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的DJ让人震耳欲聋，舞池里的人却没觉得不舒服，还很沉醉的扭动着身体。但仔细看，有些竟是半透明状的漂浮在空中。显然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酒吧。
坐落在余杭最偏远的郊区，白天这里是票价昂贵的密室体验馆，主打的是恐怖密室和剧本杀，而过了凌晨1点，大门落锁，地下便是这群孤魂野鬼最热闹的聚集地。
偶尔夜里也会有过路人听到地底不断传出音乐声和欢呼声，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以为这荒郊野外的难免不干净，附近人烟也逐渐稀少起来。
神歆进了大门，一眼看到长着狼耳的少女，她留着利落的齐耳短发，身边还坐着一个穿着黑色棒球衫的干净少年，两人看起来与她年纪相仿，只是眼神中还透着股未褪去的稚气。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像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大学生。
白小凉推了一把身边的少年：“诶，音音来了，还不滚去对面！”
“月神姐姐来啦！”杯子轻轻一推，齐泽鸣一个转身稳稳落座，又重新倒了一杯格兰菲迪递给神歆，“还以为你到了会先找我们，怎么天快亮了才来？”
神歆瞥他一眼冷冷道：“你也配？”
齐泽鸣被噎了一下，赶紧抿了口酒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
白小凉敲他额头：“未成年人不得饮酒知不知道？”
“你再敲，我可告诉我师傅去了！”他捂着头不满。
“你去呀，萧仙长才不会管这闲事呢！”
一副小学生斗嘴的模样，神歆看不下去，拿着酒杯转了转又放下，她问道：“有茶吗？”
白小凉嘴角一抽：“来酒吧喝茶，你跟萧仙长真是鬼界两大奇葩。”
神歆冷冷扫她一眼：“我家里还缺条地毯，你想牺牲一下？”
白小凉赶紧拿手捂住了嘴。齐泽鸣嘴唇张了又合，还是忍不住问：“月神姐姐，你跟我师傅到底什么仇什么唔——”
剩下的半截话被白小凉另一只手按了回去。她眼神示意：不想变成真鬼就闭上嘴。
齐泽鸣伸手悄悄比了个“ok”回她。两人相视过后一阵讪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白小凉是她在山里遇到的一只白色小狼。二十五年前自棺中醒来，神歆就有了嗜睡的毛病。一天她正倚着石头休息，白色的小狼围着她转了好几圈也没见人有要醒的意思，担心自己的叔叔伯伯们嘴馋把她给吞了，就蹲在一旁守了她几个小时。
神歆醒来时候就见这小狼睁着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都说妖兽族阴险狡诈，因其祖先们违背了天道因而受了惩罚，能够化形的妖兽少之又少。但白小凉不过百岁，心性还很纯良，神歆便随手喂了她几滴血，助她化了人形，从此结为了好友。
反而齐泽鸣在这间酒吧里才算是真正的异类，他不是妖兽，也并非鬼怪灵体，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能够混在这群鬼中相安无事，还是因他的师傅萧清。
萧清是公认的灵界之首，野鬼们尊称他一声萧仙长，据说还是庄周一早早逝世了的弟子。时过境迁，人们皆渐渐把他遗忘之时，萧清却突然从棺椁中爬了起来，身体虽然并未腐化，却因为长久躺在黑暗中变得苍白僵硬，像个僵尸一般。
但不论是妖是鬼，只要利用自己的异能破坏人间秩序，就必会引来天谴。同时，其他鬼也很乐意去消灭违反者，以便给自己积些阴德早日转生。齐泽鸣**凡胎跟着萧清修行了两年，如今虽不过17岁却已小有所成，除个邪祟抓个小鬼完全不在话下。
时针转了几圈，市中心的一座高档小区里，19层的一扇落地窗微微敞着，晚风吹过，沉重的帘幕掀起一角，黑色的影子逐渐凝成形落在地板上。
神歆脱下沉重的大衣，重新穿上不合身的衬衫，缩进宽大柔软的被子里。
没想到高熠这人还挺好说话，就这么答应让她留下了，现在的人类都变得这么善良了？
懒得再细想，她觉得自己嗜睡的毛病好像又犯了，眼皮子不住的打架。
神歆向来睡眠质量很好，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翻了个身又趴在床上磨叽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下了床。
客厅的表刚好离十一点还差一刻钟，她在房子里转了几圈熟悉了一下。还挺大，到底是个艺人——虽然过气了。
想起昨天约了白小凉去商场买衣服和日用品，她又转身往房间里走，打算穿上昨天来时的衣服出门。
“嗯？”一声疑惑，是门上的浅色便签吸引了她，方才出房门时还没注意到。
「厨房里有三明治，凑合吃。——你的金主」
神歆嗤笑一声，昨天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他还真给自己代入好了身份。
三明治已经有点凉了，口感差了一些，她耐着性子吃完，算是给足了高熠面子。
又尝了一口奶油汤，神歆一挑眉，嘴角右侧的小梨涡浅浅的。
这个还挺好喝。
逛完商场已经到了傍晚，白小凉嚷嚷着一定要吃北山街那家烧烤，恰巧神歆也是个对美食极为偏执的，于是二人达成一致打算去北山街。
坐在车上，白小凉一边咬着一颗梅子一边含糊不清的问：“你刚刚站在楼下看什么呢？”
神歆想起昨天高熠拍着自己她肩膀说“以后哥养你”的样子，嘴角泛起一丝微不可闻的弧度。于是答道：“我哥。”
“见鬼了……”手中梅子落地。
白小凉晃过神又问：“对了，你为什么非要住那个……”瞧了驾驶位的司机一眼，她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那个谁家啊，我那不好吗？”
“跟你住山里？”她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嫌弃。
白小凉嘿嘿一笑：“不住山里也行啊，我在市里还有间房子呀。”
神歆仔细回忆起她的那间又挤又乱的小屋，那还不如住山里，起码宽敞。
“我说真的，他毕竟是……那什么，你跟他住一起不太方便吧！万一被那些八卦的看到了，难不成到时候你还要上门一个个去解决？”
是有点道理，她捏着下巴认真想了一下，然后点头：“以他的关注度应该不至于吧。”
“再不至于也是有关注度的啊，你不怕麻烦？”白小凉反驳，顺便往她嘴里也塞了颗梅子。
神歆嚼了两下，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
“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白小凉眨着眼凑近。
“也不是，我觉得他有点熟悉。”那感觉很特殊，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她实在想不起来。索性自己没什么事，就耐下心来慢慢求证。
高熠这人刚刚好让她觉得顺眼，再者人品也没什么问题，看起来又像个不缺钱的样子。她暂借他房子住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吧？
白小凉哦了一声道：“很正常，我也熟悉。”
神歆侧目，面带一丝讶异：“真的？你见过他？”
“见过啊，电视里嘛！”白小凉嚼着梅子含糊不清地说。
神歆捏着拳，有种想给她一掌的冲动。她说的当然不是这种熟悉。
“说真的，论长相萧仙长不是更好看嘛？”一记冷眼甩向她，白小凉识趣的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你要找也找个小鲜肉呀，年轻的身体好～”
“身体好？”暧昧的语气让她疑惑，她歪着头看白小凉。
“就是……”白小凉趴在她耳边耳语，“那方面呀！”
禽兽果然是禽兽，化了形也改不了她的禽兽本事。神歆眼睛微眯，不咸不淡地说：“我看齐泽鸣的披风还缺条毛领，你有想法？”
“啊没有没有！你当我没说！”连连摆手，结束了这个话题。
神歆不怎么爱看电视，尤其讨厌看那些情情爱爱的电视剧，觉得可笑又虚伪。但今天听白小凉提起，她破天荒的研究了半天遥控，终于搜索到了高熠的一些古早剧集。
随意点开，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对剧中角色潦草的发型和过于扭捏的台词感到不适。她不明白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白小凉居然每天都追的热火朝天的。
又强忍着不耐烦继续看下去，终于等到男二出场。熟悉的三百六十度旋转拍摄手法让人头晕，男人挺拔的背影跟他现在相差无几，身材倒是保持的很好。画面最终定格在他脸上，男人抬头，熟悉的面孔，眼神中透着几分疏离淡漠。
除了发型以外，长相倒是跟现在差别也不大，只是比现在稍有些肉感。神歆替人尴尬的毛病几乎要犯了。她面带同情的摇头，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人类的钱还挺难挣的，这种烂剧也要硬着头皮去接。
再看看周身环境，家具几乎都是顶级的，装修风格也看得出是找人精心设计过的，就连非常细节的物品摆放也别具一格。神歆又看了看电视里的高熠正在一本正经的说着台词。
嗯，他现在拥有的这些本就是他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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