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瑶醒来时，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白露瑶环顾四周——白色的被罩、床单、枕头，带护栏的床，很像医院，但房间里冰箱、电视、洗衣机的规格又不像是正常医院病房该有的配置标准。
“你醒了？”
站在床尾旁边的韩慕之见白露瑶醒过来，准备把床头摇起来，白露瑶赶紧自己坐起来拒绝。
“不用不用，搞得像生了多重的病一样，我自己坐起来就好了。”
“你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晕倒了，我怕是中暑或低血糖之类的紧急情况，没和别人打招呼，就直接带你到附近医院了。”
“谢谢师兄，今天麻烦你了，没耽误你事情吧？”
韩慕之只是摇摇头，没说话，把手上刚剥好的橘子递给身边的病号。
“谢谢。”白露瑶接过橘子，眼睛却停在韩慕之手里的橘子皮上，鬼使神差地问道：“橘子皮也可以给我吗？”
韩慕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和错愕，在眼圈似红非红的瞬间，快速垂眸，再看过来时，一切如常，让人以为刚才的一刹，只是一场错觉。
“给。”韩慕之语气平淡，没有任何疑惑和不解，在发现自己微微手抖的下一秒，已经把橘子皮扔给白露瑶。
“那个……我……”白露瑶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怎么缓解这种奇怪的气氛。
“医生已经帮你检查过也拍过片子了，如果没有什么不适，就可以出院回学校了。”韩慕之低头用湿巾擦手，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
“啊？”白露瑶已经把正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哦！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办手续。”
“师兄！”
韩慕之本来已经开门准备出去，听见白露瑶叫他，又停下来回头看她。
“师兄，那个……能帮我打印一张费用清单吗？我……那个……”
“嗯。”不等白露瑶想到一个合适又不失礼的说辞，韩慕之已经关好门出去。
好像还是有些失礼。
白露瑶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的橘子皮，思绪飘飞间，差点当成橘子瓣放在嘴里。
＊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找不到吗？”韩慕之攥着手机的手又加深了力度，指腹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我查了近一个星期的监控视频，没发现任何异常，话筒是昨天下午布置上去的，没有可疑人员动过。她摔倒的视频我也看了，当时她身后没有人，但她摔倒的姿势看，确实像是被扯了一下。
“你说的那个人，监控没拍到，外场也排查过一边，都没发现，应该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而且很可能是只出现在了你面前，为了……挑衅你。”
“我知道了。”韩慕之深吸一口气，补充道：“相关人员安排他们领罚。”
“是。”
韩慕之整个过程都蹙着眉，挂掉电话后更是若有所思，丝毫没注意到朝她走来的白露瑶。
“师兄？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白露瑶还在为刚才的事尴尬，摔到的屁股也还有点疼。
“先送你回学校。”
“不用麻烦的师兄，我自己叫个车也很方便的。”
“在这儿等我。”
不等白露瑶拒绝，韩慕之就顺势接过她的东西，大步走开。白露瑶只得站在急诊楼的门口，等韩慕之接上她去学校。
“小姑娘，你知道急诊楼在哪儿吗？”迎面走来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太太，神情气色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这里就是急诊楼。”白露瑶虚扶了她一下，虽然疑惑，却不习惯于窥探别人的**。
“小姑娘，我不认字，你能帮我挂一下号吗？”老太太没有要走的意思，拉着白露瑶的手，试图扯着她往门里走。
“不好意思，我在等人，挂号的地方有志愿者，如果有什么不清楚，也可以问工作人员。”白露瑶把手搭在她手上，说完话就不着痕迹地推开她的手。
老太太不太自然的微笑里似乎闪过一丝凶狠，转瞬即逝的不和谐的表情让白露瑶以为自己眼花。
“小姑娘，你就帮个忙吧，我……”
“白露瑶！”
白露瑶循声转头，看见韩慕之慌张焦急地从车上下来，直奔自己。
“走了，我赶时间！”韩慕之直接拉过她往车上推，动作已经在友好和粗暴的边界。
白露瑶被韩慕之突如其来的催促打了个措手不及，踉踉跄跄地就上了副驾驶，转过头来想跟老太太说个“结束语”，却发现人已经不在原地。
白露瑶张望了一会儿，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先他们一步走到了大门口，韩慕之驱车经过时，还和她有一瞬的对视。
老太太似笑非笑，神情似是挑衅，白露瑶回过头来看向韩慕之时，又恰巧瞥见他由愤怒转为平和的过程。这两个人……
“师兄，你认识刚才的那个老太太？”
“什么老太太？”韩慕之目不斜视，语气里带着些莫名其妙，身体上一瞬间的僵硬却被白露瑶无意间捕捉到。
“没什么。”白露瑶觉得自己大概是身体还没恢复，有些恍惚。
白露瑶是这样劝自己的，可惜好奇心太强，她说到做不到，回去之后不但没好好休息，还因为百般思索却没有头绪，把一天发生的事又和她的八卦室友孟珊讨论了一番。
＊
“小姑娘，帮我挂个号吧！”
“挂个号怎么了，又不耽误你多长时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
“就是，她一个老人家，你帮帮她怎么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是……”
“……”
白露瑶在一群围观群众的指责中百口莫辩，情急之下，从梦中惊醒。
“是梦啊……”真是个可怕的梦！
梦里的老太太好像没有影子，而且从腿开始，一直到脚，呈现一种渐渐虚化透明的状态……总之，一切能够回忆起来的细节都在告诉她——这个老太太，不是人。
白露瑶用手一只手捂住眼睛，等心跳和呼吸慢慢平稳下来，顺势抹掉额头的冷汗，把刘海捋到头顶。
白露瑶慢慢冷静下来，起身下床。大学的时候她住下铺，没爬过床边的梯子，费了一些工夫才适应上床下桌的设计，现在也得心应手了。
学校宿舍哪哪都好，就是没有独立卫浴，好处是不用打扫卫生，坏处就是夜里上厕所不方便——尤其是对于胆子不大但脑洞很大的白露瑶来说。
经过几分钟的心理建设，还是壮着胆子出门了。当然，她动作很快，几乎是用跑的。
好在走廊里都是感应灯，只要有人经过，就会跟着亮灯。
厕所在走廊的两头，白露瑶的宿舍在中间，但她偏爱出门右转，所以几乎只去同一边。
出来的时候，白露瑶隐约看见走廊的另一头飘着一件衣服，泛着若有若无的绿色荧光，而且……好像在往她的方向慢慢移动。
白露瑶瞬间睡意全无，只能硬着头皮迎着它的方向跑回宿舍。
偏偏防盗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得关上，钥匙不知怎么勾住了衣服口袋，怎么也拿不出来。
白露瑶扭头就跑，同楼层几乎都是同班同学，她现在无比期待有个人能突然开下门。
大概是许愿真的有用，快到走廊尽头时，旁边宿舍的门突然开了，白露瑶一把将人推回宿舍，跟着对方一起进门，还顺便反锁。
“啊——唔……唔……”对方被白露瑶吓得大叫，不等完全叫出声，就又被她捂住嘴。
“嘘——钱浅，别叫，我是白露瑶。”对方看清楚她的脸后，不再挣扎，“我看到一个可疑的人，你先等会儿再出去。”
白露瑶知道自己胆子小还爱胡思乱想，担心闹出乌龙让两边都难堪，所以没敢把自己“看到的”如实告诉钱浅。
万一是弄错了呢？又是刚刚还做了奇怪的梦，搞不好是自己太害怕，看花眼了。
钱浅也隐约听到了一些异响，慌忙地点点头，不自觉地拉紧白露瑶的手，问道：“露瑶，你……你说的那个人，在……在哪里？”
“我也不确定，只是看到一个人影，也许是看错了，推你回来只是保险起见。”
最优的解决方式应该是静静等待，等什么时候外面没有什么异样，再进一步观察。
偏偏白露瑶比猫咪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非要偷偷开门看个究竟。
只见“那件衣服”缓缓飘到楼梯口，又缓缓飘下去，最要命的是，明明走廊里都是感应灯，可那件衣服飘来飘去，也没见哪个灯亮起来。实在是太诡异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钱浅忍不住开口，“露瑶，那人走了吗？”钱浅本来就想上厕所，现在加上紧张害怕，更想去了……
“像是走了。”白露瑶开门探出半个身子，张望了一下，确定“那件衣服”不在后，又站到走廊里望了望。
“那个……咳……露瑶，你能不能……能不能陪我上个厕所？”
白露瑶是想拒绝，但一想到刚才的种种情景，就觉得不能扔下她一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护送”完钱浅上厕所，白露瑶壮着胆子一个人回宿舍。
刚把门关上，就听见有人敲门，白露瑶下意识地以为是钱浅，某个念头一闪而过，去开门的手停在半空。
心里的恐惧瞬间蔓延，白露瑶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传来，比刚才更重更急促。
白露瑶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地趴在门上从猫眼往外看——走廊尽头的“那件衣服”赫然在目。
“那件衣服”离得太近，根本看不到是“自己飘着”还是“被人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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