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见女儿突然提起丈夫便有些好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见母亲一脸担忧,姜南溪平静道:“没事,就是父亲的忌日快到了,我有点想他。母亲,您能跟我说说,您和父亲的故事吗?”
王氏一想到丈夫,悲痛立即从心脏处开始蔓延全身,那种无法控制的颤抖使得悲伤无止境放大延伸:“我和你父亲是在运河上认识的,他是个船夫,靠着微薄的收入供着大哥读书,而我只是一个被乞丐养大的绣女。后来我与你父亲经媒人介绍成亲,婚后我们便在运河旁安了家,过着从苏州到淮南一带的跑船生活。”
听到这,姜南溪心里想着,父亲果然熟识淮南一带,便问:“那您与父亲跑船时,可有认识什么达官贵人?”
“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船家夫妻,哪能认识什么大人物。后来又有了你们姐弟二人,基本上也不跑船了,唯有那次...”想到那一次丈夫离家就是天人永隔,王氏的瞬间泪流满面,“就那一次,你父亲答应帮同乡走趟水路运货,然后就出事了...”
握紧母亲的手,姜南溪问:“父亲是帮那位同乡走的货?”
“我不太清楚,只记得那位同乡一直在淮南的南城生活,是一家茶商的管事,因为他急着送一批茶叶上津城,所以才匆忙叫你父亲跑船。”
南城是荣亲王位于淮南的王都,津城是最靠近京畿的渡口,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姜南溪继续问:“那后来那位同乡呢?”
“也死了。”
听到这,姜南溪感觉线索完全断了。
“母亲,父亲生前可有留下什么宝贵的东西。”
“你父亲生前的东西我都留着,除了一些给我的首饰,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您跟父亲跑船,想必也有账薄吧,那些账薄呢,您还留着吗?”
“留着呢,有些还留在姜宅。”
看来她要找个机会回一趟姜宅了。
山寺的夜晚格外的冷,看着母亲眼下的乌青,姜南溪道:“母亲,夜深了您休息吧。”
“好,你也早去休息。”
伺候母亲躺下,姜南溪回到自己屋内,她躺在床上梳理着明天的计划,确保万无一失后才渐渐睡着。
———
清晨不知名的鸟叫声回荡,院中的山茶花含苞待放,晨风迎面吹佛,带来满室的檀香。
僻静的禅房内,王知妤活力的声音传来:“哎呀章妈妈这凤钗能不能不戴,太重了。”
“我的大小姐,这凤钗是品级的象征,凡是参加重大场合都是要戴的。”
“不过是在大雄宝殿听主持讲经罢了,有戴的必要吗?”
从小伺候小姐,章妈妈自然知道如何劝慰人,便说道:“小姐,今天睿王爷也会到现场参加法会,睿王爷到,世子肯定也会来,您难道要被世子笑话。”
一想到赵北宜那个嘴贱样,王知妤就来气:“他赵北宜只要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敢揍他!”
姜南溪闻声而入时,就听到王大小姐说要揍人,好奇闻:“小姐要揍谁?”
看着姜南溪出现,王知妤立即高兴不少:“南溪姐你做什么去了,这么晚才来。”
一支花瓶里插着几株山茶花和柳枝,还有一支玉瓶里装着不知名的液体。
姜南溪把两个瓶子放下道:“我去给小姐准备东西,保准您今天一定光彩照人。”
看着那清丽脱俗的山茶花,王知妤道:“我不必多么光彩照人,只要能压得过贺兰瑶就行。”
想到那颗药丸的药性,只怕那对兄妹此刻都没有起身呢。
从一旁的晾衣架上拿下提前熨烫好的青莲色蜀锦彩绣描金云雁纹留仙裙,姜南溪道:“小姐,我先伺候你穿衣吧。”
王知妤身形娇小匀称,穿上青莲色的留仙群再配上一条如烟雾般的淡紫色飘带,梳着垂鬓分肖髻,戴着凤钗,绿松石嵌珍珠华胜,点翠凤羽簪,一位婉约清丽的美人便款款走来。
在姜南溪身前微微转身,王知妤看着与平时完全不同的自己,喜上眉梢:“姐姐,我怎么感觉跟平时的自己完全不同。”
看着被自己精心打扮的人,姜南溪上前为她喷上特制的香水:“你从前率性张扬,喜爱红色,如今给你变个婉约的装扮,自然与平时不同。”
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扑鼻而来,王知妤好奇不已:“姐姐你给我喷得是什么,好香啊!”
“这叫香水,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喜欢这个味道吗?”
“这味道好像院里那株山茶花的香味啊。”
“正是山茶花香,此香后调绵长持久,喷上一次可香三个时辰。”说完把玉瓶里剩下的香水递给人。
爱不释手地接过玉瓶,王知妤兴奋不已:“多谢姐姐。”
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姜南溪道:“法会准备开始了,小姐赶紧出发别耽误了。”
一想到要在那听主持诵经一个时辰,王知妤兴奋的情绪瞬间落了几分:“那姐姐在院子里等我,或者趁着机会在庙里逛逛,若真惹了事,搬出我王家的名号,我为姐姐做主。”
面对热情率性的王知妤,姜南溪微微一笑:“小姐快去吧,我不会惹事。”
随着王家人离开,整个院子便安静了下来。
听着大雄宝殿传来的诵经声,姜南溪开始出击。
———
风将远处的桃花吹入寺内,漫天飞舞的花瓣中,有些落入了东伯侯府暂住的院内。
踩着满地的桃花瓣,东伯侯夫人吴氏看着紧闭的房门,脸色冷漠问:“小姐还没起吗?”
伺候贺兰瑶的几个丫鬟面面相觑,随后贴身丫鬟茉莉低声道:“回夫人,小姐昨夜着凉,如今头痛得厉害,怕是起不来了。”
想到浑身散发着一股勾人媚态的养女,吴氏总会想起她那位极善于伪装的生母,因此对她也谈不上喜欢,随后语气冷漠不容反驳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她不知道吗?不舒服也给我起来,老夫人已经在等着了。”说完便带着人离开。
茉莉看着丝毫不给机会的夫人,只能咬着牙进屋。
屋内,贺兰瑶侧身躺在床上,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满是醒目的红痕,体内又源源不断涌出一股燥热烫得她浑身酸软无力,看到贴身丫鬟茉莉进屋内后问:“母亲同意我今日不去参加法会了吗?”
摇摇头,茉莉回道:“夫人根本不听,只说老夫人已经等着了,让小姐赶紧起来。”
双腿还在颤抖着,一想到等会要在大雄宝殿听那群秃驴诵经念佛一个时辰,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爽:“哥哥起了吗?”
“世子已经起了。”
“他倒是爽够了,也不想想我的身体。”
听到小姐这话,茉莉紧张道:“小姐,您跟世子往后还是克制些吧,万一被发现,夫人不会放过您的。”
贺兰瑶追求的就是这种刺激,因此胆大得很:“怕什么,若真被发现,父亲和祖母也会护着我。”
看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茉莉道:“小姐我还是伺候您起身梳妆吧,若真去晚了,太夫人会不高兴的。”
伸出柔弱无骨的手腕,贺兰瑶打了个哈欠:“扶我起来吧。”
———
大报恩寺威严肃穆的大雄宝殿内传来阵阵梵音,香火缭绕,经幡飘动。
大殿中央,身披五彩袈裟慈眉善目的主持空寂大师正在讲授《法华经》,大师的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令周围的听众听得如痴如醉,沉浸在高深的佛法当中。
在一群虔诚的听众里,赵北岌正无聊地打个哈欠,然后就看到一旁的堂弟赵北宜已经闭上了眼睛,轻轻戳了戳人道:“醒醒。”
猝然被叫醒,赵北宜整个一机灵:“哥你戳我干嘛?”
“你爹的目光都恨不得把你凌迟了,你还睡。”
看着坐在主持左下方吹鼻子瞪眼的老爹,赵北宜立即挺直了腰身,随后又看到坐在他对面的王知妤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蹭地一下脾气就上来了:“哥你看那个王知妤,明明是文官清流世家,性子却跟武将出身的女子一般,还动不动就打我,哥你帮我教训她。”
对弟弟跟王阁老孙女之间的‘爱恨情仇’并不敢兴趣,赵北岌道:“孔太夫人最重礼佛,甚至从报恩寺请了一尊菩萨回家供奉,东伯侯亦为了减轻当年屠城的罪孽,带着夫人儿女也都信佛,甚至每年的除夕还会亲自到寺里上香,怎么今日的伽蓝法会不见世子小姐出现,莫非太夫人和侯爷的礼佛之心是假的。”
环顾一遍周围坐着听经的王公贵族们,的确没发现东伯侯的一对儿女,赵北宜道:“是挺奇怪的。”
主持大师不轻易讲经,因此很多人挤破了头都想亲自听大师讲一讲佛法,而孔太夫人的礼佛之心众人皆晓,今日这么重要的祈福法会,她的孙子孙女没有出现,立即出现不小的议论。
毕竟贺兰家的虔诚礼佛之心,京畿之人皆知。
听着周围传来的声音,满头白发一身素衣的孔老夫人看着身边的儿媳问:“不是去催了吗?怎么靖儿跟瑶儿还没到。”
已经再三催促人却未到,吴氏也十分不满:“母亲稍安勿躁,儿媳这就亲自去找那两位孽障。”
“赶紧去。”
吴氏立即起身,就在她迈开步子准备离开时,大雄宝殿内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靖哥,程秉欺负我。”
“瑶儿别怕,哥哥保护你...”
随后另一道愤怒至极的声音也传来:“贺兰靖贺兰瑶你们这对亲兄妹竟敢在佛门重地做出这等污秽之事...简直男盗女娼好不廉耻...”
“哥哥不能让程秉跑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听得众人目瞪口呆,纷纷看向孔老夫人和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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