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只听“哗啦”一声的激烈水声,越瑛猛地将李雪徽推开,落荒逃向泳池边,然后连滚带爬地上岸,徒留李雪徽一个人不明真相地在风中凌乱。
“哎,丽丽,你!——”
越瑛是一秒都不敢回头,一路小跑扎进进女更衣室。
如果心声能公放,怕是整个场馆都能听到越瑛心里的大鸣大放的警铃声。
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对一个未成年人产生奇怪的想法,这不是纯纯变态炼铜吗?!她这是走在犯罪的道路上!!
一定是他们之间相处日久,刚才肌肤相亲没有分寸,或者是自己这30出头老阿姨满脑子资本主义的堕落□□思想(?)作祟,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
要不,她也学学圈子里那些装模做样去修禅修道修这修那就不修身养性的土财主们,也去抄抄经念念佛,万一以前只是误会人家了呢?
想想还不如多做几套五三,那个好像更能下火……
越瑛在更衣室里一边天际游神,一边胡乱地套着衣服。
此时,西下的阳光找到了合适角度,刚好从更衣室那窄扁的窗户处透入,不算猛烈,却照亮了晦暗空荡的更衣室,也刺痛了越瑛的眼睛。
她兀地清醒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回家大业毫无进展的缘故,她最近动摇的次数越来越多。这样的她,在再次面对事关生死的挑战的时候,还能拥有毫无保留的果断和敏锐吗?
一只困兽,还有失去危机意识,陷入无用情感的资格吗?
直到几个人都结束了这次各怀心思的所谓团体活动,这次李雪徽都没有责怪越瑛那莫名其妙抛下他的举动。或许,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越瑛时不时就会做出些惊人之举。
回到家,越瑛按计划刷了一套题之后,便用家里的电脑登上了□□号。为了能实时探听到尽量多的信息,她专门加了许多个围绕着凤城一中的年级或社团群组,但迄今为止都只是搜集到些没什么营养的校园八卦。
所以越瑛今天的上线也并没有带着太大预期,就是例行公事过一下历史未读信息。在点掉了几个除了无聊灌水就是为了鸡毛蒜皮小事撕逼班级群的红点后,越瑛托着腮把鼠标移到了一个叫做“一中靓仔回收站”的Q群上。当她百无聊赖地滚动上翻对话时,一条信息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们觉不觉得最近走廊上的鸟屎少了很多,我搞卫生的时候都舒坦了不少,你都不知道那些米田共粘在栏杆上多难擦。】
【肯定是咱们湖里的小鱼小虾人家吃腻了,搬家了呗。】
【好吧。不过说起搬家,校门口的那奶茶店搬哪了,好喜欢他家的丝袜鸳鸯……】
水鸟对于高中生而言不是什么顶有趣的话题,很快便被吃喝玩乐的内容给淹没了。但越瑛却看着这个简短的对话若有所思。
她鼠标一拖退出□□对话框,紧接着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框内输入了几个关键字。在结果页面弹出后,她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不多时,她将所有的页面一并关闭,露出干净的桌面,最后点击电源键将电脑彻底关机。这一切一气呵成,仿佛不需要多余的思考。
只有那震颤的手指出卖了越瑛无法平静的内心。
第二日,一天的课程完结后。
宁毅一伸了个懒腰,和吴思斯一起走到越李两人桌前,一把勾住正在收拾的李雪徽的肩膀:“快走啊,今天有火箭的比赛呢,去晚了饭堂可没好位置了。”
李雪徽点头赞同,并跟着他们往外走的。这时,越瑛翻了翻桌面,突然开口道:“哎呀,你们先去,我调羹落宿舍了。”其他三人不疑有他,很快便答应了(李雪徽倒是在意地看了她一眼)。于是几人分道扬镳。
越瑛独自一人慢慢地步向宿舍楼,却没有如她刚才所说的走上楼梯,而是一个闪身进到宿管值班室。
吴思斯的母亲,宿管梁阿姨此时也正在就着饭盒吃晚饭,看到越瑛进来有些意外:“越瑛同学,你怎么来了?思斯不是回来了吗?”
越瑛早有准备,她从书包里掏出了一袋橘子,放到了梁阿姨跟前,说道:“今天听吴思斯说阿姨您病了,就想来探望下您。”
“哎哟,怎么可以让你一个小朋友破费,”梁阿姨推辞了几下没成功只得收下,嗔怪道,“不过是小感冒而已。”
吴思斯去京城集训的几个月越瑛常来看梁阿姨,两人其实颇为熟稔,梁阿姨自然地开了话匣子:“不过今年年景不好,湿气太重,我这感冒从上个月一直反复,弄得我到现在都不敢去饭堂,怕传染别人。”
越瑛闻言又安慰了几声。
紧接着,她问道:“对了,梁阿姨,最近学校里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每年临近高考的两三个月总会有些幺蛾子的,什么闹情绪抓早恋的,但你说的那种,没有。”梁阿姨还是给出了如上一次询问一样的答案。
越瑛脸上不显,心里却十分失望。
果然,是自己多心了吗。
她勉强堆起了个笑容,正打算起身告辞的时候,却听梁阿姨嘟囔了一句:“不过说起来,那些水鸟最近都飞走了,整个湖面都光秃秃的。”
越瑛闻言心神一震,猛地回头问:“您说的是学校湖里的那些白鹭鸶吗?”
“对啊,以前到了冬天就会飞来一大片白鹭,到夏天才飞走。平常远远看过去像在湖面开了白花一样,好看是好看,就是到处都是鸟屎。”
“现在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说的环境污染。”
梁阿姨说完,便低着头收拾起自己餐具,并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在越瑛心中引起了怎样的波澜。
收拾完一抬头,越瑛早已不见人影。
因为她正逆着人流,飞奔在从宿舍楼到学校的湖边的路上。
虽说叫湖,但实际上这片水体更应该被称为湿地。因为除了深水部分,它还包含了滩涂、沼泽、通往外河的暗渠等的地貌。复杂丰富的系统性不仅仅为凤城一中添了山形水秀的怡人风情,更让其成为了像鹭鸶、这类中大型涉禽的优质栖息地。
围绕着湖边如屏障一样的竹丛是自然形成的,它使湖光山色又多了一份犹抱琵琶的含蓄之美。
但今天的越瑛并不是去赏景的。
竹丛的边缘装有护栏,并竖立着大大的【禁止进入】告示牌。越瑛四周张望了几下,在确保没有人在周围后,她毫不犹豫地翻过护栏跃进了树丛中。
越瑛仔细地搜寻着地面,时不时还挑开落叶层翻找。落下的竹叶在没有人为干预的情况下,形成了层层叠叠的松软地面,踩在上面有种踩在棉花上的不踏实感。但很干爽——过于干爽了。
找了好几圈过后,之前只找到了几根鸟毛和少量鸟粪痕迹的越瑛在扒开某处落叶的时候停住了动作,然后蹲下身去,随手拾起一根枝条,戳了戳自己发现的物事。
一具已腐烂到只剩骨骼和少许组织的鸟尸。
统统都是陈迹。
很好,所有线索连起来了。越瑛心下明亮。
故事还得从鹭鸶这种动物说起。
这种鸟以浅滩、水田、溪流等水体里小型鱼虾贝壳为食,秋冬时节向南迁徙保证食物来源,到了夏季就回到自己出生地繁衍生息。这是生命的大循环,周而复始,亘古不变。
进入现代社会以来,人类的活动愈发频密,侵占了许多野生动物的栖息地,使得他们的活动日趋减少。对生存环境要求极高的鹭鸶也是一样。好在岭南作为拥有先发优势的区域,在经历了一轮粗放发展后,近年来逐渐重视起了环境保护,再加上足够有钱,很多被破坏的自然环境尤其是湿地水体都得到了修复。
凤城一中校内这片湖便是其中之一。洁净不受工业污染的水质养育出了丰富的食物,然后又吸引了鸟类来栖息。
但是事情在今年,不,或许是更早的时间,发生了变化。出于某个原因,今年该迁徙来到这片湿地的鸟群并没有来。
或者说。他们来过,却又最终舍弃了这里。
猜测是由于地下暗河或者什么其他途径的带来环境污染或许是更加实际的,但她仍然愿意保有着另一个设想。
会不会存在另一种可能性,来这里越冬的鹭鸶群落的不同个体之间有先来后到的顺序,也有信息交流的途径,当大部队发现同伴受到伤害后,意识到这里已不是祖辈那般的乐土,于是果断选择离开。
自然界中任何生灵都不能被小视,它们有自己的生存智慧。
当然这个跟她的关系不大。她更关心的是,这件事情是否真的存在,以及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是谁做了这件事情。
越瑛掏出几张纸巾,将地上的鸟尸包裹起来,准备将这个牺牲者的尸体送去化验,看看到底是什么杀死了它。
她全神贯注地拿着鸟尸生怕掉了什么零件,在跨出护栏的时候脚下一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整个人便不受控地扑出去了。
越瑛首先选择的是保护手中的样品,但这样一来她就没办法平衡自身,她已经可以预见到了自己以头抢地的命运。
突然,有人冲了出来挽住了她的手臂,向前扑去的去势被一下子阻止了。
她心有余悸,过了好几秒后才回头望去。
一张焦急的俊脸进入了她的视野。
“你不是在饭堂排队吗?”
“本来是,不过我看你这么久都还没来,就想来找你,然后就看到……你往这来了。”
“你跟踪我。”
被越瑛冷言冷语地指控,李雪徽一窒,脸上带着受伤的神色。
“我只是担心你。”
越瑛深呼吸一口,压住被发现的焦虑。自己的行动确实可疑,不怪敏锐的李雪徽好奇。
“算了。”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周身,发现刚才被绊倒时背着的书包因半开了拉链,包里的东西散落了一些在护栏内的区域。
她顺手将鸟尸塞到李雪徽手里(李雪徽:好恶心救命),然后无视对方乖乖学生破防的眼神,一把又翻回了树丛内,然后蹲在地面将散落的物件一一捡拾回自己的书包里。
正当她差不多归置完,准备拉上拉链走人的时候,一阵高跟鞋踢踏在地面的脆响传来。
“李雪徽同学,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声音温柔恬美,不带有任何一丝恶意,却如同一记重拳打到了越瑛的胸口。
陆灵兰站在不远处,对李雪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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