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卯时的朝堂之上已经挤满了各路官员,辛开帝抱着阿婷侧卧在龙椅上,因天还未亮就被叫起来,有些烦躁,听着下面的官员叽叽喳喳的声音,更是不想管。
“昨晚四更,儿臣巡逻长公主府时恰巧碰见那个花相景来救诸乘夫人,便快速通知南宁王,但那花相景还有个帮手,让他给逃掉了。”
“陛下,是臣无能,甘愿受罚。”
贺楼玖面对着辛开帝,想要负荆请罪,一旁的斛律夷却站出来道:“陛下当即之下,且不能怪在自己人身上,这事来势突然,臣以为应快速查出所有潜伏在宫内的南杜人,否则入了内部就不只是劫人这么简单了。”
钱齐川背倚在柱子上,闭着双眼,因人太多,又杂乱无章,与早晨的集市一样乱,上头的辛开帝根本注意不到,钱齐川昨天所花相景说过,现在对这事丝毫不感兴趣,但还是留神了各官员的看法和辛开帝的态度。
“钱大人。”
钱齐川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段衍铭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辛开帝看向钱齐川的路径。
“昨晚没睡好?”
钱齐川知是段衍铭想试探他是否与这事有关,因为他今日有些反常,他睁开眼,背仍倚着柱子,向段衍铭淡淡一脸。
“尚书大人,不瞒您说,下官昨儿个去花楼吃酒去了,那里的姑娘个个都漂亮得很,要不改日下官带尚书大人也去享受一番?”
段衍铭第一次从钱齐川嘴里听到这种话,有些吃惊,表情僵硬,但转瞬即逝,像是错觉,段衍铭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钱齐川,似是很失望;他向辛开帝那方望了望,见辛开帝没有看过来,便走开了。
钱齐川半眯起眼瞧着段衍铭,那背影十分削瘦,像是快要入土的人,走路也十分蹒跚,但段衍铭才四十出头,比斛律夷小几岁,又比贺玖大不了多少。
自钱齐川当官后,一直都是由段衍铭辅佐到的这个位也一直都是段衍铭在辛开帝面前为钱齐川说情,即使在尚书台忙得脚不着地,也会想办法救钱齐川;这也打动了钱齐川,他便励志要一心一意服务于北辛,只是如今他食言了。
他其实对段衍铭等忠臣挺有感触的,但这是**的北辛,他想着,又有一人在旁边喊他,他又睁开双眼,素和哲一身红色官服站在他跟前。
“方才段尚书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问我昨儿晚上去哪儿了。”
“你怎么说的?”
“如实回答,吃花酒去了。”
素和哲轻笑一声,“想不到钱仆射的夜生活还挺丰富,要不今儿个我俩结伴而去?”
“好啊。”
钱齐川说得很从容,一点也看不出全是编的;素和哲的一只手撑在钱齐川身后的柱子上,钱齐川知他想做什么,但手上仍是没有动作。
“只有我们两个,钱大人也去?”
“素和指挥,我是去青楼,不是去南风馆。”
“钱大人可别误会,只是长夜漫漫,下官想多与美人相处。”
素和哲伸手在钱齐川下巴上轻轻一划,“况且下官不是也帮大人查人了吗?”
钱齐川一笑,看向贺楼玖道:“既然素和指挥想要美人陪,何不去找南宁王?”
素和哲的一只手抚在钱齐川腰侧,也看向贺楼玖,“可下官喜欢看美人哭呀。”
钱齐川心里有一万句想骂人的话,但由于个人修养,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伸出食指抵在素和哲胸口一推。
“但本官也爱看美人哭。”
他用了的毕生最大的力气将自己与素和哲的位置对调,素和哲也没想到在朝堂之上钱齐川会有如此大的动作,竟有些愣神。
“钱齐川!”
朝堂之上突然出现一声宏亮的声音,刹时一片寂钱齐川迅速正襟直立着,对上段衍铭因愤怒而泛红的眼睛;辛开帝不语,看戏般的瞧着下边。
斛律夷怕一会儿辛开帝发疯,上前拉住段衍铭,解围着道:“段大人,您是不是想让钱仆射也来说说意见?钱仆射说呀。”
段衍铭少有的没给自己台阶下,挣开斛律夷,向钱齐川走去,所有官员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从未见段衍铭发过火,“啪”,一巴掌落在了钱齐川脸上。
“奸臣。”
段衍铭骂了一句便不顾辛开帝,直接离开了朝堂;斛律夷和贺楼玖、贺楼信等人一直向辛开帝说好话,让辛开帝别处罚段衍铭。
钱齐川呆愣的站着,似是还未从段衍铭那一巴掌中缓过来,自己又没说什么,做什么不知哪一点惹到平日心情温和的尚书令了,只觉莫名其妙。
花相景一大早起来便去瞧身上的伤口,昨晚上他锁骨右下方全都是乌黑一片,此时还是黑的,根本没有要褪下去的迹象;吴萍莲昨天说,如果今天早上黑斑还是没有消下去,那便永远也好不了了。
花相景看着那出黑斑,有片刻的愣神,这黑鸦鸦的一片好丑,若杜燕霄看到后会不会也觉得他丑?他手撑着脑袋,衣领大敞,想着该怎么处理。
“相景哥哥,你可以用绣面。”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身上的黑斑,在想着刺什么好看。
“相景哥哥要刺不?”
吴萍莲也看着镜中他身上的黑斑,确实够渗人的。花相景突然想起一种红色的小花,叶为革质,常聚集生在枝端,前端短逐渐变尖,叶子边缘微微反卷并带有细齿,上面深绿色,下面淡白色;花冠呈阔漏斗形。便让吴萍莲拿工具来,他现在拿出地方用笔画上,再用刀来印上去。
“娘娘,钱仆射来了。”
外面的太监让人进来后便退下了,钱齐川进来就见花相景半褪着上衣刺着花,还没刺到的位置是一片乌黑,钱齐川坐下看了他那处许久后才开口。
“你那怎么了?”
“昨晚被二皇子的毒剑刺到,留了印子。”
他手上没有停,刺完后又拿着颜料一刀一刀印上去;钱齐川在一旁看着都痛,索性偏过头看向别处。
“今日早晨的朝会都在谈论你昨晚的事,斛律夷倾向将潜伏的人先查出。”
“那你就找个替罪羔羊出去不就行了。”
钱齐川也是这么想的,但这替罪羔羊找谁?最后以自己一己之力的实力又如何全身而退?这时花相景终于刺完了,他转过身将那片图案展示给钱齐川看。
“怎样?”
鲜红的杜鹃花,像流动的血,让人不禁想到望帝啼血,锁骨右下方的位置也恰到好处,衬得白皙的肌肤更加引人注目;花相景在想刺什么的时候,忽的想起了杜燕霄,杜燕霄,杜……他便想到了杜鹃花。
“刺的好是好,不过画的就比我画的差了那么一点。”
花相景:……
“你脸怎被打了?”
钱齐川尴尬一笑,“上朝时被段衍铭莫名的打了。”
花相景虽不怎了解段衍铭这个人,但听人说段衍铭性情温和,怎么莫名的打人?而且还是在朝堂之上,他也没有再问,整理好衣服后,拿起烟杆,自己在手指上燃起火点上。
“阿朵,这朝廷中可否有你想要除掉的人?”
“暂时没,这事我准备观察几日再做打算。”
钱齐川嗯了声,又道:“这几日风声有些紧,我俩还是少来往的好。”
钱齐川走后,花相景画好妆,收拾好后便起身去找贺楼笙笙;昨日来帮他的那个黑衣人应是个女子,而且能够知道他是打算哪一天去救人的,他除了与钱齐川和吴萍莲说,其次便是杜燕霄了,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杜燕霄是不可能再派人来邺城了,除非是已经在邺城的人。
他不打算问杜燕霄,不管怎么问,杜燕霄都会装傻充愣,他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所以还不如自己先去查清楚。
“德妃娘娘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花相景看着贺楼笙笙手上凸起的青筋,她手指上的指甲长而白,尤其是无名指和小指,这四根手指上的指甲格外的长;这让花相景想起了那黑衣人手上的护甲,黄金镂空,上边镶嵌着红宝石、蓝宝石等名贵珠宝。
“申鹿公主可否听闻昨日晚上发生的事?”
贺楼笙笙按着手指关节,一脸茫然,“昨儿个晚上出什么事了?”
花相景知是她装的,与杜燕霄不愧是兄妹,“昨日晚上我救诸乘夫人出来了。”
贺楼笙笙本就大的眼睛,此时睁的更大,手放在嘴唇上,“这是一件难到我们的事,怎料您一来就给解决了;申鹿真心为表哥有您这样的人而感到自豪。”
花相景没接她的话,反又补充道:“只是我得到了一个黑衣人相助,她手上带着四个护甲,十指并用,一爪就是五条口子。”
花相景说着便去抓贺楼笙笙的手,贺楼笙笙下意识的要反抗,但不知处于什么原因没有动;花相景观察着她手上的肌肉线条,的确是一个习武之人才有的手,而且一定是习惯只用手的;他本想让贺楼笙笙露馅,但眼下是不成了。
“德妃娘娘是稀罕我,还是稀罕我的这双手?”
贺楼笙笙故意的用指尖在花相景手心一撩动,花相景吓得将她的手松开,贺楼笙笙脸上立即露出一个笑来。
“娘娘,不要在外面偷吃呀,表哥知道后是会生气的。”
花相景见套不出什么话来,起身便要走,贺楼笙笙却又道:“娘娘,申鹿是说笑的,您想怎样我也是不会告诉表哥的。”
她不仅会告诉杜燕霄,而且会说她想告诉杜燕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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