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离坐在椅子上，不禁心底发颤。
回马灯中，鸣夜被凤凰的尸骨锁在墙上，周身插满了剑，鸣日在一旁苦苦哀求：“闻凰，你放过她好不好。”
闻凰就是那个被夺了妖丹的凤凰吗?月照离眉头皱起，继续往下看。
闻凰一脸不屑地道：“她是为了你才自愿被我绑在墙上的，你现在又在哀求什么，你以为我会看在你我的情分上放过她吗?”
鸣日一顿。
闻凰别过脸，她们之间哪有什么情分?不过是鸣日亏欠了她。
鸣夜面无血色，冷冷道：“要杀要剐随你。”
闻凰笑道：“随我?即便杀你一千次也不够解恨的。”
因为这个鸳鸯回马灯是用闻凰的眼睛记录一切，所以月照离见不到闻凰的具体模样，但她却觉得闻凰似乎不仅仅是为了报复鸣夜。
鸣日预感不妙，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闻凰笑道：“我要你跟她断绝姐妹关系，从此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
“不可能。”鸣日不假思索地回道。
“那我就杀了她，她会死在你面前，血流满地。”
“你住口，你住口！”鸣日眼睛里飙出眼泪。
半晌，鸣夜道：“闻凰，你杀了我吧！”
闻凰怔了怔，几欲发狂地问道：“为什么你宁愿选择死，也不愿意……”
鸣夜笑了笑：“你懂什么?”
就是这一笑，让闻凰受不住刺激，她伸出手掌，然而转瞬之间，意识到了什么，收回了手。
鸣夜在丹羽之境摸爬滚打了六年，立即就明白了，她那一动作是为什么，鸣夜轻蔑一笑：“你没有重新凝出妖丹，所以你没法使用凤凰之火。”
妖丹对于妖而言，确实很重要，但是失了妖丹的妖，重新凝出妖丹也是有的，正因如此，闻凰才感受到强烈的挫败感，一怒之下，撕毁了修炼的书籍。
她失却了天生的妖丹，才发现曾经轻而易举的事情做起来竟然这么困难。
闻凰对鸣夜怒目而视：“我没有妖丹，不就是因为你这个小偷偷了我的东西吗?”
鸣夜苦笑：“是啊，我是小偷。”
闻凰斜睨了鸣日一眼，似乎是在嘲讽她，看吧，你最爱的妹妹是个小偷。
鸣日忽然跪地哭求道：“不是，她不是小偷，小偷是我，闻凰，你搞错了，小偷是我，六年前，我向上天祈求，希望神明可以满足我的心愿，让我妹妹成为凤凰……闻凰，你的妖丹是我偷的。”
闻凰突然一怔，“那回你被葬夜绝地的梦魇魇住，无意间吐露真言，你明明说的是，你留在我身边照顾我，是因为对不起我，鸣夜拿了我的妖丹。”
言毕，闻凰愣了愣，她以为鸣夜拿了她的妖丹，事情就是鸣夜做的，她从未想过一切的源头其实是这个看似胆怯的乌鸦鸣日。
闻凰仰头大笑：“鸣日，亏我把你当姐妹！我竟恨错了妖！”
月照离和楼岫云目光相接，心中的疑云解了大半，原来鸣日之所以熟悉葬夜绝地，是因为她拿了闻凰的妖丹，心中觉得很是愧疚，所以在夜里给鸣夜下药，趁鸣夜沉睡之时，偷偷来到葬夜绝地照顾闻凰。
不过其中有一件事令人大为不解，以鸣日浅薄的妖力又是如何能偷了闻凰的妖丹?
鸣日被闻凰锁住喉咙，一张脸憋得通红，喘不过气来。
鸣夜急得大叫：“不是，闻凰，是我偷的，你不要动她。”
闻凰松开手。
鸣日用力地摇了摇头，声音发颤道：“当初我说妖丹是临死的凤凰主动赠给我的，鸣夜才收下，鸣夜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她才是最无辜的，闻凰，你尽管杀了我吧！”
鸣夜眼含泪水道：“不，姐姐，我早就知道你在说谎了。”
鸣日一怔。
鸣夜继续道：“当初我得了妖丹，在丹羽之境待了几天后，便知道以那些凤凰的性情是绝不会把妖丹赠给我的，姐姐，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我的妖丹是你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夺来的，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装作不知情，从来没问过你。”
闻凰指着鸣夜，讽刺道：“明明知道自己是小偷，还心安理得地享受无限风光，你当真是无耻！”
鸣夜惨笑一声：“我从未心安理得过，其实我早就想还给你了，每一天，我都在害怕，害怕别人发现我是个华而不实的小偷，有时候她们唤我灵凰，我都会觉得很恍惚，我是灵凰吗?我不是，我明明是鸣夜，我所拥有的一切并不是我的。”
闻凰哼了一声：“你是个小偷，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这世间的每一个小偷都应该像你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鸣日大喊道：“鸣夜不是小偷，真正有罪的是我，鸣夜是清白的，她是清白的。”鸣日喊得嘶声力竭，对她而言，无论是谁称呼鸣夜为小偷，都会让她难以承受。
鸣夜心痛难忍，她试图挣脱锁住她的凤凰的尸骨，却只是徒劳，鸣夜道：“姐姐，你这是干甚么?我都说了，我与你同罪。”
闻凰咬牙切齿道：“我与你同罪，我与你同罪，你们的姐妹情深，真是碍眼得很。”
闻凰握住鸣日的手，“来吧，剜了你妹妹身上的妖丹，我的东西放在她身上太久了，也该还给我了。”
鸣日的手不住地颤抖：“不，不要，她会很疼的。”
鸣夜只是阖上眼，等待这早就该来的判决。
闻凰笑了一声：“我那时候也很疼啊！疼得死去活来，鸣日，我很疼的。”
“对不起。”
闻凰扣住她的手：“你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
鸣日别过头，不敢看闻凰的眼睛。
闻凰怒极反笑，鸣日被她拽到鸣夜面前，“只要你亲手剜了她的妖丹，我就放过你们。”
见状，鸣夜用尽全力挣脱出凤凰尸骨的桎梏，她站在闻凰面前，静静地看着她，闻凰以为她会逃，手指微动，只要她想逃，深洞里所有的凤凰尸骨都会过来一拥而上，将她撕个粉碎。
谁知鸣夜张开右手，朝自己的胸口一击，鸣夜道：“你不要勉强她，我自己来。”
鸣夜的胸口被她掏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可怖得很。
“鸣夜！”鸣日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画面一转，闻凰站在一条小溪旁喝水，路边经过的几个妖兽，向它砸石子。
月照离见此，有些奇怪，鸳鸯回马灯通常记录的都是主人想记录的事情，落魄的闻凰被妖兽欺负，怎么也被记录了进去。
“你们凤凰平时多趾高气昂啊，你身上的妖力怎么那么弱啊！”
“要你们管！”闻凰故意气势汹汹地道。
“我在这座山见到你好几次了，你没有亲人吗?为什么总是形单影只，要不要认我们做你爹娘，管你啊！”
闻凰仿佛被触动了雷区，“滚！滚！我没有爹娘，滚滚滚！”
“原来是孤儿啊！”这些妖兽笑得更加厉害。
突然，一只乌鸦猛冲过来，要去啄这些妖兽的眼睛，他们都生怕眼睛被啄伤了，不得不四散离开。
鸣日救了闻凰，她轻轻地抚摸闻凰的凤凰羽毛道：“她们都被我吓跑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闻凰疑惑道。
“大概是我欠你的。”鸣日轻声道。
闻凰那时以为她说的是玩笑话，因为她从未见过这只小妖，她只是觉得很温暖。
此生从未如此温暖过。
鸳鸯回马灯突然熄灭了，月照离和楼岫云身上的藤蔓也自动松开，月照离站起身，久久回不过神，半晌才道：“当务之急是找到失了妖丹的鸣夜。”
月照离已经确定了，闻凰不会对鸣日做什么，但对鸣夜却不一定。
楼岫云点了点头。
忽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月照离双目一扬，凝神望过去。
只见受伤的鸣夜扶着晕倒的鸣日走了过来，月照离忙上前问道：“闻凰她放过你们了吗?”
鸣夜点了点头，“她拿了妖丹就离开了。”
月照离在鸣夜的胸口处扫了一眼，那里包扎得很粗糙，依稀可以看到有血迹浸出。
月照离问道：“你伤口还好吗?”
鸣夜笑道：“没什么事，死不了。”
鸣夜扶着鸣日，去摘祝宁芝，月照离道：“你这样方便吗?我来扶吧！”
不知道是不是月照离的错觉，她隐约觉得鸣夜瞪了她一眼。
月照离讪讪道：“我来摘，我来摘，你和鸣日坐在一旁休息吧！”
楼岫云抱臂而立，犀利的目光扫过鸣夜。
月照离摘了不少祝宁芝，再以灵力搅碎了，放在碗里，递给鸣日和鸣夜。
鸣夜接了碗，没有吃，将碗里的祝宁芝都喂给了鸣日。
鸣日吃了祝宁芝，悠悠转醒。
“鸣夜，你没什么事吧！”鸣日一脸担忧地看着鸣夜。
“没，我没事，姐姐。”鸣夜低垂着头。
月照离凑近楼岫云，低声道：“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楼岫云道：“当然奇怪，因为她根本不是鸣夜！”
“欸，啊?”
楼岫云笑道：“看来，她真的很想做鸣日的妹妹。”
闻凰：我不仅要拆散这个家，我还要加入这个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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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鸣夜还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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