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孟启有重大发现,他二人立马回到后院,把李青野叫出来一起商量。
“我跟踪银伯这么多天,发现他每天都把省下来的铜板存在一个陶罐里。今天,他终于搂着他的陶罐出门了,你们猜,他去哪儿了?”孟启故意卖关子。
沈云珠啧了一声:“快说!”
“慈幼局。”
李青野满脸疑惑:“慈幼局是什么地方?”
“这你都不知道?”孟启耐心解释,“慈幼局就是专门收养弃婴的地方。”
“这么说来,他是个大好人,是我们误会他了?”沈云安心里涌起愧疚。
“可不是嘛,我亲眼看到,他把陶罐里所有铜板都捐给慈幼局了。原来他省吃俭用,坐地起价,都是为了给那些没爹养没娘疼的孩子。”孟启说着连连叹气。
“行了,咱掌柜的事先又不知道。”李青野见沈云安面色不好,便推了孟启一把,示意他别再刺激掌柜了。
孟启于是收住了,转而问:“掌柜的,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云安思索良久,唇角一勾:“我有个法子!”
银伯再次来到云安酒肆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桌子美味佳肴和一坛坛美酒,以及三张不怀好意的笑脸。
银伯越看这三人越瘆得慌,搞得他不敢落座:“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你们想做什么,直说!”
“银伯,”沈云安引他坐下,先拉起家常,“您说您长得不赖,在京中又有房子又有铺子,怎么没个老伴呢?”
“关你啥事!”这倔老头丝毫不领情。
沈云安也不恼,继续倒酒:“我看您挺喜欢孩子的,肯定是个爱热闹的,您看我们这儿多热闹啊!”
“你到底啥意思?” 银伯越听越不对头。
沈云安便直说了:“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够热闹!”
银伯十分警惕,双眼一瞪:“你们不会连我家都打上主意了吧?”
“不,不是这个意思。”沈云安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您呢,一个人无依无靠、无儿无女,每天一个人吃又吃不好,也没个人解闷儿。我呢,店里生意忙,缺个伙计。想请您到店里来帮忙,我还包吃包住!”
孟启连忙帮腔:“银伯,您老不知道,我们这位李大厨,那厨艺,不是我吹,跟丰乐楼的胖师傅比也不怵。不信您尝尝!”
说着,他夹了一块炙牛肉塞进银伯嘴里。
银伯抹抹一嘴的油,两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显然在盘算:“那月钱呢?”
“七钱,他们都是这个价。”
李青野和孟启齐齐点头。
条件倒是可以接受,只是……银伯还是不知道她若图为何。
沈云安见他似乎有些心动,这才抛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不过,那多出来的五两房租……”
她话还未说完,银伯就断然拒绝:“那不能少!”
“不少,不少!您先听我说完!”她将银伯按回凳子上,徐徐道来,“五两银子我一文不会少,只是,我不直接给您,而是给慈幼局,你看如何?”
直到她这番话出来,银伯才恍然大悟,双眼斜觑:“你们跟踪我?谁干的?”
孟启低下头,欲盖弥彰地挠着后脑勺。
李青野却一兜子全抖了出来:“我们掌柜的是担心你要这么多钱,不是去青楼就是去赌坊,怕你堕落!”
银伯听了更是气急败坏,把酒杯往桌上一拍:“青楼?赌坊?还堕落?老朽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不是!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识好歹,不分青红皂白!”沈云安抢过他手中的瓷杯,心疼地望了望杯底,这杯子可不便宜呢!
“您就说同不同意吧!”孟启道。
“哦,银子你们一分没多给,还平白得了个美名,你们这算盘打得挺响啊!”
沈云安立马接话:“谁说没多给,我每个月还给你七钱呢!”
“那是我给你当伙计的工钱,干活拿钱,天经地义!”
“这么说,您同意了?”
银伯其实心里已经答应了,但非得让这女娃娃急一急,故意慢慢吞吞地咂了口酒。
“银伯!”沈云安果然上了他的道,“我保证,每个月送五两银子去慈幼局,若是日后我们酒肆生意好,我再加!”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好!”银伯很是激动,倒了杯酒,递给沈云安。
“您这是?”沈云安不敢接长辈倒的酒,双手局促,不知该怎么放。
银伯却突然正经起来,语气中不无失落与沉重:“我一个老头子,就是再省,也接济不了那些娃娃多少年。沈掌柜,如果你愿意一直帮助他们,我老头子就是给你白干,也心甘情愿!”
沈云安被他一番话说得热泪盈眶,忙托住他拿酒杯的手:“银伯说哪里话!您一个老人家尚且有如此胸怀,我等自然更应该奉献一二。您放心,其实我这样做,一是为了给那种无家可归的孩子表一点心意,二嘛,也是存了私心,想为我们这个店攒点声誉。”
“不管为了什么,能这样做,就值得敬佩!来,这杯酒,老朽敬你!”银伯高举酒杯。
沈云安再三推辞。
孟启见二人你来我往的,于是又倒了三杯酒,一人一杯,道:“我们一起,敬我们掌柜的!”
“敬掌柜的大义!”李青野附和。
沈云安扑哧一笑,这才接过酒:“欢迎银伯加入云安酒肆!大伙儿好好干,干好了我给你们分红!”
“喝!”
“干!”
月儿在他们的欢声笑语里悄悄爬上中天,笑弯了眼。
月光倾洒在酒中,清凉,畅爽。
第二日一早,沈云安起床时,发现酒肆前店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已经打扫干净了,银伯正在后院洒扫。
“您这么早?”沈云安跟他打招呼。
银伯嘿嘿一笑:“年纪大了,觉少。”
“您该有五十了吧?”
“五十六。”
“这么大年纪,甭闪到腰了!”沈云安见他提着桶去井边提水,吓得赶紧去抢桶,“他们俩呢?还没起?”
“没事,没事!我呀,身子骨还硬朗得很!”银伯闪过,坚持自己打水,“青野在煮馄饨,孟启喝多了,还躺着呢!”
“还学会偷懒了!”沈云安来到孟启和李青野房间的窗边,对着里面喊,“孟启,本掌柜都起来了,你还不起来干活?”
孟启懒洋洋地翻个身、打个哈欠:“还没开张呢,其他活儿银伯不是都干了吗?”
沈云安气得双手叉腰:“李青野,把他给我拎起来!”
“得令!”
李青野看热闹不嫌事大,立马丢下大勺,在围裙上擦擦手,冲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孟启的哀嚎声传出。
“放我下来!李青野!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小心点……”
只见李青野一手抓着孟启的后背,一手抓着他的两条腿,将他整个人横举着出来。
沈云安和银伯忍不住偷笑。
“以后早上,李青野做饭,银伯打扫前店,孟启你打扫后院,还有,打水这种事,也由你来干!”沈云安发号施令。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银伯抢先道。
“银伯,您不能惯着他们!年纪轻轻的,怎么能坐享其成?”
“那你呢?”孟启小声嘀咕。
李青野告诉他:“她是掌柜的,我们是伙计,能一样吗?”
沈云安很是满意:“听到没有?你瞧瞧人家这觉悟!”
孟启对李青野嗤之以鼻:“狗腿子!”
吃过早饭后,沈云安支了六两银子,交代道:“你们两个,收拾收拾准备开门做生意。银伯,跟我出去办点事!”
“诶!”
银伯爽快地答应了,出门时还不忘给孟启甩了一个得意的笑。
孟启一怔,问李青野:“你看到没有?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青野也觉得有些不对:“他那个笑,好像,不太友好。”
“岂止是不太友好,是挑衅,**裸的挑衅!”孟启拍着桌子站起来,“我明白了,他刚来第一天,就装出一副勤快的样子,让掌柜的心生同情,从而把活儿分派出去。所以,他才露出那种小人得志的笑!”
“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不可能!你整天跟个二傻子似的,难道我也是瞎的吗?”孟启气得口不择言。
“你说谁呢?”李青野正收拾碗筷,把盆一方,双手捏了捏拳头,登时发出骨头嘎吱嘎吱的声音。
孟启咽了一下口水,立马找补:“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我们想多了,以后就知道了!”
而另一头,沈云安带着银伯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个院子前。
京城素来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之分,这里位于城南,正是贫苦人家聚集的地方。
低矮的石头围墙,老旧的木门,三两间简陋的屋子,无一不透露出主人家的贫寒。
在来的路上,沈云安和银伯去剁了三斤肉,买了两条鱼和一只鸡。
沈云安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脚步声慢慢靠近。
“吱呀”一声,门扇被拉开,露出王瓦匠憔悴又惊讶的脸。
“沈掌柜,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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