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暗沉，月光晶莹皎洁。细碎的光斑在林叶间潺潺流动，投下一片暗影。
林中树叶发出沙沙轻响，一行人走在朦胧的雾气中。
聂东楼、白天翁走在最前面，白天翁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其次是葛铮、巫岚、江西晴。他们往羌芜城外的一片山林的深处走去。
江西晴偷偷拿出巫岚塞给她的那张纸条，展开看了看，看完后神情凝重，她立即把纸条揉成一团，丢了出去。
巫岚走在江西晴身前，她听到了江西晴的小动作，轻声道：“这是崔荷让我交给你的。”
这话很快消散在风中。
江西晴却听得明明白白。她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那是归麟阁交给她的任务，可是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她快速地回头望了一眼，希冀有人躲在在她背后黑魆魆的树林里，这个人来自归麟阁。但是她什么都没发现。
这么危险的任务，归麟阁怎么会交给她去做？归麟阁难道不会派人暗中帮她吗？她不相信。
江西晴忽然伸出右手，拉住了走在她面前的巫岚，巫岚感受到贴近左手的温度，不由得顿住脚步，眼神向后一抬。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交换了彼此要传达给对方的话。随后，江西晴松开手，巫岚继续往前走。
巫岚的眼神告诉她：归麟阁的人也来了。
江西晴放心了。
一行人在聂东楼在带领下，越走越深，林中的雾气也越来越浓。
白天翁突然停住，“等一下，这雾气有毒，你们服下我配的药，可以避免中毒昏迷。”他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分给了其他人。
江西晴接过药时，不大相信白天翁给她的药，便说道：“臭老头，你怎么这么好心，给我们对付毒雾的药？你又怎么知道这儿雾有毒，好像很了解似的？”
白天翁道：“你不怕死，可以不吃。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可以去问聂东楼。”
江西晴的目光投向聂东楼，聂东楼却避开了，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自从被白天翁逼迫带路后，他就一句话也不说了，江西晴根本无从得知他们之间的过往恩怨，聂东楼也似乎不太想提及。
他们一路前行，弯弯绕绕，走过一片片树林，不知走了多久，面前的景象渐渐发生了变化。
一条黑色的小溪蜿蜒曲折地向深处延伸，仿佛没有尽头。沿溪的树木全都死了，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但枝杈上挂满了一些散发着腐臭的残肢断臂。
一条条手臂或胳臂、腿悬挂在树干上垂下来，不知名的暗红色的黏稠液体，顺着残肢流淌，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留下一摊暗红色的水洼。
一股令人恶心的尸臭味直冲云霄，江西晴捂着鼻子走了一段，终于没忍住，还是吐了一地。
葛铮道：“这就撑不住了？”
江西晴无视葛铮的蔑视，拿过巫岚递上来手帕，擦干净嘴巴。
“谢谢啊。”
“不用还。”
“那我扔了。”
江西晴扔掉手帕，手帕落入黑色的溪流中，被溪水瞬间吞没，迅速沉入了溪底。
“这……这水不会也有毒吧！”
葛铮冷冷盯着江西晴，笑道：“你说呢？江姑娘？”
江西晴打了个寒颤，不禁暗想，“这到底是个什么地啊？又是毒，又是这么多骇人的尸体。”
她想起了在西来山庄时，萧落羽曾和她说过的话，推测这里会不会也是万红枯进行秘密计划的地点。
“我以为你会害怕。”
巫岚的声音轻轻响起，江西晴还以为那只是一缕抓不住的风。
“害怕……确实挺让人害怕的。不过，你不害怕，我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为什么？”
“因为你都能敢和有毒的东西打交道了，难道还会怕这些？”
“嗯。”
她们的对话刚结束，前边突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葛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赶过来了。”
聂东楼道：“是走路的声音。”
白天翁神情凝重地望着前方快速接近他们的黑影，“是啊，活死人要来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我看到了，”巫岚淡定地说道，“是毒尸。他们原本应该埋在地下的浅土中沉睡，有人唤醒了他们。”
白天翁向巫岚投去淡淡的一瞥，“你知道的还挺多的。碧心教了你不少东西？”
江西晴拔出金鳞刀，紧张之中提出了个傻问题：“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葛铮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当然是除掉他们！”他抽出细弯刀，率先冲上去砍杀那群毒尸。
白天翁站着没有动，他笑着看向聂东楼，“你该上了。”
聂东楼提起尖刀，施展轻功闯入毒尸群中，砍翻一圈毒尸。
白天翁看好戏似的笑道：“要小心啊，这些活死人可是有毒的，不要被他们咬伤或者抓伤了，否则我也救不了你们。”
江西晴受不了白天翁这种恶心人的怪腔调，问道：“你……你一点也不担心葛铮吗？”
“担心？葛铮不需要我担心。现在他们为我们开路，你们二位是不是也该帮忙呢？”
白天翁别有意味地瞥了巫岚一眼。
江西晴道：“好，我会去帮忙！那么你呢？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说完，将头一甩，也加入了砍杀毒尸的队伍中。
那些骇人的尸体，像活人一样灵活地扑咬他们，他们虽然皮肤腐朽剥落，肢体却很健全。
江西晴起初有些害怕面对这些尸体，但是尝试着躲闪几次后，她发现不出刀不行，终于也还是用刀砍掉了毒尸的头。只要砍掉毒尸的头或者把他们劈成两半，毒尸就会失去行动。
“你呢？”白天翁仿佛就是为了等待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留下的时刻，他阴沉沉地对巫岚说道，“你还记得死去的他们吗？你不想……去见一见他们吗？”
他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如同喃喃低语，把巫岚拖入到了她脚下晦涩深暗的黑溪中。
毒尸林中的腐臭味刺鼻、难闻，却渐渐多出了一股浓密的血腥味。林中的残骸随风飘荡，洒下了无数滴血。
她远望着黑影重重的毒尸，仿佛她置身事外，身边的异动与她无关。
她侧耳聆听着混乱的打斗声，听见了混淆在其中、无人注意的微弱水流声。
水声似乎在呼救，在大喊，在哭泣。
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好像有一根针刺入了她的太阳穴，她忽然头疼欲裂，耳晕目眩。
一些模糊的旧日时光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她似乎看到了零星散碎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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