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温绛跨过屏风,三人面面相觑。
庄姜曼丽先声夺人:“温大人,深更半夜,您有何贵干啊?”
“我是来向巫马大祭司禀报庄姜承宁贪腐一案最新的核查结果。”温绛掂了掂手中的一摞文书,“倒是庄姜大人,深更半夜为何在巫马大祭司府上,是来给你娘亲求情的吗?”
“你们温家打烂了多少个算盘才算出这么一本烂账的?处心积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吧。”庄姜曼丽神色不忿,“但我劝你别得意太早,咱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怎么,你们庄姜家是打算焊在大后这个位置上不下来了吗?我告诉你,只要有我温绛在一天,庄姜家就别想霸占下一任大后。”
庄姜曼丽饶是修养再好,也不免气急:“只要有我庄姜曼丽在一天,你们温家就别想染指大后之位!”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巫马代双一辈子脾气火爆,没想到自己临到老了还要陷在俗尘凡世中打圆场:“两位,听我说句母道话。大后之位不可空悬过久,亦不可儿戏。我看有个人就很合适——秦云犀。她不是世家之子,与各大家族均无牵扯。人虽然有些愣,但为人正直,能够服众。”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幻景戛然而止,画面变得凝固。
这群人嘴上说着不同意,但幻景外的霍婧清楚,历史上正是秦云犀成为了朝华最后一任大后。
“原来竟是这样么……”霍婧失神喃喃,“好幻灭啊……”
“原来凰族人一手建立的朝华,也会出现贪腐。”绮玉也觉得诧异,“不过也情有可原,朝华国毕竟是在蛟族人的地盘上建立的,蛟族遗留的余毒未清,所以最后又被蛟族人赵直给推翻了。”
“朝华末年贪腐成风,贪腐的本质是劳动者的劳动成果被剥夺,其根源是创生者的创生成果被剥夺。创生和劳动本是幸福,但当成果被剥夺后,这种幸福会被异化为痛苦。越是努力创生、越是努力劳动,就越是痛苦。异化的根源——就是月时权杖的缺位。女人失去惩罚掠夺者的能力,会衍生出诸多她们自己都意料不到的次生灾害。”老贾沉声道,“一百多年前,朝华国的大后白冬枝曾推行冬枝之变,以杜绝贪腐,但失败了。我们良勺也曾想过效仿冬枝之变,但最终是春身国的武阳王后点醒了我们——简单地推行土地平等、人人均分是徒劳无功的,因为最根源的不平等是生育成本的不平等。这一重不平等如果没被解除,其余都是枉然。劳动者想捍卫自己的成果不被掠夺,首要前提是生育者有能力捍卫自己的生育成果不被掠夺。”
“咳、咳。”幻景里的空蒙女声打断了三人,“我给你们看这个不是让你们讨论那些有的没的。你们不是缺钱吗?当年朝华国那个贪腐的国舅庄姜卢宇贪下的钱我全都抄没了,还有那些年里朝华四大家族上供的政治献金,我全都拉到邶檀山来了,一分没少,全给了赵姈。赵姈应该没花完,肯定有剩。你们拿去修青铜式盘吧。”
凝滞的幻景散去,霍婧三人的视野又回到了邶檀山的神殿里。流光溢彩的大妖用尾巴尖给她们指了指:“顺着这条地道下去,自己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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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千里之外的齐国墨丘城郊,寒风凛冽,草木衰颓。
庄姜暗月两指微屈,叩响了一处小院的门。
无人应答。
庄姜暗月并不气馁,继续不紧不慢地敲着院门。
今天是她最后一道测验试炼,如果顺利完成,她便能够加入九州最强的情报组织——灰燕台。
灰燕是世上飞得最快的鸟类,灰燕台因此得名,寓意最快的情报传输之速。和灰燕台比起来,庄姜暗月觉得自己在学城创办的雾楼简直就像是小孩过家家。
不过暗月出师于万海学城军武学院的军情学坊,基础极为扎实,因此深得灰燕台总教头安金妩的赏识。
从万海学城出师后,暗月一路北上横渡神恩河,回到了曼姝小姨的身边。当年是小姨在家族大厦将倾之际护她一路南下,排除万难将她送入相虑海上的万海学城求学。如今她们姨女二人终于能够团圆。虽然家已经不在了,但小姨在哪,哪里就是家。
安金妩是她小姨的多年挚友,在小姨的安排下,暗月经历了六轮测验,只要今天最后一轮不出岔子,她便能如愿转正。
今天暗月的任务是一场孤身暗杀。
自从赵直发动楚楼叛变推翻华良春三国的统治、自立大鄢之后,蛟族便开始了针对凰族的疯狂捕杀。起初这种残酷捕杀还集中在针对凰族党派眉间月的成员,然而随后蛟族逐渐演变得更加歹毒,不由分说地肆意杀害无辜的凰族百姓。
哪怕时至今日,大鄢已经覆灭了快二十年,大川业已建朝,在娥陵皇后的主导下禁止了此类捕杀,但在远离长安的地方,蟠衣卫执行的残酷捕杀仍在断断续续地发生。
为了报复,更重要的是为了震慑敌方、杜绝其捕杀,灰燕台展开了反击。四个月前,暗月接到的第一个测验试炼,便是从一个前朝大鄢军副将的嘴里,撬出来一张名单。名单上是十三个当时参与过对眉间月和凰族百姓进行捕杀和处决的军官,其中四个还是蟠衣卫的人——蟠衣卫,正是赵直的大鄢军下属的情报营。
四个月来,灰燕台逐一对这张名单上的九个人进行了暗杀。
暗月现在正在拜访的,是名单上的倒数第二个,羊奇。
“谁啊?”在一串踢踏的脚步声后,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个五十来岁男人的半边身子。
“阁下可是羊奇?”暗月操着一口地道的蛟族官话询问道。
“……你认错人了。”那人皱眉答道。
然而已经足够了——在听到羊奇这两个字的刹那,暗月在他眼角捕捉到的瞬间震惊和长达五秒的停顿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这些前朝蟠衣卫在大鄢覆灭以后,大多改名换姓隐于市井,装作另一个人重新开始人生,试图假装自己曾残酷处决过成百上千人这件事从来不存在。
但暗月方才叫的是他在蟠衣卫时的本名。
人在听到本名那一刻的惊愕是藏不住的。
“不好意思啊,是我认错了。打扰了。”暗月佯装出略带歉意的笑容,摆摆手后退两步,向下一户人家走去。
待对方一关上门,她立刻跃上一旁的树梢,透过枝叶紧盯羊奇的动向。
只见那羊奇呆呆站在了院子里,口里喃喃:“怎么会?怎么还有人记得?”
他神经质一般飞快冲到门口,打开院门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看见方才那女人的身影。
虽然四下无人,但他还是放不下心。
“她是冲我来的、她是冲我来的……”羊奇双腿有些痉挛,“这里住不得了,我得出去躲躲风头。”
待他紧急收拾完一个小包袱,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却惊骇地看到方才那个女人端端正正地站在了他的院子中央。
“要出远门啊?”那女人冲他笑道,“我送你一程吧。”
这位前朝蟠衣卫一身功夫还没被酒色洗干净,他抡起手中包袱虚晃一招,下盘恶狠狠踢向暗月。暗月双手持匕,三招内刺入了他的心口。鲜血飞溅。
……
“羊奇已诛。”
三天后,灰燕台总部的文书在暗杀名册上轻轻打了个钩。
“恭喜你正式加入灰燕台。”灰燕台总教头安金妩笑着拍了拍暗月的肩。
暗月一身戎装,气宇轩昂:“老大,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安金妩扔给她一套蛟族步兵军装:“去诱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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