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楼岫云眯着眼睛笑道:“我喜欢你这般有血性的女子。”
随后假楼岫云猛然间凑近月照离,她道:“你这模样,当真可口。”
月照离冷冷道:“你不是她。”
假楼岫云笑道:“我当然不是她,但是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所谓呢?”
假楼岫云如一条软蛇窝在月照离怀里,柔若无骨的右臂靠着月照离,莹白的左手,贴在月照离的颈部,时不时地还往月照离的颈间呵气,月照离始终面色冷淡,不动如山。
她推开假楼岫云,道:“你说过,只要我射中,你就会从她的身体里离开。”
假楼岫云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请神容易送神难,是你们请我来的,现在又要赶我走,哪有这样的道理,更何况,我是鬼,又不是人,无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月照离道:“她请你来,只是来问你一个问题?”
假楼岫云微微勾了勾嘴角:“什么问题?”
月照离道:“她是不是鬼王?”
假楼岫云抻了抻懒腰:“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
假楼岫云撩了撩头发:“你又不让我占你的便宜。”
月照离深吸一口气,尽量忽略假楼岫云充满了诱惑之意的娇媚婉转的声音,道:“不用你回答了,我已经知道了。”
假楼岫云反倒起了好奇心:“你是如何知道的?”
月照离道:“她若不是鬼王,你会有那么大的兴致附身在她的身体里吗?虽然你是生活在少白山的大鬼,但我却鲜少听说,少白山有大鬼附身在人身上作祟,你不附身在我身上,偏偏附身在她身上,无非是因为,难得有机会,可以用鬼王的身体胡闹。”
假楼岫云似笑非笑:“你这般聪敏,更让我喜欢了怎么办?”
月照离看向庙里的月神像,淡淡道:“你不是她。”
假楼岫云不解道:“明明是一样的长相,为何我不是她。”
月照离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假楼岫云心下怒气勃勃,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人不过就是装得情深义重,其实都是色胚,别说是长得一样了,即便长得不一样,不也想都收入囊中么。”
月照离摇了摇头,只是询问道:“你到底怎么样,才愿意离开她的身体。”
却见假楼岫云爬到月照离身边,用楼岫云的脸,端着一副脉脉含情,莹莹娇羞的模样盯着她。
“真的不一样么?”
月照离抚了抚她的脸庞,冷冷道:“不一样。”
假楼岫云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又气又恨,正要生扑上去,哪料到月照离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张驱鬼符,贴她额头上。
“法威无边,恶灵退散!”
假楼岫云翻了个白眼道:“这些驱鬼符对我这等大鬼无用,你不如从了我,说不定我开心了,就会离开她的身体。”
假楼岫云见月照离若有所思,还以为月照离打算从了她,谁知她掏出一个捆妖绳,将她捆了起来。
假楼岫云怒骂道:“从没见过你这样顽固不化的人。”
月照离声音清脆:“可是我不想在她不清醒的时候那样做。”
假楼岫云轻笑一声,以为掌握了她的命门,道:“她现在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若是她醒了,你觉得你们之间还会有亲密的可能吗?”
大鬼用楼岫云的那张脸做出妖异的姿态,她的声音依旧是楼岫云的声音,可是腔调却让人觉得蛊惑和诱人,月照离心跳如鼓,额头渐渐沁出细汗。
野鬼的声音在她的心上不停地敲着,鬼使神差,月照离向前几步,大鬼似乎觉得大功到成,她笑眯眯道:“我随你处置。”
谁知,月照离走近她,竟然是为了拿出一块布堵住她的嘴。
大鬼大惊失色,身形晃动得厉害,想要躲开那块布,她道:“真没见过你这种孬种,活色生香在你眼前,也能不为所动,你就这样高尚下去吧,一辈子也得不到她。”
月照离笑道:“你不是她。”
假楼岫云只觉得颜面扫地,骂月照离的脏话频出:“伪君子!无耻小人!骗子!”
月照离把手中的布丢了,野鬼眉毛一挑,脸上浮现笑意。
她道:“这才对嘛,都是一张脸,哪有什么不同?”
下一刻,她的两片嘴唇黏在一起,支支吾吾,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月照离笑道:“看来还是噤言咒更好用一些。”
随后月照离盘坐在地上,不住地念《心经》,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妄念。
不过多时,一阵阴风飘过,铃铛声由近及远,月照离知道,那个大鬼走了。
大鬼从楼岫云的身体里离开,但是楼岫云因被人附身晕了过去,月照离解开她身上的绳索,俯身将楼岫云背起,正要带她离开此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放贡品的桌子底下钻出。
那张桌子被一块白布盖着,肉眼看不出底下藏人。
月照离错愕万分,程筝为何会在这里?她和楼岫云以及那个大鬼的话,她都听了去吗?
程筝将从盘子上拿的发霉的馒头,喂在嘴里,完全不像昨日见月照离一般尴尬,反倒神色自然。
程筝的目光在楼岫云脸上转来转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月照离,楼岫云见过你的真容吗?”
月照离心下一片冰凉,看向程筝的目光隐藏着一丝怒气。
程筝笑道:“生气啦!”
程筝向庙外走去,突然,她驻足回头,说道:“你敢吗?”
月照离将楼岫云放下,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是的,她不敢,月照离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铜镜,将脸上的萱云粉一点点擦拭干净,铜镜映出她原本的脸,一道犹如蚯蚓一样的疤痕从额头延伸到下巴,可怖得很。
她这么多年便是用傀儡宗的萱云粉掩盖这道疤,萱云粉向来是极好用的,即便细细察看她的脸,也不会看出端倪,然而假的终究是假的,月照离挤出一抹苦笑。
月照离没有用萱云粉将脸上的疤痕遮盖,便背着着楼岫云走到山脚,恰好遇到一个女人带着她的孩子。
那个孩子看到她,不禁吓哭了:“怪物,怪物!”那母亲捂着孩子的嘴匆匆离开。
孩子的话向来是不作伪的,月照离兀自怔怔的出神,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个怪物而已。
她的手指轻轻地抚摸那道疤。
在进入明仁宗之后,她曾经想过法子找医修,让他祛除自己的这道疤痕。
然而那个医修却告诉她,人界没有人能祛除她的疤痕。
当初陆参在她脸上放天蚕一线蛊,不就是这个用意么?
让她的脸上永远留有被羞辱过的痕迹。
六年前。
“她死了吗?”陆参踢了月照离一脚问道。
只见月照离仰起头,一双瞳孔极黑的眼睛怔怔地望着陆参。
陆参笑道:“被打成这样竟然还有气息。”
陆参伸手向自己的同门道:“你把我爹刚得到的天蚕一线蛊拿过来。”
那人道:“公子,这不合适吧!天蚕一线蛊若是被您用在这微贱之人身上,宗主一定会责罚您。”
陆参笑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用在其他人身上,难保不会被一些人找茬,但她只是一个乞丐,无父无母,即便她整张脸都被我毁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帮她伸张正义。”
不过多时,那人拿来了天蚕一线蛊,蛊爬在月照离脸上,月照离疼痛难忍,不由得啊的一声惨叫,陆参见到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却笑得畅快。
月照离在心中呐喊,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然而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来救她。
陆参道:“天蚕一线蛊啃噬面容留下的疤痕是没法祛除的,都说女子爱美,把她的脸毁了,让她这一辈子注定只能当一个脏兮兮臭烘烘的乞丐,偷别人东西的微贱之人,就应该一辈子都见不得天日。”
回忆戛然而止,这么多年,她辛苦隐藏自己真正的脸,她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这样生活,然而她遇到了楼岫云,还答应让她见到她的真容,到了了,她却退缩了。
附近有一条小溪横出山下,月照离来到这条小溪旁,将楼岫云放在岸边,用萱云粉,借着水中倒影,一点点将脸上的那道疤掩饰得毫无痕迹。
到了霜剑宗门口,月照离见一名红衣女子施施然而来,女子盯着楼岫云道:“阿云怎么又晕倒了。”
红衣女子的目光转向月照离:“你把她交给我就好了。”
月照离和她目光相接,却迟迟不愿将楼岫云交给她,只是问道:“绿珠呢?”
红衣女人转身进府将绿珠唤了过来,月照离想到她曾想要进入霜剑宗,被人阻拦在门外,而这人却能轻而易举地进入霜剑宗,她是谁?
不多时,绿珠走了过来,她看到月照离背上的楼岫云,便道:“小姐怎么又晕倒了?”
月照离没有回答,只是瞧着红衣女子。
绿珠朝红衣女子问道:“红袖,你知道她是谁吗?”
红袖道:“不知,我来此只是想知会岫云一声,我新学了一首曲子,想要等她来听。”
月照离见绿珠与红袖如此熟稔,心道楼岫云一定与她交情很深,才会连侍女也认识了她,月照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
月照离压下内心的憋闷,将楼岫云交予绿珠,嘱咐道:“好好照顾她。”
在返回听雪轩的路上,月照离不禁凝神思索,红袖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忽然,她双目一凝,原来是在倚翠楼,她在倚翠楼里找楼岫云时,听到了里面的客人唤这个名字。
虽然倚翠楼就在听雪轩对面,但月照离对倚翠楼并无太多了解,只知道那里歌舞百戏,应有尽有。
去找楼岫云时,行走匆匆,并未过多停留,也没怎么关注过那里的清倌,原来楼岫云与这位清倌交好。
月照离心绪烦躁地回到听雪轩。
听雪轩内,一名肥胖男子高声道:“陆夫人,昭武宗陆参嚣张跋扈,曾经将我两个师弟的耳朵,都割了,这些事情,你可知情?”
陆夫人被肥胖男子挤在墙角,唯唯诺诺地道:“我不知情!”
月照离见母亲被人如此欺辱,不由得怒气填胸,月照离连忙把那人推到一边,厉声道:“她是我带回来的,有什么话,跟我说,不要为难她。”
那个肥胖男人语带讥锋:“我倒是很想问问,你难道不知道她是陆夫人吗?”
月照离沉默半晌,说了句:“知道。”
肥胖男人激动道:“那你还带她来听雪轩?”
月照离并未立时应答,反而转身给母亲擦了擦她脸颊上的眼泪。
此时,听雪轩内熙熙攘攘,那些宗主全都来了,他们看着月照离,似乎在等她给一个说法。
月照离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终停留在那个质问的男人身上,她一字一顿道:“因为她是我母亲,这个答案,你们满意吗?”
傀儡宗的易容材料改成了“萱云粉”,我觉得还是得给这东西起个名,要不然一直叫易容材料,怪别扭的,前文也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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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月照离不被大鬼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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