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想咱们的猜测应该是对的。”谢景之有点出神地盯着摇曳的烛光，“寒骨散和失心蛊应该是一起使用的，它们作用就是让人失去自己的心智，进而任人差遣成为活兵器。这样的话凶手执意要纵火烧案发现场就能解释的通了，毕竟这些任人驱使的黑衣人若是死于战斗之中，他们的面目也就曝光了。”
“所以这群人才会机械的如同木偶一般，好像不怕疼也不怕死。”沈遥摸摸下巴，“可是师兄，这群人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呢？还有楚闻枫……他们如何定位他的呢？”
“这个我也在想。”谢景之按了按额角，“不过巫陵谷与此事必定脱不了干系，我看咱们还是寻一天去碰碰运气，毕竟阿桐情况恐怕……怎么了阿笑，想到什么了？”
“你们没听说？”韩笑难得说句完整的句子，“巫陵谷正乱，萧家少主被逐出巫陵谷了。”
……是好像听说过。沈遥心念一动——这么巧吗。
“你脸色好差。”谢景之看了看他，轻轻叹了口气，“先睡吧，醒了之后我们再做打算。萧冥山武功深不可测，要真是和巫陵谷有关系，那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沈遥哂笑了一下，非常想问一句谢景之自己挂着两个黑眼圈怎么有心情说他的。当然他没说出口，兀自走出房门到廊下，从炉子上端了药锅放在谢景之面前，这才转身去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着实累坏了，这一觉睡得倒是很沉。不知过了多久，酣睡之中的沈遥若有随感地突然清醒过来。他在黑暗中眨眨眼，准备起身去倒点水喝。
就这一瞬间，他看见了一双青灰色的手，正要点到他的胸口，
在酒楼见到的那个疯子正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立在他床前。
窗户是开着的，带来阵阵凉意。
沈遥：……
鸡皮疙瘩迅速爬满他全身，沈遥就着半起的姿势就地一滚，绕到了怪人身后，抄起门口的坠星兜头劈了下去。那怪人虚晃一招向窗外跳，沈遥瞅准时机，一剑刺中了对方膝盖。黑衣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楼下栽去，同时沈遥高昂的示警之声划破了夜空：“有刺客！”
那怪人毫不恋战地转身就跑。
沈遥哪里容得下一个猎物在自己眼皮下消失两次，当下翻过窗口，借着月光追出去了。
树林阴翳，沈遥紧紧追着那一抹黑黢黢的影子向前飞掠而去。夜风凉飕飕的，他逐渐清醒过来，众多疑窦便涌上了他的心头。这黑衣人招招直冲命门，功体带毒狠辣异常刚刚若是在他清醒之前迅速出手绝对可以要他性命……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说，这黑衣人没想杀他？
林中飒飒似有什么接近，紧接着诡异的笛声再次响了起来。那声音似近非近似远非远，虚无缥缈声若流沙，一时之间倒真的辨不清是从和方向而来。沈遥心道不好，抬眼果然见那黑影一个急走，转入树后不见了。
“阿遥！”谢景之的声音陡然响起。沈遥头也没回，只是擎着坠星放慢了脚步：“师兄，那人又不见了。”
“不见了？”谢景之快步追上来与他并肩，“谁？”
“那个刺客。还记得今夜我跟你说的那个在酒楼袭击我们的那个人吗？就是他。”
“同一个人？”谢景之眸色有些变幻，“你确定吗？”
“应该没错，出招方式和习惯都一模一样，连身法轻功都一样，即便是同门师兄弟也做不到这一点。”沈遥隐隐约约听见背后有什么动静，警觉回身一看，便见半人高的草丛簌簌一响，里面钻出来一个人影。
坠星完全没有犹豫，直冲着斜刺过去。剑下猎物灵巧的一扭身，从袖子里甩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堪堪顶住了坠星。黑影一声大吼：“沈大哥你别乱打人啊！是我！”
居然是孟晟。
沈遥赶紧住了手：“你怎么在这里？”
孟晟被他吓得脸色惨白，深吸几口气才恢复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样子。她挥了挥手中匕首冲着沈遥龇牙咧嘴的笑：“你可吓死我啦！柳大哥让我来帮你的啊，让你一下，魂都没了！”
“可算了吧。”沈遥安抚性地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活着就不错了，还帮我？”
“喂，别小瞧我啊。”孟晟嘀嘀咕咕，“你在家里叫的那么惨，还是我第一时间去找的谢大哥呢。”
“嗯。”谢景之面上表情有些变幻莫测，“是我让他去安置柳小姐柳公子和阿笑的，不过，我不是告诉你不让你出来了么？”
“就是。”沈遥帮腔，“那几个家伙功夫可都够呛，你把他们留在家里不怕出事？”
“没事，上次林刺头儿过来的时候我偷摸了两包麻风粉，刚刚都给他们了。再说韩姐姐看起来是会功夫的。”孟晟大咧咧道，“再说了我又不傻，这种情况一看就是针对你的。前一次我们就以为是调虎离山，结果柳宅里连个毛儿都没有。所以我只能得出这种结论了。”她惋惜的去拍沈遥的肩膀，“你就是他的目标，认了吧。”
沈遥：“……”
虽然很不愿意，但是目前的情况让他不得不承认孟晟说的是对的。可是他究竟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呢？那人为何不取他性命呢？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空气中若有若无飘过了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沈遥深吸了两口气，蓦地想起来小时候馋而不得的桂花糕，然而这股甜丝丝的味道明显不是来自于桂花糕，而是……
“小韶子。”谢景之压低了声音道。
“能跟着去找来源吗？”沈遥低声问，“阿笑不是说……”
他眼神陡然清明了，嘴中不由得“啊”一声叫出了口。几天来梗在他心中的疑问突然就迎刃而解，沈遥激动地一把攥住了谢景之的袖子。
“师兄！！”
谢景之反手攥住沈遥的手腕。沈遥清楚地看见了对方警告性地眼神，很有颜色地马上噤了声。
“不知道阿笑那边要不要紧。”谢景之低声道，“我们回去看看。”
“人不找了吗？”孟晟把玩着匕首，着急道，“那家伙可是好几次袭击沈大哥了。”
“他无意伤阿遥。”谢景之安然道，“人兵一旦练成，便只能听从主人的命令，也就是说，他的主人无意真的伤人。”
沈遥跟着点了点头。
柳宅早已灯火通明。谢景之略带歉意地安抚了一下无辜被连累的柳家兄妹，当下表示天一亮就离开。
柳蕴歌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看妹妹似乎受了惊，便也不再客套。师兄妹三个打了几句场面话，便回了厢房收拾东西去了。
“小韶子？二师兄你确定？”韩笑声音里透出一丝怀疑。
“应该是。”沈遥压低嗓音道，“还有，我想我知道楚闻枫那被莫名其妙千里追踪是怎么回事了。”
“气味。”韩笑脱口而出。。
“没错。侠盗‘北风’即使易容术再高超，也不能改变自己身上的味道，而那天楚闻枫前脚被抓我和大师兄后脚就遇袭，肯定是因为我身上沾上了他鲜血的味道……”
“现在只有一件事想不清楚了。”谢景之轻声道。
“嗯？”
“那人后来为什么要让人接连两次袭击你。”
“可能想把我抓走吧？”
“不对。失心蛊只能用在将死或者极为虚弱的躯体之上，既然对方需要猎物的武功，就说明不会下死手。因此他们才用了蚀骨散这种歹毒的东西，目的就是为了让人虚弱异常。但是攻击你的人明显没有用毒药的打算。”
沈遥一愣。
谢景之严肃地打量了对方一遍：“阿遥，你是不是……偶然之间看见别的什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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