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之前给傅星留下一些硬币和纸钞,她特意去换的,怕傅星用不明白线上支付。
之前在小区超市里,沈亦拎着一板酸奶,给傅星演示过怎么买东西。
“打开扫描,就是这个。”沈亦指点他用老年机,“输入要付的金额。”
当时小区超市的老板打着空调,本来正无聊地看电视剧,现在却奇怪地盯着二人。
沈亦她熟悉,毕竟一个小区的,沈亦也时常来买些东西,但这男的怎么看怎么有问题,一股李白开战斗机的违和感。
注意到老板的神色,沈亦只好编道:“......我一个远亲,山沟里来的,什么都不懂。”
老板将信将疑,山沟里的远亲白白净净高高瘦瘦?她转头继续看她的电视剧。
这种日常插曲,沈亦没太放在心上,现在傅星会自己出门买东西,方便了许多。
不过身份确实是个大问题,国内黑户挺麻烦的。沈亦以为补给站里会主动解决这个问题,但过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来提过。
“会有一个人突破时间的界限来到这里,帮助权杖的主人对抗黑雾,从而救世......”沈亦从傅星想到所谓的预言。
突破时间的界限,穿越时空?
能经历时间洪流的冲刷,一般人很难忘掉那样的经历,一切存在于时间之内的事物全都无所遁形。
第一次遇见怪物的夜晚,巨月当空,沈亦进入时间洪流,随后傅星从里面冒出来。
不,在他冒出来之前还有一副画面——浑身是血的自己!沈亦突然一拍桌子,那是什么时候的自己?应该不是过去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被拍桌子的声响吸引,办公室大部分人看过来。沈亦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想,也有可能是过去的自己,苏溢不是会删除篡改记忆吗?她到目前为止的记忆是不是真实的正确的?
再者,世上真的有怪物存在吗?她真的是沈亦吗?她真的有一个姐姐吗?
下班后,沈亦拎包要走,一个同事叫住她:“要加班的啊。”
沈亦头也不回:“请假。”
同事:“等会儿,理由呢?”
请假要什么理由?沈亦几乎从没请过假。她思考五秒钟:“我要拯救世界。”
同事:“......?”
车在郊外陵园入口处停下,沈亦下车,她已经穿上大衣,就是傅星帮她在购物软件上抢到的那件。
在拯救世界之前,她必须要确认一件最基本的事,来阻止自己陷入深层的自我怀疑和内耗。
陵园已经快要下班了,沈亦经过一个个墓碑,她一步步走向最里面。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她该怎么办?
倘若整个世界都是她的幻想,那真实的她在哪里呢?或者,她存在真实的自己吗?
沈颉墓碑上的照片是她的证件照,是沈颉难得神情严肃的照片。
黄昏中,她抚上冰冷的墓碑,沈亦松了口气,她没错,她是真实的,世界也是真实的。
姐姐是真实的,而姐姐的死亡也是真实的。
打开手机网页,沈亦打开自然补给站的官方网址,她这几天翻了很久,才终于在里面几千张人员介绍里翻到了沈颉的资料。
沈颉(附照片),自然补给站前副站长,已卒。
一句话介绍完毕。
沈亦深深吸气,再呼出。站在沈颉的墓碑前,她的电话忽然响起,是赵寻文打来的。
“最近事情忙,忘记带你参观总部,明天有空吗?”
应下之后,沈亦收起手机,静静在沈颉墓前站了片刻,随后如来时一般慢慢走出陵园。
沈亦回家,走在小区里,有警车停在外面,又见自己家楼下围了一圈人,心里当即涌出不好的预感。
她拨开人群,几个警察正做傅星的思想工作。
“你从哪儿来?”
“别担心,实话实说就好。”
“你叫什么?为什么没有身份卡?”
傅星的神色很冷淡,眼里充满警惕,他不明白这几人为什么要拦住他,也不知道周围的人在看什么。
可能是因为没有感受到杀意,他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和动作。
“他的身份卡丢了,还没有补办。”沈亦跑过来,面不改色地说道。
果然,人的阈值是会不断提高的,换做以前,她哪有胆子撒谎,一定紧张得腿抖。
其中一个警察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沈亦大脑飞速运转:“监护人。”
警察更奇怪了,成年人怎么会有监护人,他们严肃起来:“有人报案,这里窝藏间谍,你们两个有一些疑点,先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不是,”沈亦急道:“他是我远方亲戚,从小脑子不好,所以需要监护人,他家人都去世了,所以过来和我一起生活。”
她暗暗佩服自己,好能编。
不过会编故事没有用,二人还是要被带到警局。
人生第一次坐警车,沈亦看上去十分淡定,一点儿都没有心虚。在打开车门的时候,她听见超市老板在和身边的人讲:
“网上有人说,对不出宫廷玉液酒的下一句就有很大可能是间谍,我问他,他是对不出来。”
沈亦:“......”都说了是山区,哪有电视看!这判断得也太草率了,能理解错杀也不放过,可偏偏傅星就是没有身份的人,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到了警局,沈亦和傅星被分开询问。最好到这一步就将嫌疑洗清,不然被交接转移到别的部门更麻烦。
沈亦不担心傅星,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而且间谍的判断应该是有很严格的一套程序的,并非能随意下定论。
在进入警局大门后,沈亦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等候区的段宁。
段宁正在看热闹,看又有哪些违法犯罪的人被抓来了,然后他看见了最前面的沈亦,和隔了一大段距离的傅星。
段宁:“?”
段宁:“!!”
沈亦急中生智,喊冤道:“警察同志,我和他真是亲戚,他脑子有病,身份卡也是在犯病的时候丢掉了,我们是良民,真不是间谍!”
“住嘴,不许喧哗。”警察连说几遍住嘴。
虽然沈亦的话断断续续,段宁也大概明白是什么情况。他扶额,掏出手机,去外边打电话。
沈亦放心了。
果然,在审讯刚开始的时候,有人通知沈亦这边不用继续审了。
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地问,换各种方式和角度问,仅仅片刻,沈亦就头昏脑胀。
段宁正在外面等着,“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沈亦摇摇头,问:“傅星呢?”
段宁道:“应该快了。你们怎么搞的,被人报警抓了。”
沈亦:“只因防诈骗反间谍宣传太到位......不提了。你怎么把我们捞出来的?”
而且怎么会这么巧也出现在这里?
段宁挠挠头:“我们自然补给站虽然是个志愿者组织,但好歹也是给国家以及世界做贡献的,有些业务往来和合作再正常不过——好吧,我给苏溢打了电话,他安排的。”
等傅星出来的间隙,沈亦随口问:“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组织的业务吗?”
段宁难得有沉默的时候,他的眼神毫无目的地乱瞟一阵,就在沈亦想出声揭过这个话题时,段宁无奈地笑了笑:
“不,我是为了私事,来等待一件案子的结果。帮我保密吧。”
终于,傅星也出来了,脸色罕见地有些惆怅和阴郁。沈亦快步过去,听审讯员一脸黑线地说道:“对于脑缺陷严重的这类患者,你少给他看点短视频和网络小说吧。”
沈亦:“嗯?”
与段宁道别,离开警局。沈亦回过头,段宁一个人又坐到等候区的椅子上,他弯着腰,把脑袋埋在双手里。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样的结果,又等了多久。
来时可以蹭车,回去就要自己回去了。
沈亦紧了紧大衣,好奇地问傅星:“他们都问了你什么问题,你怎么回答的?”
傅星闷闷不乐,“他们问我从哪里来,我说记不清楚,朝代更迭很快,世间怪物数目庞大,我们每天光是疲于奔命,没有空闲去打听谁家坐了皇位。”
沈亦静静听着,听傅星继续说:“它们又问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他整个人变得茫然,“有许多人说,我也是怪物,不配和大家待在一起。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是谁,应该和谁待在一起。”
沈亦觉得心脏酸酸胀胀的,耳边听傅星说道:“后来有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我和她一样。她又给我起了名字,我们一直在一起。”
他走着走着,越走越慢,最后停下脚步。
沈亦多走了几步,后知后觉也停下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傅星。
傅星抿着嘴,像是有话说不出。沈亦对他伸出手:“快回家吧,还没有吃饭。”
“我们一直在一起。”傅星一大步上前,握紧沈亦的手,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沈亦垂下眼。
回到家,打开灯。
原来的冷淡式样板间风格的家,居然有点温馨了。沈亦俯身看塑料瓶里插着的一把花,问傅星:“在哪里找到的花?”好漂亮,也很眼熟。
傅星熟练地系上围裙,开火炒菜,“楼下采来的,你应该会喜欢。”
沈亦:“......”她点开业主群,楼下邻居在控诉哪个不长眼的把人家长得好好的花朵揪掉。
她急忙搜索同城花店,下单几盆一样的花,明天送到,备注要新鲜的、正在开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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