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脸眺望河岸上交相映衬的篝火和纸莎草丛。他们正经过柯普托斯——黄金湾的第一座河港都城,近岸的荒烟蔓草漆黑连绵,益发彰显极尽视野尽头的灯火璨亮,恍然又一个无夜的底比斯城中心。
头顶的云翳逐渐消散不见,繁星的窃窃私语今公诸于世,它们闪烁着,像为夜行的圣船护航,像谈笑着什么不为周知的秘密,像在讴歌这支为欢庆而闯入奥西里斯神主宰的世界的队伍。
直到拂晓横越红海的上方,直到晨起的民众聚集河边欲一睹神和祂地面代言人的风采。
房门被谁推开。
拉米斯眨了眨眼,又了然闭上。
那只比他大不到哪里去的手即将触及时,教他无比准确地逮住。
她呆了呆,下一秒便给出如常的反应:“殿下醒了?”
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不想接受她没按说好的在房里陪自己休息的事实。
“刚醒。”对她的去而复返,他不打算指出,毕竟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早安,殿下。”她并未挣脱他,反而伸来另一只手,俯身要带他坐起:“那请让晓蓠伺候殿下洗漱整装。”
“嗯……你也早安,晓蓠!”
她诚挚地笑了笑。拉米斯命令自己专注在她回来后的那份安心和满足感上,少去揣摩近日来她偶然表现出的疏离行迹,那些不经意被他发现的退却、从眼神流露的界线分明。
为什么?
他总是又一次在心里问。
又总是发自内心地按下。
尚未步出船舱,外间的乐音琅琅已随风浮掠他的耳畔。
“二哥!”
他听到伊斯脆生生的叫喊,紧接着是瑞尼娜的软语,但他停不住自己急切的脚步。的确去年他也随母后乘上了前往玛卡塔神庙的渡船,不过今年是更特别的,比起只知四顾风景结果精力用尽,到目的地才醒来的初航,长大一岁的他已获许并成功代替了父王执行猎鸭比赛的揭幕仪式。
“晓蓠向两位公主问安。”
“免礼。”
“二哥等我!”
“伊斯你现在要称他二王兄!”
习惯了被四公主跳过,晓蓠正要跟上追逐妹妹的三公主,身后又传来动静。
“五公主、六公主、七王子,三位殿下早安。”
年幼的王女们懵懂地点点头,随行侍女逐一还礼,这时仍不到她大腿高的小男孩上前回问。
“大姐姐早安。”
“见过摩西殿下。”实际上,这其中年纪最小的他,心智却更接近辈份排在第四的伊斯诺芙忒。
看小小的身板挂满了累赘的宝石金饰,晓蓠既替他为难又不禁被逗笑。
“殿下来,我们上去!”
明媚的晨光倾洒北行的浩大船队。
载有神侍的船只驶在了太阳船和王室船之间,声声弦音阵阵鼓乐自船上的舞者而来,自乐师的指下缭绕。
她们跃扬着凯姆特的颂词,他们奏传着法老王的伟业。
爱马仕城,悠久信仰智慧与书写的古城民众,踩着跳动的铃音放怀共舞,那是如狒狒赞美繁衍的热烈姿态,是朱鹭响彻永恒神殿的引项高歌。
拉米斯就站在图雅的轿前,不知是忘了脚下木板,亦或连周身知觉也失却,他的目光里赫然只有那奔放的神赞之舞,水面的、岸上的;他的耳中仅充斥着那离散又浑然调和的生之礼乐,水中的、岸边的。
晓蓠会心一笑,将摩西送到兄长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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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卡塔丘,萨卡拉西北方,和白城与吉萨构成正三角的一个特殊坐标。
当宏伟的方尖塔群睥睨大地仿佛触手可及,晓蓠知道,他们到了。
没想到,自己会有以这种方式重游旧地的一天。
藉着中部凹陷四面抬升的地形,人工开凿的水道得以贯通丘陵和尼罗河之间的荒野,每逢汛期来临,便会在神庙屹立的坡地北麓蔚然成湖。
她一直没打算出席这种场合,纵然是身为王储的拉米斯获得了在列许可的去年,她也是乐得自在地蹲在底比斯的王宫里。搜集邻国对外的情报,要么去调度紧缺的高级香料,总比舟车劳顿一天一夜惬意。
塞提希望她在今年的西得节同行,不是不意外的。提出的人是图雅没错,但授意的是塞提。不过,正好三年过去,西得节第二天按传统进行的领土所有权仪式将尤为盛大。
塞提。
塞索斯。
晓蓠在心中默念着这个伟大却又亲近的名字。自他登基,不是忙于国事就是亲征在外,两人别说谈话,连近一次好好独处也记不清是多久前的事了。
前方的太阳船与神仆的船只相继停泊。
搭起的舷梯化作阿蒙神石像登岸的桥道,法老与主祭司追随在后,沿湖堤摇动的叉铃、弹拨的诗琴、拍打的手鼓、吹响的双笛夹道相送,迈向丘顶的玛卡塔神庙。
王族、贵族、大臣,还有侍从们陆续下船。第一环节的圣船巡行至此结束,当神像安顿供品放好,第二环节,亦是西得节主旨所在的百丰宴将于夜垂——拉神回归阿图姆神圣容,自天空沉入大地之际——开始。
在这期间,宾客都可以在山丘周边自由活动。
图雅带着女官去打点宿夜的行宫,拉米斯和他黏乎的弟妹们说好在附近玩闹后,晓蓠便心安理得地任其他侍仆紧跟看顾,自己绕到不远的神庙侧门透气。
却觑见了一个想念却又不敢碰面的身影。
四周没有侍卫,但要后退已经太迟。
“晓蓠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我刚刚还想,如果是在这里,或许能遇到姐姐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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