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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海潮》
游向深蓝原著
娄衔站直了,他个子比迟晚高,所以低头看迟晚的时候,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
他又说:“记得你的未婚夫叫什么吗?”
迟晚回答:“叫娄衔。”
娄衔从鼻腔里轻轻发出一声笑:“对,是娄衔。”
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惊雷,迟晚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岛上的天气十分阴晴不定,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又是乌云密布,惊雷过后,倾盆大雨。雨声哗哗,外面传来喧哗声,多是一些人喊着躲雨之类的,衬得房间门口这里更加安静了。
迟晚不知道为什么娄衔要把自己未婚夫的名字强调一遍,也许他这个人看到跟自己重名的人,会觉得心里隔应也说不定。
想到这,迟晚为未婚夫捏了把汗。未婚夫要是因为自己而被记恨上,那他身上的罪过又多了一些。
管家上楼,远远站在楼梯口,能看到两个人远远站在那里,有些争执,还有一些肢体接触,少爷的事情他不好多管,只是停在原地朝他们说话,音量把握得极好,不大不小,刚刚能听见:“少爷,迟先生,晚饭已经备好了。”
迟晚听见有人,迅速推开了娄衔。
娄衔极不耐烦地抬起眼睛,侧头:“知道了。”
管家微微欠身,下楼了。
娄衔给了迟晚一个“先放过你”的眼神,拉开旁边那个房间的门,进去了。
迟晚松了一口气,跟娄衔过招实在太累了。
迟晚也拉开门进去,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他以前的衣服都是些起球发白的衣服,出于礼貌,他还是用迟霜给他的卡买了几件新的衣服再来见的娄贤,毕竟这是任务。
他刚才出了一身汗,准备冲个澡。
迟晚站在镜子前,吹干头发,整理着装,突然看到了自己破皮的嘴角,他在心里大骂娄衔是个混蛋。
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刚出门的娄衔,对方也是换了一身衣服,偏休闲,是那种既可以去度假也可以去谈公务的款式,跟他穿正装的时候那股硬邦邦不苟言笑的样子完全不同。
像是看到了大学时候的他。
两个人坐在长桌的两端吃饭,隔着一个银河系那么远,井水不犯河水的疏远意味十分明显。
餐桌的一边是一个巨大的窗户,窗帘拉着,迟晚离得近,能够听到哇哦面大雨珠砸在窗玻璃上面的声音。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侧耳听,好像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声音,正和雨声交缠在一起。
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将窗帘拉开,露出窗玻璃,迟晚盯着外面看,隔着玻璃,能够看见外面银灰色的天幕。
晶莹的雨像细针一样斜落,打在花枝上。
外面是一大片玫瑰园,枝蔓缠绕,点点红在一大片绿中互相映衬,各有姿态。
见迟晚还是盯着外面看,管家又打开了窗。
雨飘进来,沾湿了迟晚的手背,凉凉的触感,就像五年前的那场雨。
迟晚今天没课,在咖啡店兼职了一天,现在快到打烊的时间,咖啡店里没几个客人,他拐进更衣室里换衣服。
里面静悄悄的,迟晚把衣服换好,突然听到身后有一阵沙沙声,他循着声音回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迟晚拍开大灯,更衣室里大亮,角落里坐着一个颓败的人,他浑身都湿透了,长发打绺,身上纱质的长外套黏在身上,浅色的衣服上满是晕开的红,触目惊心。
外面很应景地响起一声惊雷,迟晚意识到外面在下大雨,那么面前这个人很可能是冒雨进来的,可问题是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身上的红还在蔓延,迟晚闻到一股血腥味,人命关天,他打算先不纠结这个问题。
迟晚试探着走过去:“你……没事吧……”
对方突然猛的抬起头来,眼神像一匹受惊的狼。
迟晚吓得后退,连忙安抚:“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身上有伤,让我看看好吗?”
对方盯着迟晚看了很久,迟晚也没有动,两个人一站一坐,行成某种诡异的平衡。
良久,他的肩膀突然下陷了一个很小的幅度,像是松了一口气,声音沙哑:“水……”
迟晚迅速拉开门出去,到前台拿被子倒水,在一旁无事玩手机的张岐问他:“迟晚,你不是去换衣服了吗?”
迟晚边倒水边回答:“更衣室里有个人,他……”
张岐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从手机里抬头看他:“然后?”
“没事……我很快回来……”
迟晚端着杯子又去了更衣室。
倒了水回来,将杯子递到他嘴边,他就着杯子喝了一大杯水。
“我送你去医院吧。”
他摇摇头,不说话。
迟晚以为他伤势过重说不出话了,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两个人废了好大一翻力气才站起来。
迟晚在手机上打车,很快就有司机接单了,两个人步履蹒跚,终于走到了大门口,在工作台的张岐看到他们,吓得手机都掉了:“这……怎么回事儿?”
迟晚也解释不清楚,只匆匆回了一句:“晚点说……”
外面倾盆大雨,一路来到医院,迟晚能够感觉到自己肩上的人喘息越来越重,越来越灼热,伸手往他额头一探,果然发烧了。
还好医生和护士很快推了病床过来,迟晚要去前台缴费,等一切忙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迟晚去看过病床上的人,睡得很安详,手背上挂着水,刚才还看不清,现在才看清对方的脸,实在是……惊为天人。
迟晚明天还有课,打算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他。
前台的护士叫住他:“您好……这是您朋友的随身物品,麻烦您代为保管。”
刚才送人来医院的时候,迟晚觉得说自己在更衣室里捡了个人实在有点太荒谬了,干脆说是自己的朋友,这会被护士叫住,还不太习惯。
不过他还是走过去接住了护士递过来的东西。
是一个钱包和一部手机,是很普通的款式,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迟晚本没有看别人**的习惯,但钱包好像已经湿透了,他想了想,还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损坏。
打开之后,入目的便是他的学生证,夹在透明的夹层里。
“B大……艺术系……娄衔”
没想到自己随手救的一个人竟然跟自己是一个学校的,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不过艺术系的宿楼跟他们离得很远,估计也没什么机会碰见,这样一想就合理了。
迟晚看了看,里面没什么东西损坏,又把钱包扣上了。
第二天迟晚早上有课,下课后他才过去看娄衔,病房是空的,迟晚正四下发愁,身后有一道声音出现:“你在找我吗?”
迟晚转过身,笑了笑:“对,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深黑色的眸子盯着迟晚,把迟晚看得后背发毛,但最终也没做什么。
娄衔右手抓着自己挂药水的架子,滑着朝迟晚走过来,站定的时候,迟晚还在心里嘀咕:吃什么长这么高的。
“坐吧。”
娄衔弯腰拉了一旁的椅子过来,顺滑的长发沿着肩头滑落,发尾在空气里跳了一下。
病房里空间狭窄,迟晚坐下的时候,两个人凑的很近,他闻到娄衔的头发上有一股清香。
“对了,这个还给你,昨天护士给我的。”
迟晚把手机和钱包递过去。
娄衔接过去:“谢谢你救了我,里面的东西看过了吗?”
迟晚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看……就是担心里面泡水了,只看到最外面的学生证,其他的都没有看到……”
他笑了,说:“不要紧,我只是担心你没看到的话,待会我跟你说我的名字的时候,又要解释半天。”
想想也是,他可能经常要跟人解释娄衔的“衔”是哪个“衔”。
“你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
“那……那你能不能……把医药费转我一下……”
毕竟这笔钱对迟晚来说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对方显然顿了一下,拿出手机,露出的是加好友的码。
迟晚说:“错了,应该是收付款的码才对,不加好友也能付款的。”
迟晚说着,还很贴心地指了指他的手机,示意他先退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娄衔的目光有一点幽怨。
转账成功之后,迟晚笑了笑,站起来:“祝你早日康复,我先走了。”
娄衔突然抬头问他:“你对我一点也不好奇吗?”
“你对我一点也不好奇吗?”
“这次你不想从我身上要点什么了?”
对面的已经吃好的娄衔说出了今晚这顿饭到现在的第一句话,把迟晚从记忆里拉了出来。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句话,但是如今的他们已经不是五年前的他们了。
迟晚从窗边扭过头,看着对面的娄衔,他神态自若,脸上就写着“看吧,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所图。”
大概是娄衔还在担心自己住在这里就是为了甩掉未婚夫转而巴结他。
迟晚站起身:“我不会……我吃好了。”
先走了。
迟晚想上楼,身后却跟着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感觉到左手突然被人抓住,一股力量将他带到了楼梯间的角落里,一股清新的沐浴露香气裹着热气袭上来。
周身都是娄衔的气息,迟晚被一双有力的双臂挡住了左右两遍的去路,他无路可去。
“急着跑什么?心虚了?”
“我没有……”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你不就是想从我身上要点什么吗?如果不是,那你为什么要做那件事?”
曾几何时,迟晚在大学四年的时间里,因为家里的爷爷是废品回收的,所以总是有一些人缠绕在他身边,不管迟晚跟谁走在一起,哪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他们总是会问。
“这次你又巴结上谁了?”
“你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别做梦了,癞蛤蟆吃天鹅肉。”
“谁不知道你给娄大公子下药爬他床的事情?”
“看你平时挺会装的……”
这些人的脸迟晚都还记得,不仅记得,而且常常在深夜造访迟晚梦中,就像是连同他们的声音,像是恶魔的呓语。
只不过现在,这些人的脸变成了娄衔的。
他眉头紧皱,显得十分不耐烦,带着危险的气息靠近迟晚。
一滴豆大的眼泪突然从迟晚的脸颊滑落,掉在他纤白的锁骨上,溅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迟晚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泪,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蒙上了一层水雾,模糊不清了,他只好睁着眼直视,努力想要看清一点。
他突然听到一声叹息,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松开。
娄衔双手插在裤兜里,声音平静而冷:“明明是你的错,你委屈什么?”
的确,从娄衔的角度来看,的确是迟晚的错。
如果有别的选择,迟晚也不会继续待在这里,这对他来说是巨大的煎熬。
做错事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所以即使被娄衔记恨上,他也无话可说。
“你放心吧,我只住两个月,见了你会绕着走,保证不会打扰你的。”
迟晚擦肩错开娄衔,上了楼回到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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