在长廊凳子上等着太子下课。
走廊不时走过宫女和太监,沈诗宜本想出声询问询问,可是这些人都是匆匆而过,不等她开口,就离她远去。沈诗宜坐着实在无聊,从木箱里拿出一本医书,靠着栏杆,沉下心读了起来。
直到看到一双紫色绣鞋出现在视野里,沈诗宜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将医书放在旁边,站起身来,“你是?”
女子看向她,面无表情,“你是沈太医?”
沈诗宜点头。
女子又道,“我是紫宸殿的掌事宫女,辰蓉。殿下辰时会吃早饭,要休息一会,请随我来吧。”女子说着转身,沈诗宜赶紧将医书装进木箱提起跟在女子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长廊,一路来到偏殿一处房间,“沈太医,这间房间是太子幼时读书用的,现在已经收拾好了,你进来看看。”沈诗宜踏进房间,看到这间不大的房间收拾十分整洁,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备齐,沈诗宜顺着南侧一排一排的书柜看过去,总共六排,分门别类的书籍依次整齐的摆放在书柜上。
房间的南面三扇窗户映的房间明亮通透,沈诗宜转头看了看里面的陈列,心情忽然好了许多,这间办公的屋子至少很合她的心。
沈诗宜转身对门口站着的人说道,“辰蓉姑姑,谢谢你了。”
“收拾的匆忙,沈太医要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吩咐。”辰蓉不卑不亢说道。
辰蓉告辞后,沈诗宜朝着左边一个侧滑,激动的一屁股坐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体会着在这办公的感觉。忽然想到什么,从自己的布包里拿出还有余热的煎饼大口吃了起来,吃了两口,沈诗宜就觉察出煎饼留在嘴里的余香了,煎饼皮里有紫苏叶,怪不得陈彦年吃的狼吞虎咽,几口吃完,沈诗宜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一会儿,门口宫女来说太子下学吃早饭了,沈诗宜赶紧擦了擦嘴,提着医药箱,朝着主殿走去。
“殿下,沈太医到了。”
永璟琰一听沈诗宜,立即放下筷子,“快请。”
沈诗宜提着药箱进来,对着太子行了叩拜之礼,双手就被一双手扶住,“沈太医,快起身吧。”
不同于沈诗宜在紫宸殿遇到的其他人,眼前的太子对沈诗宜十分热情,不但邀请沈诗宜和他一同用餐,还亲切的唤沈诗宜‘沈姐姐’。一声沈姐姐,让沈诗宜突然想到了今天早上看见的少年。
一旁站着的辰蓉出声提醒,“殿下,还是快吃饭吧,还要歇息一会,不然上课又要打瞌睡了。”
“好了好了,辰蓉嬷嬷,本宫今日高兴了些。”永璟琰说完,低头开始扒饭。
等太子用过早饭后,沈诗宜才开始帮太子诊脉,心脉有些微乱,不是很规律,沈诗宜由伸手抚上太子胸口心脏位置,仔细听了一会,倒是不不严重,沈诗宜看向永璟琰,“殿下,晚上睡觉是否经常出现惊悸?”
永璟琰有些震惊,仿佛被人发现秘密般,面露惊恐,沈诗宜伸手安慰着他,“不要害怕,我会将你调理好的。”
两人正说着,大殿走进一人,永璟琰看向来人,惊喜的喊出声,“四叔!”
说着绕开沈诗宜,一下子扑到永修权怀里,沈诗宜转过身看向这一幕,先是一惊,随即有些不自在的站起身,“给王爷请安。”沈诗宜说着双手扶左膝,微微欠了欠身。
“起来吧!”男人没有看她,而是捏着永璟琰的小脸,一脸宠溺逗他。
“觉得沈太医怎么样?”男人开口问道。
永璟琰想到刚才沈诗宜一诊脉竟然就瞧出他一直以来的症状,有些唏嘘,既担心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又莫名的对沈诗宜产生信赖,一个拼劲全力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想必也不会害他的,想到这里,永璟琰一脸认真的看向沈诗宜,“沈太医很好!”说完冲着沈诗宜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男人抬头看了眼沈诗宜,嘴角不经意的扯出一抹微笑,“听沈太医的话,将身体养的好好的。”男人说完站起身,拍了拍永璟琰略显单薄的肩膀。
“四叔,今日怎么过来看我了?”永璟琰抬起头朝着永修权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怎么,来看你,不高兴?”永修权故意逗他。
“哪有,我高兴死了,天天盼着四叔来陪我练剑,只是四叔你太忙了。”永璟琰说完深深叹了口气,又重新抬头看向永修权,一脸高兴。
沈诗宜看着两人亲切样子,慢慢移向门口,“那个。”沈诗宜无奈开口,正在打闹的两人纷纷转头看向她。
沈诗宜伸手指了指外面,“那微臣先退下了。”
说完朝两人行了告退之礼,转身就朝门外走去,“等等。”
男人走了出来,对屋内的人说道,“我和沈太医说几句话。”
两人来到走廊,男人朝前走了两步,“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沈诗宜歪着头看向男人,“王爷今日过来不会是因为我吧?”沈诗宜说着嘴角不经意的扯出一抹笑容。
男人看着她还能开玩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不然为谁?”
说着朝前走了几步,将一个纸条塞进沈诗宜手里,抬头看了看两边,不经意的后退两步,“万事多留心!”
“好了,我去陪陪璟琰。”男人说完转身,负手朝主殿走去。
沈诗宜将手心里的纸条捏的紧紧的,生怕自己一个不留心将东西丢了,提着箱子朝南边偏殿走去。
沈诗宜走进房间悄悄将门关上,在椅子上坐下后,才谨慎的将纸条打开,【太子周围牵扯各种复杂势力,尤其后宫,仔细当值,既要做好差事,还要防止遭人陷害,尤其是那些宫人,切记不要随意相信】沈诗宜看完,感觉自己又被上了一课,也明白了今日男人来紫宸殿真的是为了看她。
此时正值太子上学时间,没有人打扰她,沈诗宜静静的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开的正好的白色茉莉,看着干净纯洁,又想起永修权所说,忽然觉得颇具撕裂感。
永修权已经提醒,剩下的水深水浅就需要她自己去探了。
半晌后,沈诗宜才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针对太子状况要调理的方子,【酸枣仁、茯苓、五味子、肉桂、龙齿、、麦门冬、生地黄、山药、人参、朱砂、远志、炙甘草、柏子仁、当归、菖蒲】
朱砂、龙齿镇惊定志;
酸枣仁、远志、茯苓健脾宁神;
五味子收敛心气;人参、炙甘草补气;
麦冬和生地黄补血。
太子的舌苔厚白,想必也是脾虚所致,沈诗宜加重了远志和茯苓的用量。
拿着写好的药方,打开门朝太医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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