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杖……权杖……”
数不尽的恶魔低语声中，另一道声音响起：
“还清醒吗？拉住我。”
沈亦转动眼珠，有一头飘逸长发的漂亮女人右手提着刀，正对她伸出左手。
沈亦费力地抬起手臂，黑雾流动着，还没等她抓住对方伸出的手，它们便像藤蔓一样冒出枝桠，缠上全若。
在全若的身后，火光冲天，热浪扑面而来，烈焰巨手在沈亦眼中高高抬起，狠狠落在二人身上。
沈亦的视线里全是燃烧的火焰，但她本身并没有被烧到，反而是黑雾逐渐在炙烤中消散，连同怪物的声音一起。
“怎么样？”赵寻文赶来，在沈亦眼前一抹，灼热的火焰熄灭。
沈亦没有说话，她盯着赵寻文和全若的身后，有些失神。
赵寻文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而在沈亦的眼里，巨月已降临地球。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渺小过。
“月……”
巨月不再澄澈剔透，无数的黑气环绕着它，正将它蚕食吞绕。
沸腾的黑雾中，密密麻麻的怪物诞生、化形。
赵寻文的通讯器急切地响起提示音，项勇汇报：“区域内涌现大量蚀月怪，数量五十……不，二百……四百……统计不清，它们正翻倍增长，已报告总部，排异空间启动，注意撤离。”
全若持刀警戒，“在哪里？”
项勇的语速很快：“二十米内。尽快撤离。”
赵寻文摸了下胸牌，“赵寻文”三个字闪了闪。她手臂抬高，绑在其上的钩锁射向大楼。接着一把抓住沈亦，带她窜上去。
全若等赵队上去，她这才准备走。临走时她看了一眼楼底的那具逃跑哥的尸体，沉默地甩钩登楼。
快到楼顶的时候，段宁架着傅星从破窗中探头，也翻了上去。
几人全部站在天台时，沈亦提醒：“追上来了！”
天台边缘，怪物们跳上来。
就像蚂蚁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涌上奶油蛋糕。
段宁又掏出一颗手雷扔过去，只阻挠了一瞬，又有新的怪物出现。
全若停下脚步，一抹长刀，“你们先走。”
凭空出现漩涡，赵寻文也不耽搁，让段宁先把昏迷的傅星带进去。
“快。”她推着沈亦的肩膀，也将她送进去。
沈亦回头，全若的刀光在潮水般的怪物面前，已不足以抗衡。
一个□□从漩涡中擦着沈亦的肩膀飞出，赵寻文令人眼花缭乱地打着手势，在□□触地起火的瞬间，天台以她为中心，其上亮起一片带有繁复花纹的法阵。
火巨人再次拔地而起，一甩膀子，所过之处的蚀月怪被火舌舔过消散。
然而这里瞬间就会被新的怪物填满。
在这争取到的小小空隙里，全若闪身跳进漩涡。
门关上，几人东倒西歪地靠在墙边或桌边，全都捏了把汗。
赵寻文走到项勇身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项勇调出监控，“排异空间还没有完全启动；蚀月怪的数量一直在增加，找不到污染源；总部下达指令，不能让它们流出来威胁市民。”
“这次派谁来？”赵寻文拧开一瓶水喝下去，也给沈亦递了一瓶。
项勇道：“没说。”
那就是不知道总部会让谁来。或者总部根本就没想过派人来。
机器上显示的蓝点一个叠一个，布满屏幕。
“空间为什么还没启动？”段宁用衬衫下摆擦了擦眼镜，重新戴上，掏出一个平板，手指如飞地点点点。
全若一脸淡然地打开医疗箱，一边给自己一些细小的伤口上药，一边招呼沈亦：“你看能用到什么药，自己拿。”
医疗箱里大部分的药沈亦都不认识，她把右腿裤脚拉上去，脚踝处一片冻伤。
全若看了眼，从箱里挑挑拣拣，翻出一瓶喷雾，单独放在桌子上。
虽然不知道喷雾具体的效果，也不知道它对冻伤能不能起作用，但沈亦没有把怀疑的态度表现出来。
这就像在面对领导和甲方时，无论多无理、多离谱的要求，在心中破口大骂的沈亦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这项被动技能在很多时候都很有用。比如在进房间之后看到能掌控附近所有死角的监控画面时，以及现在拿起喷雾时。
沈亦道谢，放下一直紧握的权杖，它顶端明珠的光辉此刻黯淡至极。
她用喷雾简单处理了自己的伤口，又拿出一卷纱布，打算给被放在角落的傅星重新包扎一下。他身上的血渗透出来，还不等干涸就又被新涌出的血液覆盖。
包扎这种看似很简单的技术，想做得好却不容易，尤其是大面积包扎。
沈亦虽然不专业，倒是做得有模有样，这还是因为当初姐姐沈颉曾受过伤......
沈颉说是走在路上被反社会人格的恐怖分子砍了，沈亦以前都没有怀疑过，毕竟当时的环境确实很乱，新闻一直在报道各种伤人事件，提醒市民出行小心。
赵寻文似乎随手拿起沈亦放在桌上的权杖，“没想到月之权杖会在今夜现世。”
段宁接话：“也算是见证历史了......空间总算开始启动，咱们可以出去了。”
全若没有动，而项勇看向赵寻文。
“......做好心理准备吧。”赵寻文放下权杖，又对沈亦说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下来成为我们的伙伴，另一个是在待会儿的作战中自己找机会离开这里。”
沈亦按照自己的直觉翻译了一下赵队这段话。
留下来，和怪物打架，她根本打不过，结局一个死字。
找机会离开，万一没机会呢，没看外面那些怪物恨不得填满整个空间吗，蟑螂来了可能都没有地方给它们繁殖，结局又是一个死字。
好吧，就算真的有机会跑，可出去之后要怎么办，拒绝了入伙的提议，这几人在下一次遇见怪物时，还会救她吗？
沈亦久作社畜，习惯了办公室的派系斗争利益至上，很久没被人这样直白地问过“你选哪边”的问题了。
虚与委蛇嘛，沈亦觉得自己最擅长了。
她故作思考地托着下巴，皱起眉头。一般接到任务后她会做出这种表情，然后在领导鼓励的目光中大义凛然地说一定在明天九点前递交报告。
赵寻文:“……”
赵寻文:“给你三秒考虑，三、二……”
沈亦:“……我加入！”
先加入再说，她一定要知道姐姐沈颉真正的死因。
赵寻文点点头，房间里的几人敷衍地鼓鼓掌，正对门口的那面墙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露出挂着的整整齐齐的装备。
大家行动起来，开始各自找装备穿戴上。
全若把长发束起，一手抓着头发，嘴里咬着一个皮套，另一只手在旁边椅背上捞起一件作战服，扔到沈亦怀里。
“先穿我的吧。”
沈亦活动了一下右脚脚踝，喷雾很有效。
套上作战服，外形上看和普通外衣没啥区别，但材质很特殊，有许多明兜暗兜，里面是暗器药剂之类的，还有一颗微型手雷……以及一袋细发卡。
“哦，在这里啊。”
全若拿走沈亦手里的发卡，掏出几个把碎发别好，她问沈亦:“你用吗？”
“谢谢。”沈亦也掏出几个发卡，随便把乱乱的头发别起来。
只是她有一个疑问:“要出去打架了吗？”
虽然有过两次莫名其妙出现的高光时刻，但实际上沈亦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名副其实可以地面作战的好队友，不拖后腿就已经用尽全部的力气和手段。
“你辅助作战就行。”赵寻文全副武装，戴好护目镜。
项勇从房间里边的特殊仓库中推出两车码得整整齐齐的玻璃汽水。
这种时候喝什么汽水啊……作战前的仪式吗？
项勇拿出几瓶塞到沈亦手里，沈亦刚要说谢谢太多了喝不完，随后就发现这哪是什么汽水，玻璃瓶中流淌着的不是气泡饮料，而是黄色的火焰和蓝色的冰晶。
“听我指令，看准时机，让你扔哪种瓶子就赶快扔，不要犹豫。”赵寻文说完，又戴上类似防毒面具的东西。
最先穿戴好的段宁在右边抽屉里一顿翻拣，“奇怪，我平时看剧用的那副耳机呢？我记得放里面了。”
项勇经过时拉开左边的抽屉，然后去操作台前坐下，开始测试队内通讯频道。
“原来在这边！”段宁迅速把耳机用消毒水涮了两下，抛给沈亦，道:“先凑合用吧。”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沈亦没时间管这些，戴好耳机。
“这个是火属性，这个是冰属性，我习惯用这两种”赵寻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还有风属性和雷属性，偶尔会用到。”
沈亦注意到赵寻文从头武装到脚，一双手上却什么都没有。
“准备好了吗。”赵寻文问。
几人乱中有序地准备完毕，项勇按下一个按钮，房间门大开。
从上望下，密密麻麻的怪物堆叠在一起，正尝试离开这片区域，到人们聚集的地方去。
沈亦从未想过自己生活着的这个世界会出现这样的怪物，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又庆幸和感谢还有赵队这类人一直在保护她这样的普通人。
现在，她身份对调，从被保护者，也要变成保护者了。
刚才答应加入时，沈亦只想着姐姐沈颉，她怕错过这次机会就永远和沈颉的死因失之交臂。
可看到赵队全若以及段宁先后跳下漩涡，如几滴清水掉落墨汁，注定会被吞没时，沈亦感觉自己胸腔内的心脏重重地跳着，不是熟悉的名为恐惧的情绪，具体是什么她暂时还想不出来。
只有三个人去对抗数以百计甚至千计的怪物？
项勇虽然没跟下去，却在一刻不停地报着坐标，提醒几人先攻击薄弱的地方。
沈亦想，这四人也太拼了，她不禁很市侩地揣测给开多少工资呀......
“火！”赵寻文喊道。
沈亦忙抛出一个装有火焰的燃/烧/瓶。
好吧，算上她现在共有四个半人在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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