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日后,到达河东道石州时正是夜里一更,搭好军营后杜燕霄便躺在了榻上,今日走的路程遇算时并不多,明日只用再走半日便才能到,他见明日走的路程不多,便安排在一日之内走完。
他也是真的累到了,躺在榻上便不想动,待沈亮在外头问他后头怎办时,他才从榻上起来;杜子璋没有告诉他北辛那边是派的谁来的,他就先让沈亮等着,又拿起纸笔问花相景。
半晌后,他收到回信,纸上用他喜欢的字写着令他后怕的名字,南宁王贺楼玖。很好,这一仗是杜子璋将他往刀尖上送,打不过也逃不过,就是死路一条;那边的花相景似是知道他怎想的,又写了一封信来安慰,恨不得从邺城飞到河东道石州来,若是花相景在,杜燕霄根本不用担心这种事,可现在花相景不在。
杜燕霄让沈亮进来,也不急着说敌方主帅是谁,先硬着头皮安排了后头的战事,仗还是要打的,只不过就是能不能活着走出河东道石州的问题了。
他安排好最后一项的时候,都没有提到过贺楼玖,他也是不想让手底下的人慌张,就想等他们自己发现。
“小亮,最近程复可有什么异常?”
沈亮想了想,回答道:“回小王爷,暂时并未发现异常。”
“好,你继续盯着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沈亮出了营帐后,杜燕霄又拿起笔与花相景来信,‘相景,我俩都有许久未见了,我好想你;打完这一仗后,我要你住在我府上,日日都能看到你,然后算个良辰吉日来成亲。’
不久后,花相景来信道:‘你娶男妻真没问题?’
‘没问题,我娘都同意了的。不过相景,你会不会觉得我有时太注重唯利是图?’
杜燕霄将这信寄出后,就在猜测花相景会怎样回复他,他没有往好的方面猜的习惯,所以猜到的大多数都是花相景在信中骂的一通,然后不理他了;他也不是没往好的方面想,只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片刻后,一封信带着火凭空出现,杜燕霄打开信封,一排排行楷便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没有呀,我觉得你有时呆呆的,很可爱,像宫里的那些狸奴。’
杜燕霄:呆?像狸奴?那些狸奴成天娇生惯养,一个个都成球了,这是真心话?怎么与赵别时说的不一样?
三个人,三种看法,他打算明日再问一问沈亮的看法。
隆隆的战鼓声响彻整个战场,两方军队的战位格外分明,服饰也是鲜明,一方汉族军队,一方鲜卑族军队,两支军队碰撞到一起就如岷江和金沙江撞到了一起,交界处掀起的白色浪花如雷贯耳,直冲云霄。
杜燕霄在不远处看着,眼睛丝毫没有离开过战场,沈亮也是一直看着下头,不过是都在看着一个带着面具的高大男子,那正是贺楼玖。
“小王爷,那是南宁王?”
杜燕霄没说话,只点点头,沈亮看他这个样子就明白他早就知晓,沈亮虽没与贺楼玖交过手,但江湖中早有传闻。“见都尉毳帐,贤王猎火,敌楼飒飒起雕鹗。下短草如削。 ”整个九州大地之上,几乎没有不知道贺楼玖的人,听到这个名字没有人会不畏惧的。
“那小王爷,我们打得过吗?”
沈亮有些担心的再次看着战场上的状况,就见贺楼玖骑在马上,手拿长征枪,一挥便打倒了前面的一排人;沈亮“嘶”一声,又看向杜燕霄。
“小王爷?”
半晌后杜燕霄才淡淡道:“打不过也得打,否则你我都得死在皇叔手上。”
沈亮无法想象这一仗会怎样,势力太悬殊了,看着这两支队伍都吓人。太阳正挂在头顶,阳光落在姚千善的瞳孔上,立即由琥珀色变成蓝灰色,她身上还有琵琶所造成的伤,不能下去一同作战,便一直站在杜燕霄旁,但都被杜燕霄所忽视。
她听到杜燕霄与沈亮的话后,也有些担忧的看向下面的战场;想下去帮忙,可军医说她的这个伤不能再动武了,不然她的武功会废掉。
花相景走后,她便接了力,成为了这支军队的主攻,副主攻则是赵别时;她这一伤主攻都上不了场了,这仗还怎么打?
“小王爷,请允许我过去一同作战。”
杜燕霄斜着眼看向她,语气十分冷淡,“你想成废人一个就直说。”
虽然感觉是在斥责,但这话的确是在为姚千善好,可姚千善又怕这一仗会出事,便也没再管杜燕霄脸上有什么情绪,又把话说了一遍。
杜燕霄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这么担心下面,要不我亲自下去带兵,省的让你老人家担心。”
姚千善知是去不成的了,便住了口。赵别时手持长剑,接住贺楼玖迎面而来的征枪,剑枪碰撞时擦出点点火花,贺楼玖的力道有些大,赵别时差点没接住;陶思趁机从侧面一剑向贺楼玖刺去,贺楼玖用余光瞥见,便收回面前的征枪,而反转向陶思,陶思往后一仰,他靠着比正常男人要娇小灵活的身子躲了过去。
贺楼玖将征枪竖着劈下,陶思侧身一翻躲过,转身一剑向贺楼玖刺去,贺楼玖横枪一甩,就转了过去,陶思一个没站稳,便被撞下了马,重重的落到了地上,嘴角细细的渗出点血来。
赵别时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持着剑,剑尖对准贺楼玖就飞速奔去;贺楼玖转身,又是横枪一甩,赵别时将手中的将手往后一拉,马就前蹄离地,后蹄直立,征枪贴着马过去;赵别时又横枪挥去,贺楼玖拿征枪打向剑面,“砰”的一声,剑枪发出响亮的声音,征枪收回,在空中转了个圈,随即便用枪尖对着赵别时刺去,赵别时将剑横着挡在面门。
贺楼玖一收征枪横扫而去,力道十分足,带起微微的风,赵别时从马背上跃起,便躲过去了,而又朝贺楼玖打出一掌;贺楼玖拉着手上的缰绳,让马向旁边跑了几步,那一掌便打在了草地上,贺楼玖又将手上的征枪对准赵别时甩了出去。
赵别时转身就是s型跑向,贺楼玖的箭术可是整个北辛的天花板,百发百中,从未失过手;现在面前的是征枪不是箭,被扔中就不是受点小伤那样简单了,幸好赵别时跑得快,逃过一劫。
贺楼玖骑着马向着赵别时的方向奔去,伸出右手,微微弯下身子,就将竖立在地面的征枪给拔了出来;赵别时,跑的再怎么快也比不上马的速度,没跑多远贺楼玖便追上了,那冰冷的征枪在赵别时后脖颈处晃来晃去。
赵别时突然止住步伐,转身举起剑,用剑映出太阳的影子,将贺楼玖的马吓得乱的路线;贺楼玖懒得管马,跃下马背,站在赵别时面前。
贺楼玖身形高大,将光线挡了一半,提枪就向赵别时劈去,赵别时抬剑正要迎上,陶思却从侧面与贺楼玖对上,赵别时当机立断,一剑向贺楼玖挥去;贺楼玖用力将征枪往前推,又迎上赵别时当头的一剑,横劈出将赵别时手头的剑甩在地上。
陶思从身后刺向贺楼玖,却被贺楼玖一个转身的一挥征枪划出一道深口;姚千善,看的心惊胆战,悄悄的往后走,想要趁杜燕霄一个不注意下去,她刚走没几步,就被杜燕霄喊住了。
“姚大校尉,我没瞎。”
姚千善顿住脚步,看向杜燕霄,又回到原处;杜燕霄对沈亮说了几句,沈亮便拿来一把弓放到杜燕霄的手上。
他左手拿弓,右手拿着三支箭,将弓拉满,对准贺楼玖三箭齐发;“嗖”三支箭并排着飞去,只能看到一条线,贺楼玖听到动劲,回首一转征枪,三支箭便各奔东西。
当贺楼玖沿着箭的轨迹看去时,杜燕霄又射出三支箭,贺楼玖一翻身,便躲过了那三箭;落地后又看向山坡上,手覆在面具上,面具取下的那瞬间露出的是一张极为俊秀的脸,细腻而白皙的皮肤不像是常年奔赴战场的,美是美,只不过那双眼睛里满是狠厉。
“他是你什么人?”
姚千善看看贺楼玖,又看看杜燕霄,这两人眉眼之间有些神似,只不过贺楼玖给人的是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杜燕霄则是放荡不羁。
杜燕霄看着贺楼玖,却是对姚千善道:“小舅。”
没等姚千善理清思路,贺楼玖却道:“小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舅。”
贺楼玖听到杜燕霄的这一声“小舅”,眼角不禁一抽。
“你还有脸叫我小舅?”
“南宁王真健忘,我娘可是你的亲姐姐呀,我不叫你小舅,那该叫你什么?我还记得小时候你还抱过我的,怎的一同都忘了?”
杜燕霄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说话的语气中却透露着细微的嘲弄;贺楼玖将征枪竖立在地上,打趣似的看着杜燕霄。
“你这是想让我放你一马?”
杜燕霄的心思被看穿后也不恼,仍面不改色,“既然我俩有血缘关系,你放了也不过分;我娘可不想见到她的亲弟弟将她最疼爱的儿子杀死。”
杜燕霄拿贺楼湫出来压贺楼玖,果然有用,只见贺楼玖吹了声口哨,所有的北辛兵都放下手中的动作往回退;赵别时拾起地上的剑,回头看着山坡上的杜燕霄,陶思捂着伤口走到赵别时边上。
“他早点说这句不行吗?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赵别时没搭理陶思,仍看着杜燕霄。
“小季,虽说我俩有血缘关系,但你要记住,战场无父子。今日先放你一回,明日本王可不会手下留情。”
贺楼玖说完又吹了一声口哨,那匹汗血宝马便跑来,贺楼玖翻上马背就走了;杜燕霄看着下面的状况,士兵几乎都上了一半,这还是在贺楼玖放他一马的情况下,他都不敢想象一直打下去会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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