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到天上,将雪夜替换了下来,昨天地面覆盖着的雪已被宫女太监们清理干净了,阿婷手里抱着手炉,披着披风,脖子上带着多年前花相景送她的璎珞,稳稳的走在路面上,旁边的宫女为他撑着伞,后面也跟着人。
她这是要去见穆芷冬,所以穿着虽高贵但又不至于将穆芷冬压下去,头戴七尾侧凤,一边带流苏垂至肩膀,都显视着只比皇后低一级的地位。
“郑妃,看来你当年的玉体横陈,衣服是白脱了;如今圣上宠幸的是严德妃,哪还有你?”
说话的人是薛才人,比阿婷低了十八级,头上并未戴侧凤珠钗;这句话正戳她痛处。
“至少本宫不像有些人,圣上的一次宠幸都没有,就在这比皇后都横。”
薛才人被气的说不出话,只微笑着掩盖尴尬。
“还有本宫尚未失宠,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贬低我?宫里自以为是的嫔妃多的去了,你就是头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阿婷向身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便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掌打在薛才人的脸上,薛才人捂着脸瞪着阿婷,“啪”,又是一巴掌;阿婷抬起眼,丝毫不将薛才人放在眼里,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面子是自己给的,不知你是否要?”
薛才人怕阿婷在辛开帝的面前说什么,这会儿又爬了过去,“郑妃娘娘,今日使我莽撞,嫉妒您才说的这些话,还望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阿婷一脚将薛才人踹开,直接略过薛才人往皇后的住处走去,椒房殿前一个太监进去通告穆芷冬,过了片刻那太监又出来让阿婷进去;穆芷冬闭着眼嗯了一声,阿婷知她在为什么事担忧。
坐下来道:“娘娘,那严槐钗可是将皇上迷的神魂颠倒,近几日也是少有来我那,您看做何打算?”
穆芷冬睁开眼睛,手摸着她那已有几处皱纹的脸,“她若不除,你我在这宫中的位置定不保,如今她又独得皇上宠爱,依本宫看还须得过段日子,等陛下腻了再出手也不迟。”
阿婷有些不赞同穆芷冬的说话,有些事,一等二靠三落空,一想二干三成功;她很不喜欢穆芷冬这种性格,与穆芷冬一个阵营还不是为了守得辛开帝的宠爱;穆芷冬年轻那会儿靠太子贺楼宇获得辛开帝的宠幸,现在老了,便又要靠她,她现在过的这么好,都是她自己努力的来的。
她不愿听穆芷冬的,便打算用自己的方式速战速决。出了椒房殿,她准备去辛开帝那逛悠几圈;此时天上的雪已经停了,地上被扫干净的地方又堆积了雪。
“今年的董事比往常还要冷,你先去御膳房拿碗排骨汤,待会儿本宫要见皇上。”
她旁边的小宫女听后立即向御膳房而去,她缓缓的走着,树上正开着的梅花红艳艳的,她伸手折下一枝;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只要她想要什么,那个人都会给她,那人最喜欢送她花,什么品种的花都有,她也很喜欢,但怎么就如今的这副模样?
“娘娘,小心老鼠。”
阿婷往脚下一看,一只紫貂正一跳一跳的向她而来,;奇怪,这宫里头怎么会有貂?一旁的宫女太监,正要将其赶走,阿婷摆了摆手,众人便停下手上的动作。
那紫貂的身上全是雪,她蹲下去用手将雪都拈去那紫貂,突然用脑袋蹭着她的手,她怔愣的片刻就上手去摸。
“郑妃娘娘,汤来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便让宫女挑一块肉出来,肉一放到地上,紫貂就过去一口咬住,嘴一开一合的吃了;她没有养过宠物,但若是想养……她的手摸着脖子上的璎珞,那人定会买一只最可爱的给她的。
“小柚。”
吴萍莲正找着小柚,见到小柚往这边跑,正准备过去,却注意到阿婷;吴萍莲偏头看向花相景,花相景叹了口气,然后就向阿婷走去;阿婷见有人来,便站了起来。
“严德妃是想与本宫说什么?”
花相景看着地上的小柚道:“我本意是想放着畜牲出来活动一阵子,没想竟冲撞了郑妃,郑妃没吓着吧?”
不等花相景去抓小柚,阿婷便抓起小柚抱着,“你说它是你的,可本宫怎么在你家时却会见着?”
“这畜牲的确是奴家的,只是过于喜爱,少有让它出来。”
阿婷抱着小柚依旧不放,“严德妃,你我是早就见过的,既然关系如此亲密,何不将它作为见面礼?下次我还你不就成了?”
“不是所有人都会割爱让与他人的,何况你我并非熟人。”
花相景知道阿婷这是想在抢小柚的,同时拉近关系,后宫是什么地方?在这种地方拉近关系,就必须谨慎,有人当面情同手足,背后竟是陷害,他不妨阿婷会有这种想法。
吴萍莲在稍远的地方吹了一声口哨,小柚便挣扎出阿婷的手,跑了过去。
“郑妃娘娘,真是对不起住,它也不愿跟着你。”
花相景说罢就走了,剩下阿婷在原地气得咬后槽牙,在整个后宫都是她训人,从来就没有人敢说什么,她越看花相景就越是想尽快弄死,这样就没有人来与她争这个位置了。
花相景回了浣芳宫,吴萍莲就抱着小柚一脸笑,“哟,又见到你那白月光了,怎样?什么心情?”
花相景坐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拿出一张纸打算写信;可吴萍莲却不依不饶,抬起小柚就往桌上放,花相景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坨紫貂。
“你男人怎么不像她呀?真的是一点也不像,一个长的是真甜,另一个长的……”
她刚想说长的只有你能压,但这时花相景正拎着小柚看着她,这话是真不能说哇;吴萍莲抱回小柚,坐到一边看着花相景在纸上写字。
“王羲之字体,工整清晰,又飞洒活泼;要是我的能有你一半就完美了。”
花相景自己单独的字体,在私塾的时候,他便是写的王羲之字体,他的模仿能力很强,之前还模仿过钱齐川和总曾洋的字,帮着他两人写诗,后来被发现都是因为后期写的题目有些难,他又达不到钱齐川的水平,才被发现的。
他写好后晾干,便用吴萍莲招来乌鸦给送了出去;他从袖子里拿出半边岫玉手镯,五指盘搓着。
“钱齐川近日怎样了?”
“他上回被打了五十大板的伤还未好,一直在家歇着。”
吴萍莲是让那些飞虫、飞鸟去打听的消息,若是能,她可以打听再细一点的东西。
“莲儿,你再去打听下诸乘夫人的消息。”
吴萍莲虽是应答了,但却十分困惑,“你为什么不直接击问申鹿公主?”
花相景盘着半边岫玉手镯的手顿住,“我觉得她这人不可信,她那双手定不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手。”
吴萍莲之前也注意到贺楼笙笙的手,她以为那是贺楼笙笙太劳累而导致的,就也没多想什么,现在花相景这么说,她才反应过来;她伸出手看了看,她自己的手上也有几道明显的筋,但没有花相景和贺楼笙笙的那么明显。
半晌后,乌鸦飞了回来,花相景取下信,信中写着:我保证笙笙她一定不会武功,你别这么多疑,太焦虑了会使头发掉光的,你若没了头发,我便不理你了;啊,好烦,往日这个时间你都会来哄我的,媳妇儿,你现在快来哄我,不然我就生气了。
信的空白处还画了一朵昙花,还是工笔画,画的都能与学堂里的先生比了;花相景看着信停顿片刻,他不知道杜燕霄出于什么,为什么要骗他,又要这么一票否决;他想问杜燕霄,提笔的瞬间,他竟不知该怎么写。
“怎么了?”吴萍莲看着他悬在空中的手问道,“他写了什么?”
花相景将手放下,又把杜燕霄写的那封信揉成一团,“没什么,就是有些想他。”
他不打算把这事告诉吴萍莲,这是他与杜燕霄两人之间的事,让吴萍莲一起解决,实在有些不妥;他便只在信中哄了杜燕霄几句,便送出去了。
外边又下雪了,一片片的小雪花飘到了花相景的窗内,他摊开手掌接住,刹时化成一滴水;他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杜燕霄在想什么,他竟不知道,若是这样,那以前呢,恐怕都是杜燕霄有意透露给他的吧,他是不是太不注意这些细节了?他怕哪天杜燕霄会像阿婷一样将他甩了,连什么原因他都不知道。
“皇上驾到。”
花相景听到声音后便快速走了过去,辛开帝搂着阿婷的腰,又伸手去握住花相景的手,花相景配合的又靠在辛开帝的肩头。
“朕打算明日带你们出宫游玩,你们准备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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