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宽敞寂静的胡同，在孙府门前停下，宁驰扶着乔月下了马车。
门前的看守还在那里，见到乔月笑呵呵地迎她进来。
虽然夜幕浓黑，孙府却通体明亮，内里朱甍碧瓦，雕梁画栋，仍能清晰映入眼帘。
宁驰带着她拜见孙大人及其夫人，一路上说着夫人品性如何如何好，安慰她不必刻意拘束。
乔月蜷了蜷手指，温声应着。
走过蜿蜒的长廊，尽头处是一个八角凉亭，凉亭内孙斌及其夫人相对品茶，一举一动之间雅致非常。二人不时低声交谈些什么，孙夫人还捏着一盒鱼食，靠坐在亭杆处一小撮一小撮地施舍着她的爱心。
乔月瞧那池子里的鱼胖得都快游不动了，不觉失笑。
月色如华，水面上闪着粼粼的亮光，鱼儿游动时，池子里的那轮完整的圆月霎时变成了幻影，跟着水面徐徐波动。
宁驰率先走近了，禀道：“大人，夫人，这位便是救下兰清姑姑的乔月姑娘了。”
其实兰清年纪并不是很大，因她是孙夫人自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打小就跟着夫人的，所以孙府内的下人们便特地尊重她一些，唤她一声姑姑。
这是宁驰在路上给乔月解释的。
她原看着兰清也就二十七八，却总听他们喊她姑姑，便好奇地问了一下。
而且她还好奇地打听了一下兰清的胎是否保住了，这事儿宁驰就三缄其口了，说什么也不再提，还劝她也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乔月心想，她怎么能当没发生过呢，她不就是因为碰坏了人家的肚子妨碍了人家正常做事，然后被叫来顶替上的吗。
不过既然宁驰这样说，想必这其中是有什么隐情吧，不问就不问了，省得给自己再招来祸害。
自从卷入那场官司后，乔月时刻提防自己再招惹到什么灾祸，尽量收敛起锋芒，这段时日她自觉沉稳了不少。
看在别人眼里，也是这样的。
孙夫人瞧见这张安稳漂亮的脸后，招呼她近前来。
“是你帮了兰清？快到我前面来，让我细瞧瞧。”
纵是见惯了京中无数柔美的婉约佳人，孙夫人在见到乔月这张脸时也不禁暗赞。
“好一张精巧的美人脸，上古既无，世所未见。”
“你说是不是？”
孙夫人回头望向孙斌，柔声问道。
孙斌盯了乔月半晌，并未出言，此时随口附和夫人说了一声“是”，然后随意问乔月道：“你在倾宝斋多久了，怎么从前没见过你啊？”
“回大人的话，小的今日才刚来。”
孙斌盯着她若有所思，却也未说旁的，只道：“兰清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便代替她侍候袖婉罢，时辰不早了，今日且先去歇息罢。”
他摆了摆手，让乔月和宁驰退下。
乔月断定这个孙大人认出了她的身份，但他并未拆穿，或许是看在了兰清的面子上。
不过她倒是希望这个孙大人问出来，不然她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这个孙大人会不会哪天看她不顺眼了就顺手把她揪进大牢。
她低头沉思着，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宁驰还以为她是担心胜任不了兰清的职务，便安慰她没什么大不了的。
打更人敲着铜锣从孙府大门前经过，声音穿透过万里长空传遍城中各个角落。
的确时辰不早了。
“时候不早了，姑娘快去歇息吧，你往后要侍候夫人，跟着夫人住在花荣斋就是了。”
他正要拦住一女使带她过去，乔月突然记起来自己的包袱还在昨晚那间客栈。
宁驰道：“今日出去可难了，亥正时分府里要关门的，包袱里有什么重要的物件儿吗？没有的话明日再去拿吧。”
“那就算了吧，反正也没什么重要东西。”
她耸了耸肩，其实并不是在意那些衣物首饰，而是怕自己往后没什么空闲时间再出去。
侍候那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应该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吧。
她拉住宁驰的衣袖，低声道：“不过，你说我还能见到荀大人吗？”
宁驰盯着她的脸略微一思索，反问道：“你跟那位荀大人很熟吗？”
乔月点了点头。
在这陌生的地方，只有荀睦是她最熟悉的。
他们一起长大，虽然长大的经历算不上愉快，可是他们的确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这还不算熟吗？
当然算。
而且她对金满楼说过，荀睦差一点成为她的男人。这一点当然也是事实。
他们当然很熟。
宁驰想了一会儿，认真答道：“应该会见到吧。”
乔月闻言喜笑颜开，她拍了拍宁驰健硕的肩膀，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宁驰笑道：“你很喜欢荀大人吗？他好像看起来不怎么爱说话，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乔月骄傲地挑了挑眉，道：“这个嘛，说来话长。”
她嘿嘿一笑，凑近宁驰压低声音道：“我们是青梅竹马。”
宁驰了然一笑，点了点头。
他今日是第一次见乔月，但却对她一见如故，虽然她外表看着沉稳，但他总觉得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果然说话时，她时不时就会显露出被隐藏的一面来，应是狡黠伶俐。
他提醒道：“不过我听闻荀大人很受女孩子欢迎，你可要有危机感了。”
*
亥时一刻。花荣斋尚未熄灭灯烛，昏黄的灯光照亮整个暖室。
孙斌卸下腰间革带，褪去外衣，随手搭在屏风上。
王袖婉则随意侧躺在美人榻上，逗弄着怀里的猫。她懒散惯了，未出阁时，父母怜爱她，宠得她半点女工都不会，琴棋书画倒是略会一点，却都不是很精通。
百无聊赖时，她就养了一只闲猫，互相打发时间。
她哼着小曲，抚着猫猫身上柔顺的长毛，看起来很是悠闲。
孙斌凝神思索着什么，他道：“半个月前，各地官府下发的通缉令你看了吗？”
王袖婉头也不抬，她道：“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孙斌从室内的书架上翻了半天，找出了一张画像，递给她道：“看看，像不像方才那个女子？”
王袖婉接过来细细一看，这才抬眸看向孙斌，她带着疑惑道：“确定是一个人吗？”
“我阅犯人无数，她再怎么伪装，还能瞒得过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
孙斌沉吟了一会儿，道：“明日观察一番再说吧，你暂且与她保持距离，先看她是否别有居心。”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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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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