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女足更衣室
(2010年春·江城大学女足更衣室)
宋慈撞开更衣室铁门时,林夏正缩在长椅尽头,往膝盖上贴第三层肌肉贴。
潮湿的霉味混着云南白药的辛辣冲进鼻腔,她运动鞋上的泥点溅到林夏裸露的小腿——昨夜加练时被跑道上的杂物划破的血痕还没结痂。
战术板“砰”地砸在长椅上,4-3-3阵型图里,林夏的名字像颗被踢歪的钉子,在锋线边缘摇摇欲坠。
“林夏。”宋慈抽出笔,敲着战术板。
突然脑海里父亲昨夜电话里的冷笑瞬间在林夏耳边回响:“不好好读书,女孩子踢什么球,国足踢成这样,女足能行吗?”
每次和父亲聊不来几句,就匆匆应付他挂掉电话。
宋慈猛地拽过林夏的手腕,她身上的薄荷味止汗剂熏得林夏太阳穴发涨:“越位规则都忘光了?”
她的指尖划过林夏大腿外侧的淤青,那是上周比赛时被对手撞倒摔在地上留下的。
“禁区里傻站着是等输球还是等着被担架抬出去?”宋慈厉声发问。
门外男足的哄笑声涌进来。“女队又在搞拉拉队表演?”有人尖着嗓子嘲笑。
林夏盯着她锁骨下随呼吸起伏的一道细长伤疤。上周她在器材室帮林夏处理伤口时,运动背心滑落,露出了这道疤。
此刻,疤痕随着她的怒火泛红:“我要的是能突破防线的疯子,不是畏畏缩缩的懦夫!”
储物柜突然剧烈摇晃。
宋慈拍柜门的力道震得天花板落灰,滚出的药瓶砸在林夏脚踝上。
氟西汀药片在锡箔板上留下三个空洞,像战术板上被红笔划掉的前锋线路。
“收好你的破药瓶!”林夏把药瓶扔回去。
宋慈猛地掐住林夏的后颈,把林夏的脸按向她的小腹:“在场上看清楚点———怎么才算越位。”
刚刚的比赛,因为林夏越位,导致球队关键时刻的进球无效,比分由领先转向危险。
“在球场上,分数就是唯一的话语权,没赢,就是实力不够硬。”
下半场又和对方打成平手,点球点输了,如果越位的那颗进球算数,江城大学将变成胜利的一方。
但输了就是输了,对于比赛结果队员们都很沮丧,点球落败的结果如巨石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宋慈的愤怒让氛围更压抑,没人敢出声,所有人都沉浸在失利的痛苦中。
更衣室里,队友们各自忙碌着。
苏晴正在整理她的护腿板,她的动作总是那么细致,仿佛每一件装备都是她的宝贝。
她是队里的中场核心,传球精准,视野开阔,但性格却有些内向,很少主动说话。
“林夏,你的膝盖还好吗?”她突然抬头问林夏,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
林夏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习惯了。”
另一边,李楠正对着镜子整理她的短发。她是队里的边锋,速度快得像一阵风,但脾气也火爆得像一团火。
每次比赛,她总是冲在最前面,仿佛不知疲倦。
“别听宋慈瞎嚷嚷,”李楠转过头,冲林夏眨了眨眼。
“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林夏笑了笑,没说话。李楠总是这样,看似大大咧咧,却总能看透人心。
角落里,王璐正低头玩手机。她是队里的门将,身材高大,反应敏捷,但性格却有些孤僻,很少和队友交流。
每次训练结束,她总是第一个离开,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王璐,周一训练别迟到。”宋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王璐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宋慈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更衣室透进的四月柳絮粘在刚撕下的旧绷带上,像一团将散未散的雾。而宋慈身上的那道疤痕泛着碘伏的微光,仿佛一条割裂的警示线。
“替补席坐得舒服?”宋慈突然掀开林夏的护腿板,膝盖上溃烂的伤口正渗出黄水。
“这么严重,好好处理一下。”宋慈拍了拍林夏的肩膀,便走开了。
前天林夏借用宋慈的小刀挑脓时,在柜门夹层发现一张泛黄的诊断书——2008年的某医院,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带着潦草,患者姓名处晕染着咖啡渍。
门外传来球鞋踩碎矿泉水瓶的声音。宋慈的哨声总是比林夏的喘息快半拍,就像此刻她不知什么时候宋慈又站在林夏身后。
“新的绷带用完了。”
忽然,宋慈把队长袖标缠在林夏渗血的膝盖上。
那化纤面料摩擦伤口的刺痛,让林夏想起上次在酒吧,昏暗灯光摇曳中欧阳贴着林夏耳畔说的话。
“疼痛是最好的刺激。”
“星期一早上五点到东三场早训,所有人无特殊情况不得请假。”
说完,宋慈推开门,背着她那个超大耐克运动包离开了。
更衣室里,凳子上的战术板还摊开着,被红笔改过的阵型图背面,隐约透出一行被汗水洇湿的小字:左侧髋关节活动度不足,需加强拉伸。
林夏盯着那行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板的边缘。
乌鸦在暮色中低飞,偶尔发出几声嘶哑的鸣叫,仿佛在嘲笑林夏射偏的足球。
有些时候似乎那些被战术板红笔圈定的跑位,不过是我们给自己的怯懦设下的限制。
写这篇时发的朋友圈:(与书友共勉)
每天找不同的咖啡厅写
坐累了就开始漫游苏州河
无目的地乘坐公交
直到晚到不能再晚
直到找到一天的终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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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女足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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