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风吹来,把屋檐下的铃铛吹得叮当作响,院子里的桃叶随风飘落,虽是蓝天白云,但萧瑟的秋天已从远方而来。
看着窗外的秋景,姜南溪说着:“荣亲王插手秋闱,其目的不仅仅是挑起三州五城学子的纷争,如果我没猜错他真正要做的是挑起南北学子的对立。”
赵北岌瞬间警惕:“何以见得?”
思索了一番,姜南溪道:“我记得世子曾经跟我提过,说平章九年有淮南学子状告贡试考题泄露,学子遭拷打后自尽,此事最后没有下文。因此第二年的春闱,南方学子受此磋磨几乎全都落榜,而北方学子却独占鳌头,并有流言传出,南方贡试考题泄露是来自北方的考官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打压南方学子,令北方学子扬名,遂以此便埋下隐患。”
赵北岌瞬间了然:“待到三年后再次春闱,南北学子爆发冲突,这便是赫赫有名的【金和桥变】那一年南北学子汇聚京畿,但气氛剑拔弩张,动辄起嘴角纷争,严重的时候还会当街殴打辱骂各自祖宗,其原因就是因为上一届科考造成的不满,因此造成金和桥踩踏事件,那一年死了二十三名学子,震惊整个大虞。”
姜南溪肯定道:“所以荣亲王想故技重施。”
历朝历代十分重视科举,赵北岌自然明白它的重要性,说道:“科举是为国家选举人才,也是寒门子弟唯一出仕的途径,更是天下学子寒窗苦读证明自己的机会,荣亲王插手科举是为了图谋以后。”
想到此,姜南溪道:“还有一点,荣亲王在挑拨三州五城时,明显袒护五城学子,其原因是因为五城出世家。而大虞如今的列侯都是世家出身,或者与世家有关,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荣亲王远离京畿数十年,他想重返京畿,必先拉拢世家。”
想到世家,赵北岌便想到皇贵太妃阳氏。
“荣亲王生母阳皇贵太妃是自云阳城阳氏及陇西余氏之女,乃两姓贵女身份高贵。当年太祖皇帝并不属意阳氏为先帝的王妃,因此才选了普通千户出身的张氏为王妃,后因诚仁太子突染恶疾去世,加上太子无子,身为秦王的先帝被册封为太子,期间阳氏和世家在背后出力不少。因此太祖在仙逝前,将天下兵马一分为五,就是怕世家独揽大权和兵权导致皇权旁落。后来先帝继位,欲废后改立阳氏为后,遭遇先帝留下的内阁大臣强烈反对,先帝强忍怒火,后寻了不少借口罢免了一些内阁大臣,唯有王阁老他不敢动。”
王阁老是天下学子的表率,动王阁老便是跟天下学子为敌,先帝还没有狂妄自大到这个地步。
但姜南溪能想象得出,先帝宠信皇贵妃阳氏,加上皇后张氏没有家世,幼年时的陛下和镇北王在宫里的处境必定十分艰难。
普通权贵宠妾灭妻尚能令嫡出生不如死,更何况有世家做靠山,又位同副后有皇帝宠爱的皇贵妃,她把持后宫要折磨两个皇子实在太简单了,她不敢想,当年的皇后在如此艰难的处境下,是如何保护两个孩子平安长大的。
姜南溪忍不住道:“皇贵太妃视太后和陛下为眼中钉,想必宫里的日子不好过。”
“暗杀、下毒、嘲讽是平常,最可怕的是先帝和众人的无视。”
皇帝先带头无视亲儿子跟皇后,其他人更不用多说了。
握住人有些冰凉的手,姜南溪道:“别怕,以后会好起来的。”
风将落叶吹入屋内,赵北岌不再沉溺过完的悲伤,而是问:“秋闱关乎大虞的未来,你如何动手?”
“秋闱指乡试,为各地州府主持,而三州五城属京畿管辖,因此学子们需入京考试,其余跟其他州府考试并无不同。而真正需要天下考生们入京赶考的是春闱,春闱是重中之重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因此我们能动手的只能是秋闱,并且还要闹大!”
听到这,赵北岌惊问:“你想要参合科举舞弊?”
摇摇头,姜南溪道:“怎么会,舞弊这种事情是要砍头的,我从其他地方下手,然后栽赃给荣亲王,并且坐实他的罪名。”想到此,姜南溪便觉得脑袋有些疼,“容我想出个章程来,再看看如何实施吧。”
轻轻点了人的脑瓜子,赵北岌宠溺道:“你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计划?”
“那是因为我聪明。”
“是聪明,但再聪明也要休息,你身上还有伤,等伤好了再计划不迟。”
“嗯。”刚醒来又带着伤,姜南溪的确有些乏了。
为人盖好被子,赵北岌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趟,晚上回来陪你用膳。”
“殿下小心。”说完眼皮沉重睡着了。
独处的时光总是这般眷恋,赵北岌看着人睡着后便起身,离开前正巧与王氏碰上。
王氏总觉得小郡王对女儿的态度不一般,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般,因此小心翼翼道:“民妇见过小郡王,郡王大安。”
“夫人不必多礼,快起身。”说完亲自扶人起来。
王氏对小郡王的印象只有他千里袭敌踏破戎狄王庭,斩杀月乘人脑袋的事情,加上他手下玄鸮铁骑的威名,因此一直弯腰低头战战兢兢,并打算再次行礼道:“民妇愿给郡王当牛做马,以报答郡王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见未来岳母如此恐惧自己,赵北岌十分无奈,心道需想个法子跟岳母套近乎,让她安心把女儿嫁给自己,说道:“夫人不必道谢,姜掌柜出自镇北王府又曾是我院里的人,本王一向护短见不得自己人受伤,因此才救的人,夫人不必惶恐。”
小郡王护短是出了名的,这下王氏便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和惶恐。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郡王,等溪儿好了,还请小郡王莅临寒舍接受民妇的答谢。”
“好啊。”
面对小郡王如此爽快的回答,王氏反而有些愣住了,但很快恢复平静:“那民妇与溪儿便恭候郡王大驾。”
看着院门外宋至的动作,赵北岌道:“夫人不必客气,把王府当真自己家便好。”说着指了指院外的方向,“本王还有些事要忙先失陪了,告辞。”
王氏赶紧行礼道:“郡王慢走。”
走出院门,赵北岌看着宋至的脸色问:“发生什么事了?”
宋至回道:“回主子,是关于那位青州钟离铮的事情,他被人在金和桥恶意碾压右手,幸好睿王世子路过才保住性命,但恐怕是不能参加此次秋闱了。”
“被人恶意压断右手?怎么回事。”
听出主子语气里的怒火,宋至道:“是五城学子看不惯钟离铮总是一副高冷不理人的样子,便借由钟离铮同乡之名约他出来游玩散心,钟离铮没有察觉因此中计。”
“身为考生心胸如此狭隘,将来若真中了榜当了官,还不知道要如何算计呢。”
“属下也觉得奇怪,便暗中调查,发现背后有哪位龙傲天的手笔。”
想到那人身上的古怪,赵北岌眼里并发出杀意:“此人有些本事不可小觑,派人密切注意他的动向。”
“一直有暗卫盯着,但最近荣亲王世子进京,他一直待在世子身边,我们的人不好靠得太近。”
想到此,赵北岌道:“叫星去盯着。”
“是。”
赵北岌走出北苑时,正好看到大哥身边的护卫惊玄,见人靠在树干下,便问:“大哥找我。”
惊玄起身走到赵北岌面前道:“世子请郡王过去。”
大哥能让惊玄来找自己,说明事情很严重,不敢耽误便大步走向临川阁:“走吧。”
谁知刚走没两步,惊玄突然说道:“世子建议郡王过去前,最好给耳朵塞上棉花。”
赵北岌问:“现在谁在大哥身边。”
“睿王世子。”
大哥身体不好,赵北宜这臭小子还敢来打扰大哥静养,简直找打。
———
秋风扫落叶,临川阁院内的绿菊开的灿烂,无暇欣赏菊花之美,赵北岌只听见赵北宜哭爹喊娘的声音。
“尘哥哥你想想办法救救阿离吧,他的手不能毁啊。”
“三哥哥,你平日里最疼我了,想想办法啊。”
“三哥哥...你说话啊,你是不是不疼我了,我果然是没人疼的孩子...”
... ...
门外的赵北岌听着那聒噪的声音,恨不得亲自把人吊起来打,随后掀开帘子进入屋内大声道:“你想让大哥怎么疼你!”
赵北宜正趴在三哥身边哭呢,骤然听见阎罗王四哥的声音,整个人吓得直接弹起:“四哥哥...我的亲哥你怎么来了?”
将人从大哥身边拎开,赵北岌看着堂弟哭红的双眼只觉得十分古怪问:“你好像很护着那位钟离铮,这是为何?”
虽挺起胸膛,但赵北宜有些底气不足道:“当然是因为我惜才,不忍今后的国之栋梁受如此委屈。”
堂弟生性散漫,除了爱给人做媒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相信他会关注秋闱,甚至去关注一名学子,这其中没有古怪,赵北岌可不信。
见人不肯说实话,赵北岌摁住人的手腕并微微施力道:“不说实话,信不信我也折断你的手。”
手腕隐隐发烫,赵北宜一向能屈能伸爱惜自己的小命,因此微微低头道:“那个钟离铮他...他其实...”
看着弟弟支支吾吾的样子,赵北尘拿起茶杯吹了吹道:“钟离铮实则是位女子,并非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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